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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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猫儿死了。

这个声音沿着耳朵传到脑子里,回响在梦里那片迷雾之中。那相形渐远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甚至弥漫着好似绽开的玻璃碎片裂痕。两旁好似有什么高大的建筑钢铁景象快速划过,但也和那背影一样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玻璃?那是什么?不,我知道的,知道的……只是在这里为何从未见过?

王怜花一直在笑——他和沈浪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例如,他们都喜欢在任何环境任何心情下带着一抹笑。所以,他现在就算忐忑得要命,但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这笑因为迦南的迷茫和颤抖变得越来越僵,越来越冷。

朱七七还在哭泣,只是声音也越来越小;迦南还在愣神,只是感觉越来越轻;王怜花顾不得她之前威胁的那一脚,距离迦南越来越近。

正在这时,突听一声暴喝,众人关注的中心,那本该死去的“熊猫儿”忽然从空中飞射而入——伸头,仰肩,大飞扑,手中葫芦灌注雄厚的真气,以雷霆万顷之势从上方直击下来:“好你个王怜花,先让猫大爷讨两分利息回来!”

王怜花先与迦南游走一番,气力便已消耗,而熊猫儿又来的突然,来的惊悚——是人看见被自己害死的人突然出现都是会惊悚一下的,一时之间倒没有提防,手中也无任何能抵挡的利器,只好随手提起旁边的一张椅子,用四条腿圈住那暴击而来的暗器祖宗葫芦。顿时木椅震碎,木屑四溅!

王怜花虽避免了直接暴击,但熊猫儿这样一流高手的愤怒出击岂是这么好应对的?他登时倒退几步,闷哼出声,显然已是受伤。

熊猫儿一击得手,人也回转翻身立于地面,葫芦在手中一个旋转,又飞射而出,目标依旧是王怜花!但还不等王怜花回手,一把黝黑锃亮的长剑却拦在了他身前。只听“铛”的一声,葫芦被长剑挑回,反射回去。熊猫儿见迦南出手,伸手接住葫芦,收回别在了腰间。

长剑还在晃动着,发出清脆的金属抖动声。而迦南握着剑柄的手竟渗出些微的血丝。

“迦南,难道你还站在这个卑鄙小人身边?”熊猫儿见迦南出手,便收回了攻势。只见他依旧蓬头敞胸,足蹬麻鞋,只是头发上还缠了一些野草,双手双脚都血迹斑斑,双目睁裂,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而他的身后赶来的便是沈浪和金无望。

顿时,两张“沈浪”的脸,面面相觑。

王怜花突然笑道:“真的沈浪来了,假的沈浪便只有束手就擒了。”他转过身,再转过来之际,手中便已多了一层面具,脸已变作了自己的脸。

朱七七仿佛见了鬼一般:“我莫非是在做梦?熊猫儿没有死,金无望也没有被绑走,沈浪那个冤家……那个冤家也……”她的眼直直的盯着沈浪——不错,这是他的沈浪,嘴角那抹洒脱的笑,那目光,那神情,岂是其他人可以模仿的?

熊猫儿道:“谁说你在做梦?我们自然都是货真价实的。”

金无望道:“那日你走之后,我力不敌四人,沈兄突然从天而降,将我救走,那四人非但追赶不及,连沈兄的面都没见着。”

金无望说的简单,但朱七七却好似能看见那激烈的战况。

沈浪接着道:“我与金兄上山后,足迹突然中断,只剩你和熊兄的足迹,走到悬崖那,你的足迹还在,熊兄的足迹却不见了。我猜疑许久才终于决定下去探探。”说着他重重的舒了口气:“幸好下去了。”

熊猫儿道:“我听你在上面呼喊,实在着急,却又无法上来救你,又险些被那块大石头打下去。若非那山崖上的尖石挡了一挡……沈兄,真是多亏了你!”他笑了笑,充满了感激。

沈浪回笑道:“你我兄弟,何须言谢。”

熊猫儿出神半响,淡淡一笑:“你说的对。”

这边厢温情脉脉,那边厢却沉浸如冰。

熊猫儿转头瞧着王怜花——他和沈浪同样勾着一抹笑,但一个充满了邪气和无所谓的自信,另一个却充满了智能和了解,以及无所谓的洒脱。同样的俊秀年少,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昔日把酒对饮的朋友,今日却……

“迦南,过来。”熊猫儿沉声道,“不管王怜花怎样,你还是我妹子,他不是好人,别再跟着他了。”

王怜花无所谓的笑笑:“不错,我不是好人,这世间若论卑鄙狡猾,还很少有人能与我比肩的。”

“无耻!”朱七七怒喝。

王怜花恍若未闻:“所以,南儿你还是跟他们走比较好。”他的眼睛一瞬间也充满了智慧温润之光,让人琢磨不透。熊猫儿沈浪等人竟也愕然。

迦南瞧了瞧王怜花又看了看熊猫儿,收回了剑,微微低下了头,道:“对不起。”她偷偷抬起眼睑,瞧着熊猫儿:“猫猫没事就好。”

“迦南!”朱七七喝道:“你若是因为那劳什子的约定,不如将钱还给他,我想他会很愿意与你解除契约的!”她眼睛威胁性的扫过王怜花。

王怜花微微一笑:“不错,我很愿意与你解除的。”

迦南盯着王怜花,幽幽道:“第二次了。”

王怜花愕然道:“什么第二次?”

迦南道:“事不过三。”

王怜花嘴角抽搐:“这样也算?”

“算。你放弃,就算。”

王怜花叹了口气——他现在好像是最弱势的一个,而他的护卫也不是完全站在他这边的。

朱七七疑惑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迦南,连他都同意了,就不算你违约,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若是舍不得那些银子,那些银子你就算不还给他,他也不敢多说半句的。”她知道她必定不会要她的银子,但只要认识迦南的人都知道她对金钱的执着。

王怜花又笑道:“不错,我绝对不会多说半句的。”

迦南还是摇了摇头:“这是约定。人活一世就必须遵守、也不能让人冒犯自己的原则。没有了原则,就不是自己了。”

朱七七皱眉道:“这样说来,像王怜花这样的人岂非不应活在世上?”

迦南眨眨眼:“公子的原则,便是没有原则。”

“噗嗤—”喷笑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怜花。他抖动着双肩,哈哈直笑道:“不错不错,不然我怎能化妆成千千万万的人呢?岂不正是可以将别人的原则瞬间挪到自己身上?南儿,你好像很了解我?”他已成瓮中之鳖,但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泰然自若,想笑便笑,想说就说。只是,他张狂的笑竟有些有气无力,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

迦南淡淡道:“因为你很好懂。”

王怜花顿时就笑不出了。

朱七七还待说些什么,沈浪突然截口道:“七七莫要再闹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讨厌的,迦南姑娘并不一定讨厌。”

朱七七皱眉道:“我不放心她和王……”

沈浪再次截口道:“莫要担心。谁抓住了谁还不一定呢,你说是吗,王兄?”

“不错,不错。”王怜花沉声道:“谁抓住谁还不一定呢!”话音还未落,王怜花掩在袍袖下的右手一个弹指,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刹那间从指间弹出,直射门外而去!

只听一声女子惊呼,门外一白衣女子便缓缓倒落在地,犹如一只折翼的蝴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因担心沈浪等人,又不敢靠近,悄悄倚在门边的白飞飞!

“飞飞!”沈浪惊呼,赶紧奔到白飞飞身边——只见她脸色微青,双手有些抽搐,伏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已然中毒。

“飞飞?”朱七七脸色变换:“叫的还真亲热……你难道走哪里都要带着她不成?”

沈浪皱眉道:“她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可怜女子,我们总归要多照顾些。”他把住她的脉搏,脸越来越凝重。

朱七七吃醋归吃醋,但念及白飞飞的孤苦喝现在的情景,也不禁充满了同情,对王怜花就更加憎恨了:“王怜花!把解药交出来!”

王怜花淡淡道:“事情总有些出乎你们的意料,是么?但各位虽吃惊,也还是莫要妄动的好。否则这位姑娘花一般的生命便在刚刚绽放之际就要凋谢了。”他已经受伤,想要射中身怀绝技的沈浪等人或者被护在身旁的朱七七都不太可能,但白飞飞就不一样了。

王怜花拉住迦南的手,叹气道:“你既不愿跟他们走,就跟我走吧。”他抬眼瞧着沈浪,笑了笑。

沈浪居然也还能面带微笑,道:“交出解药,我放你走,也不追赶。”

“啪”的一下,迦南突然拍开王怜花牵着她的手,冷然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明显的怒火,语音清脆响亮:“交出来。”

王怜花怔了怔。

“欺负弱女子,混蛋!”

王怜花冷冷道:“我本来就是混蛋。”

“把解药交出来。”迦南伸出手。王怜花挑挑眉,不知为何,竟真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瓶放在迦南手中。

“道歉!”迦南冷道。

王怜花扯扯嘴:“你莫不是在做梦?”

迦南抿抿嘴“唰”的转身,重重的踏向白飞飞,将解药递给沈浪。

几人怔愣的望着那白瓷瓶,竟没有一人敢接过来——他们绝没想到王怜花会这么轻易的交出来,以他的个性,难道不该坐地起价还不能还价?

迦南皱了皱眉,突然打开瓷瓶,想也不想就取出一粒往自己嘴里塞,谁知沈浪突然拦住了她,不知怎的,那白瓷瓶和药丸就都到了沈浪的手里。“迦南姑娘严重了。”他将药喂给白飞飞,白飞飞的脸色瞬间便有了好转。

沈浪拱手笑道:“多谢。”

王怜花皮笑肉不笑:“不用客气。”只是心情却忽然变得明亮一点——这还是他第一次碰见有人毫不犹豫的敢吃下他轻易给的东西……

迦南又指指王怜花,半鞠躬道:“是他的错,对不起。”熊猫儿摸摸自己的脑袋,尴尬道:“……与你无关,你不用……”迦南转头便对王怜花道:“我先替你说,下次还给我。”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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