春节过了,春天还会远吗?
新枝绿芽,冰河崩裂,复苏的,不止是万物,还有人慢慢骚动的心和再次燃起的热情。
与春天一样以淡绿色为主调的房间内,一湖蓝色衣裙的女子神色严肃的倚在桌边,手中拿着一份名单,名单上几个名字用红笔轻轻画了个圈,有的却在下方打上了黑色的横线。她轻咬下唇,口中喃喃道:“这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不然没可能全赶一块了……”眸色中忽然闪过一丝势在必得不服输的神情,卷起那名单,放在怀里,大踏步走出房门。
这女子自然便是清风。只是她所呆的地方既不是那巷子胡同,也不是那奇特的酒馆,而是一座虽不特别宽阔富丽,但却精致温馨的宅院。而这栋宅院正是迦南的新居。
挣得一套只属于自己的,中等偏上的宅院一直是迦南的梦想。但实现梦想的快乐之后,却是极度的空虚。如今房子也有了,钱也有了,孩子们生活也好了,她本身并不是个行侠仗义之人,也没有必要再依着仁义山庄的通缉令浪迹天涯,追捕凶徒……但除了这个……她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噗通”一下,迦南随手从身边捡了一块小石子扔进池塘中,平静的水面立即像打破的镜面一般裂开来。习惯了忙忙碌碌的生活,一旦闲下来了却是要命的不自在。越闲就越胡思乱想,越想便越有些歪了……她现在的闲暇不得不说是王怜花那两万三千两银子所赐,而前段与他一块的日子,虽总是来去匆匆,状况频发,甚至有时还得装一肚子气,但却充实得很……
“南南。”
迦南叹了口气——春节合家团圆日过后,清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四处为她张罗所谓的“相亲见面会”,特别是她告诉她,公子认为她该嫁给他之后……她不知道清风哪来的这么多门路联系到各种领域的青年才俊,但……事情并非像想象中得顺利,与她约好相亲的人就好似衰神俯身了一般,一个刚出门,就扭了腰;一个才走到酒楼下就殃及池鱼的被楼上打架的盖了一盘子,淋了一身菜汤,还有一个书香世家的公子,竟然碰上了打劫,事后却怎么也抓不到人……
“清风,我不想再去了。”
清风摸了摸抱着腿坐在亭子石凳上的迦南,柔声道:“我也不会再逼你去了,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只是……今日,就当帮姐姐一个忙,去一次,这次我不是真想让你去见那个李公子,只是……需要障眼法。”
“障眼法?”
清风神神秘秘不怀好意的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想你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在家中发霉的迦南总算将那身黑漆漆易行动的黑衣换了下来,穿上了正正常常的女子衣裙。一切只为了她的……房子。在那样小家娴静的宅院中,怎能有一个看着就像时刻准备着跟人打一场的女主人呢?
所以,她破天荒的买了几身新衣。而今日出去见人,就穿的更加规矩有礼,水蓝色的青衫罗裙,扇形状的头饰将头发挽起,一束丝发从颈间垂下,再加上迦南磨磨蹭蹭,在他人眼中却变作了莲步轻移,俨然成了一个大家闺秀。这番模样若是让熊猫儿朱七七等人,或是栽在她手里的穷凶极恶之辈瞧见,恐怕下巴都得掉在地上去!
“南南,今日这位公子可是咱开封府尹的侄子。姓李……他…不要这么奇怪的瞧着我,江湖人和朝廷事虽是分开的,但也不能拦着他欠我人情啊……依旧是悦宾楼,巳时。”
迦南了然的点点头,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道:“清风,这李公子可真有机会走到这里来?”
清风嘴角一抽想着这几次的突发状况,咬牙道:“这次绝对没问题!”
“好吧。”迦南半信半疑磨磨蹭蹭的上楼,而清风却得意一笑,一个翻身就从悦宾楼的侧面飞了上去,犹如一只蜘蛛挂在窗边的一个阴影角落里,从外面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公子的确也是个风流人物,白色的锦缎长衫,腰间别着一块圆润光泽的玉佩,脸上总呆着小坏却温和的笑,虽是一双桃花眼,但那眼睛却并不邪气,反而更加风流倜傥。
这很容易就让迦南想到了另一双桃花眼,一双总带点色咪咪的危险,有些邪气又有点调皮的眼睛……
他似乎认识迦南,见着她就快步上来,鞠躬一礼:“让姑娘久等了,小生真是过意不去。”说话之时,眼睛就已迅速的打量过迦南,然后才收敛了目光。
迦南起身,就着清风教她的礼节,僵硬的拂拂一礼。“公子客气了。”
两人寒暄片刻才再次坐了下来,迦南的脸已忍不住开始抽搐起来,赶紧埋下了头。
李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包茶叶,招了招手:“小二!”
“来
“用这茶叶再重新泡上一壶。”
“好咧!”
迦南闻言,抬头瞧了瞧那小二哥,摩挲了下茶杯,眨了眨眼。
“姑娘稍等。客栈里的粗茶怎能给姑娘饮用?”
其实,茶对她来说解渴就好。
“茶之一道。学问可大了,在下实在是不精,只略懂一二,但据说洛阳有一雅士,王怜花王公子似乎颇精于此道。”
雅士?迦南脑中不自觉的冒出了王怜花色咪咪的想要轻薄朱七七的模样。而且……公子精于茶道?从不知晓……他虽然总是孔雀开屏,但这点似乎从未在她面前显摆过……
“听说,迦南姑娘与这王公子还有些交情?”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记得清风曾说过,被公子追求过的女子总是身价百倍,眼前这人看来就是来看个热闹的……但为何清风会让她来见他呢?
“客官,您的茶!”小二哥笑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李公子,顺手打赏一两银子。
真大方……迦南眸色一闪,端起李公子满上的茶杯,轻轻一抿。
然后,他又聊开了。
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迦南对着这看上去气质盎然,但实际上典型的话唠,一开了嘴,就再也没停下过的府尹侄子,默默的安上了一个大大的牌匾。
好,如今他已从官场上的勾勾搭搭和自己如何的受前辈们喜爱,说到了过年的走亲访友,看到的各种八卦,到现在的悦宾楼有哪个菜做得不错,哪个菜实在好似不够火候,应该如何如何做的话题上来。
李公子真的是府尹的侄子而不是某个厨师长的侄子?
迦南衣袖下的手已慢慢的抽搐起来,她,抬头四处看了看,刚才那小二哥已经不见了踪影……手不停的扯着袖子——好想握剑……
挂在窗外墙角的清风,不但喷了一鼻子灰,额上的十字叉叉已经挂上了第四个……她错了,她不该找上这么一个极品,不该只看他的背景和外貌,就找了这么个诱饵……四,就是死!就待清风已忍不住快要踹开窗户,一镰刀将那个话唠给刮过来的时候,那个话唠突然闭上了嘴。
话唠竟然都闭上了嘴?!!
迦南耳根突然清净,诧异的抬头一看,这话唠的脸突然变成了调色盘,身体竟不自觉的扭动了几下……迦南额角一抽,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钡囊簧偈碧斓丶啪病@罨斑氲牧扯偈泵嫒缢阑摇闹蹲樱缍若骠娴亩嗲楣樱谷辉谑缗媲胺帕艘桓鱿炱ǎn那牡幕箍梢匝谑我环谷皇歉鱿炱ǎ。。
而且,他忽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脸色狰狞的站了起来,沉声道:“姑娘,失陪一下。”然后,瞬间犹如n条腿的蜈蚣,“嗦嗦嗦”的就缩向了后院,不出意外应该是……wc。
wc?迦南一愣,这个意思,她习惯性的想从自己腰后掏出那蓝皮本子,谁知刚摸到腰间,才想起……那本子还在公子手里。
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手撑着下巴,眼睛扫过整个大堂,扫过掌柜的,最后才从窗户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