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的眼睛因窘迫而微微放大,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显然她已经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除了清风,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只是胜泫是愤怒,王怜花既生气又无奈,而朱七七,却无比纠结——照她现在的身份,她应该跟着一起愤怒,但实际上,却已忍不住快爆笑出声,于是……她的眉皱成了苦逼的八字,两边嘴角却忍不住向后裂开…实在是…狰狞。
胜泫怒道:“在下虽然违约在先,对不起姑娘,但与那位南姑娘并无干系,姑娘如此诋毁她的清誉,未免有些过分吧。”
迦南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王怜花,正待开口道歉,谁知清风端着一张无比正经的脸道:“兄台误会了,小妹绝无任何不敬的意思。在我们家乡,‘狐狸精’其实是极大的褒奖。”心中似有一个抓狂的小人在怒吼:敢责怪无心的南南,我骗死你!——护短指数蹭蹭往上跳。
胜泫冷冷一笑,显然不信。
朱七七干咳一声,极为老学究的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用词习惯不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胜泫愣了愣,犹疑道:“这……小弟自幼熟读诗书三百篇,但也从未听闻这样的习惯。”
我看就是读书读出来的傻小子!朱七七心中暗笑,面上愠怒道:“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熟读了几本经书就能知天下事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样的道理,年轻人应该好生铭记才是!”
清风诧异的瞄了瞄这年轻的叔叔,轻笑道:“这位兄台真是见多识广。不错,狐狸本就是一种极其聪明美丽又爱惜皮毛的动物,而狐狸精多是十分美丽之人,而且极讨人喜欢……在我们家乡,狐狸精的称号对女人真是最高的褒奖了。”南南是怎么说的来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是…这样?”胜泫暗忖道:若那位南姑娘真对他心中的南姑娘有任何不敬之意,她的叔叔怎会为他们说话呢?于是,又长长鞠了一躬:“是小弟无礼,错怪两位了。”
朱七七暗笑道:“不错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斜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王怜花,捂了捂胃。
清风满意一笑:“哪里哪里。这位姑娘天姿国色,温柔娴淑,就算在狐狸精中也定是最顶级的九尾狐。胜兄真是好福气,能和这样的狐狸精共结连理。”
胜泫先是尴尬一笑——这虽是夸奖之语(??),但他听起来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调料一般复杂,但听到那“共结连理”四字,脸又微微一红,这奇怪的不协调感立即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不停的用眼角偷看王怜花。
迦南眼角一抽,决定保持沉默——清风又开始忽悠人了。
朱七七微微向前移了两步——阵阵冷气正不要钱的从王怜花身上一波一波的散发出来。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因沉浸在自己美好的粉色泡泡中而无知无觉的胜泫,擦了一把汗。
这五人低气压的低气压,暗笑的暗笑,幻想的幻想,看戏的看戏,场面突然就冷了下来,似乎已和周围热闹的环境隔离开。
正在尴尬之时,“雄狮”乔五已推开窗子,向着窗外放声大呼道:“沈浪!”
“沈浪”两字登时便像惊雷一般在酒楼内炸开,迦南和清风寻声望去,胜泫也掩不住的好奇,王怜花已顾不上生气,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熊猫儿的身子也向箭一般向窗子外蹿了出去。而朱七七,眼睛更是不由自主的黏在了楼梯口上,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之前满肚子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但此刻她是惊,是喜,是怨,是恨?只怕只有天知道!
熊猫儿果然将沈浪拉了上来。两人的身子还未上楼,笑声却已上了楼。
这一下,酒楼更加热闹了,七八个人抢着去敬沈浪的酒,笑声呼声几乎震破人的耳朵。
朱七七的视线划过沈浪那秀逸英挺的眉,神采奕奕的眼,然后,那淡淡的,懒散的笑容,这迷死人的笑容……“乓!”朱七七突然一拍桌子,道:“婆子们,扶起姑娘,咱们走!几位朋友,对不住了!”
胜泫恋恋不舍道:“兄台怎地这就走了?”
朱七七恨恨道:“这种人我最瞧不惯。”
胜泫呆在那里半响,突然追上道:“不知燕兄借宿何处?”
朱七七随口答道:“就在那家最大的客栈!”
噔、噔、噔下了楼,恨不得把楼板也踢破,避开沈浪,从另一道门出去了。迦南瞧着王怜花被抬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迦南淡淡道:“我们也走吧。”清风点点头,两人同向胜泫拱了拱手,沿着朱七七离去的路线,相携而去。
胜泫叹了口气,挂起笑容,大步朝沈浪踏去,同时,阁楼上的小老头,快活王的酒使端起酒杯,微微一笑:“那边的公子好酒量,不知老朽可否也能跟公子喝几杯?”
朱七七气愤之下,果然走的好快,等迦南和清风站在大街上时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清风,你先回去吧,我去瞧瞧。”
“你可是要去瞧那奇怪的叔叔和侄女?”
“嗯。”
清风乐道:“天下竟有帮着外人把自家侄女称作狐狸精的,这样的叔叔,真面目我也好奇得很,我和你一块去。”
迦南摇摇头:“我一个人去。”
“确定?”
“足够。况且……你偷拿了夫子的衣服,他一定很着急,很好奇……恨不得立即出来找你,然后……”
“停!”清风黑着脸举起手挡在迦南面前,“好,你一个人去。”那个“叔叔”的功夫并不算高明,侄女又一副病弱相,迦南一个,绰绰有余,而思远那……还得交代一声。“不过,赶快回来。”
迦南黑脸道:“你莫不是还约有其他人?”
“错!”清风得意道,“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太没效率了。”
“什么情况?”
“你难道没听他们说丐帮的大会?此次丐帮新选帮主,遍邀英雄豪杰,还怕碰不见青年才俊?”清风淡淡一笑:“借此机会,一网打尽。”
迦南:“……”
朱七七寒着脸,直着眼睛,子酒楼一路走回客栈,走回房,等那两个婆子一出门,她就“砰”的关上了门。
她跺了跺脚:“我要报复,我要报复!”
王怜花缓缓道:“凭你一人,恐怕……”
朱七七炸毛道:“恐怕什么?我难道不行?”
王怜花笑道:“当然可以,但……还要加上我,有了我替你出主意,还怕沈浪不遭殃?”
朱七七目光凝视他好久,犹疑半天,心中很是挣扎。
王怜花激将道:“我怕瞧你虽然受了点气,但还是算了吧,像他那样的人,当真是惹不得的,你又何必……”
朱七七怒道:“谁说他惹不得,我偏要惹他!我要让所有人都恨他,和他作对!”
王怜花含笑点头:“你准备怎么做,你可瞧见了,他现在可是极受欢迎的人物。”
“哼,我自有主意,说,丐帮大会怎么回事?”
“这真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王怜花笑着将左公龙如何与他联合,如何杀害其他两位长老,召集丐帮子弟,广邀天下群雄,而左公龙跑的没了踪影,但丐帮弟子并不知晓的情况一一道来。
朱七七猛的一拍巴掌,道:“这就是了!”
“你莫非已有了主意?”
朱七七目中果然充满了得意之色:“王怜花,我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若是不害人便罢了,真害人了,也不比你差。”
朱七七打算将失踪的左公龙,死去的另两位长老的死,都栽在沈浪的身上,若左公龙没有出现,便说他也遇害,若他出现了,就更好……他也恨沈浪至极,便可说他自己死里逃生,但另两位长老是真遇害了……丐帮三位长老在江湖中的地位极高,丐帮又是天下第一大帮,那找沈浪报仇的人就不计其数……
王怜花赞道:“妙计,真是妙计。”自己拼的你死我活,真是太妙了……“不过,这个穿针引线的传话之人却要让人信服才是。”
朱七七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这里现成就有一个,你忘了?”
王怜花僵道:“莫不是胜泫那小子?”
“正是。他虽没什么江湖经验,但胜家堡在江湖上的地位却很高,这样的世家子弟说出来的话,别人最不会怀疑了。”
王怜花冷汗道:“他……肯说吗?你莫不是……”
朱七七娇笑道:“大美人,没想到竟有人对你着迷……反间计,美人计,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很好用的。”
王怜花惨兮兮道:“但他若是真要和我……”
朱七七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就是你的事了……我可管不着!”
王怜花叹气道:“你果真不是什么好人,简直就是美女蛇!”
朱七七冷道:“你莫不是忘了这丐帮之事是因谁而起?没有你,哪来这么好的舞台给我发挥?你会帮我,岂不是因为你要借我的手来除去沈浪?”
王怜花但笑不语。
朱七七轻哼道:“迦南说的没错,你就是只狐狸精,有着美丽的外皮但却狡猾恶毒,心思诡异……还是顶级的九尾狐狸精!”
王怜花苦着脸道:“真是多谢夸奖。”哎,沈浪,惹上朱七七,你可道是福是祸?这姑娘,说她笨,她有时又聪明得很,说她聪明,有时候又奇笨无比……难以捉摸,占有欲,报复心又强,自我保护意识又差,总该瞎撞,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但生气起来,却非把人折腾死不可!
还是自家的小护卫好……王怜花勾了勾嘴角,看着呆呆的,其实聪明得紧;自我保护意识强,不让人担心;虽然板着一张脸,但情绪却十分明显,从不掩饰假装做作,开心了就乖乖跟在身边,生气了就说,不理便不理,说打就打……从不在背后耍什么手段……哎,虽然他总喜欢玩什么阴谋诡计,也以为自己身边的人也都得会玩阴谋诡计……但……原来遇上简单是这么让人觉得轻松欣喜……虽然她暴力了点,思路奇怪了点,行为迥异了点,还有不知名的失忆症……但软软的,暖暖的,香香的……
王怜花朝窗外望了一眼,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