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得失去的痛苦,它无比的锥心蚀骨。但老天是公平的,它夺走你一样,一定会奉送你另外一样。就如同当年,付晓不在,但你却来到了我身边一样。”
迟小雨扬起下巴望着白清,似乎被她牵引着想起很多,最终却是全部转换为轻轻地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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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铤从孙妍菲那里得知迟小雨被找到了,直接从江宅开车到了花拓的医院,他想要知道的更详细。
这一天一夜他比任何人都来得急迫不安,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迟小雨,却只能留在酒店里,等待着订婚典礼的结束。
尽管他已经取消了典礼上一切不必要的环节,连倪夏彤原定的开放记者入酒店观礼和典礼后会简短的问答环节,都被江铤暴怒回绝。
倪夏彤倒是没有害怕,但也随了他的意思。
晚上典礼一结束,江铤便要离开,倪夏彤拉了张惠奇在身侧,温婉懂事地说着“婚礼当晚新郎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开,一定会有不少记者蹲守江宅的。”
张惠奇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江铤怒火已然逼近临界点,却只能逼迫着跟她们一同回江宅。
回到江宅,江铤便甩开倪夏彤。
“江家房间多得是,随你挑选。”说着迈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江铤便打电话给花拓,询问小雨找到了没有,花拓那边没什么好消息给他,他只能摔了电话,瘫倒在床上。
酒店那一幕,不停在江铤眼前上演。
倪夏彤果然够快也够狠,竟然查了迟小雨的身家,还瞒着他设计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
这阴险的女人!
江铤握拳,狠狠砸向床边。
然而,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向迟小雨解释说明这一切。
从他知道要和倪夏彤提前婚约开始,他就一直有机会向迟小雨说明这一切,他却始终没有勇气对她说明。
甚至直到最后一刻,迟小雨都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然而,他终究错过了。
事实上,是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婚姻于他而言就只能是两个普通汉字而已,与所谓的爱情无关,或者唯一能挂上钩的,便是超越一切而至之于上的利益二字罢了。
而他也早早练就一身本领,对于婚姻从来都是无可无不可。
从林大小姐到倪大明星,对于订婚对象的变更,他唯一不满的只是随意更改人选而未经他的允许,略略触碰了他讨厌不受控的底线罢了,却不会因为对方是谁而做出什么所谓抗争的幼稚举动,而那唯一的不满情绪也只是通过找人喝两杯来打发而已。
因为在他看来,一切早已成定局。
然而迟小雨的出现,却扰乱了这一切。
江铤从没有想过迟小雨真的会像一场细雨,轻轻绵绵,却又无声无息地扎根在他内心深处。
是他自己从没想过要在迟小雨身上收敛自己的感情,因为他以为他可以如从前一样收放自如。却没想到一再深陷之后,终是不能自拔。
而这样深陷的他却没有了当初的勇气,面对迟小雨的坚持,他却哑口无言。
他确实无话可说,因为这一切他完全知晓;因为这一切不受他控;因为这一切注定如此。
要他说请她原谅他么?
要他说请她相信他么?
要他说请她等着他么?
多么可笑!
尤其在这样看着她当面受伤之后!
只是他不知道,他那样沉默无语在迟小雨看来,比倪夏彤的任何举动都要伤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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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张惠奇叫江铤吃早饭,倪夏彤就坐在他对面。
一晚上的怒火与自责,这会儿完全归于平静。
他需要做的事情,完全不用表现在脸上。
倪夏彤少少吃了几口便跟张惠奇淡淡一笑。说是电影已经在全国上映了,最近都要跟剧组四处宣传,接下里的日子可能少回家。
张惠奇轻车熟路挂上了然的笑容,这是她预料之中的。订婚后就忙于电影事业,恐怕记者一定会极力追问,而江铤和康洁也避免不了被提及出来,她自然乐见其成。
早饭一过,接倪夏彤的车便到了,跟张惠奇摆了摆手,又转身到江铤面前,无预兆地轻轻抬脚吻在他脸侧,“走了,拜拜。”倪夏彤轻快一声,飘然离去。
江铤闭眼抑了抑怒火,才忍住没有推开倪夏彤。
她走后孙妍菲便来了电话,说是小雨已经有下落了,江铤边听电话边已经冲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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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在哪里?”江铤冲进花拓病房直接准确无误地冲向孙妍菲身边,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臂。
“先坐下。”花拓拽了不冷静的江铤到一旁。
孙妍菲揉了揉被他捏得生疼的胳膊,淡淡道:“放心吧,已经回家了。”
江铤听到她说没事,才算略略安下一点心来。
“不过听说昨晚一个人跑到墓地过了一宿,可怜的很。”孙妍菲见他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好的样子,又替自己姐妹不甘心不值得,忍不住再往他刚宽一点的心口上洒下一把盐。
江铤果然被一句话点燃,猛得从沙发上起身,跨步到妍菲面前,“她到底怎么样了?你说清楚。”
孙妍菲却紧盯着他急迫的双眼,不说一句话。
“算了,我去她家找她。”江铤对上孙妍菲,他看得出她对他的敌意。
也对,他让她最好的朋友受如此痛苦,她还要对他客气有礼么?
“江铤你别冲动。”花拓上前一步,想要稳了江铤情绪。“小雨现在可能更需要安静。”
“你还找她干嘛?哼。”孙妍菲冷冷开口,“不过你也找不到她。”
“妍菲。”花拓喝止一声,她护友太心切了。
孙妍菲看了一眼江铤,又转脸对上花拓,眼里隐隐转动流光,没有再说话,却转身走出病房。
花拓一愣,这丫头脾气也见长了。
“……赶紧去追吧,我没事了。”江铤长出一口气,稳了稳情绪。见他还犹疑地望着自己,转眼看了门口方向,“赶紧去追,别像我一样。”说着苦笑一声,揉了揉额角走回沙发坐下,“让我一个人静静。”
花拓看了看窝在沙发里略有些颓然的江铤,轻轻点了点,转身走出病房。
在走廊里望了望,已不见孙妍菲的身影,闭了闭眼,花拓拔腿追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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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的报纸,杂志,新文都是关于倪夏彤和江铤订婚的消息。
江铤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对面墙上的电视机,转变哪个台,基本都是清一色的相同报道。
江铤烦躁地关了电视,拿起电话打给行政部李蓝。询问了关于迟小雨的事情,竟然3天了,还没来上班。
揉了揉额角,江铤确定迟小雨这是要躲他。
也对,难道还要她心平气和给他打工么?
江铤亲自给迟小雨请了假,不管她还会不会回来。并关照李蓝说是迟小雨若到公司了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
江铤揉了揉额角,事已至此,还能有再坏的可能么?
他必须要留迟小雨在身边,无论用什么方法!
江铤抬头,紧紧顶上对面墙壁的电视机,眼里尽是慑人的寒光。
李蓝入职多年,有什么事情她不明白,加之之前连迟小雨的护照都是江铤让她去办的,自然对于一些事情心里有数。
出办公室交代了同事,告诉她们小雨请了病假,过几天才能上班。张姐和小王还隐隐有些担心她,说是要不要公司同事组织一下,去她家慰问慰问。
李蓝摆了手,随便找了理由搪塞过去。这个时候,恐怕事情越小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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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小雨在白清家住了几晚,每天晚上都是白清和她一起入睡。偶尔白清会回忆起付关于晓小的时候一些好玩儿的事情,讲着听着,两人就齐齐笑出声来。最后又归于一片静默,再然后就是忍不住两行清泪。
付白也没有回宿舍住,这几天都是下课就往家里跑,不时还往迟家跑几趟,他要确保迟爸迟妈的心安。
周四一大早,白清刚刚起床,迟小雨便醒了,比这几天醒得都早,于是帮着白清一起做早饭。
吃过早饭,迟小雨略收拾一下说是今天要去公司一趟。
“你还要回去那里上班?”付白皱眉,偏头疑问。
关于迟小雨和江铤的事,他已经从妍菲那里知道了。这几天迟小雨心情略有些平复,付白也三不五时地问出几句,在迟小雨给出的断续答案里,付白已经差不多能够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当然,很多细节妍菲不知道,迟小雨没说过,付白自然不会知晓。
“就算是辞职,也要去一趟的。”迟小雨垂了垂头,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会说得如此心虚。说完也不抬头看付白和白清,道了声再见后转身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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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小雨到公司时恰好九点,习惯性插了打卡器,默默走回座位。
见到许多天没有到公司的迟小雨,同事一下子聚拢上来,纷纷关心着她这几天的病情。
病?
迟小雨有一瞬惊讶。她哪里有病过?
但是看到同事如此热情,迟小雨还是心里一阵温暖。
与她刚来公司时候的备受冷落,此时已经好太多了。
李蓝听到办公室一阵响动,掀了百叶看到外面,原是迟小雨来了公司。李蓝打了电话给总裁办后,又叫了迟小雨进自己办公室。
迟小雨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她在白清家里就已经打好的辞职信,捏了信角,迟小雨握拳抵在嘴边,轻轻咬了咬,长出一口气后猛然走向李蓝的办公室。
“不好意思,主管。”迟小雨垂了头,她私自翘班这么多天,连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心里总归是内疚的。而且李蓝帮过她很多,这让迟小雨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病就是要看病,身体好才能工作好。”李蓝望着迟小雨,说的云淡风轻,全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唔…”迟小雨顿了顿,伸手把自己打好的辞职信交到李蓝的办公桌上,“我,我是来辞职的。”
“辞职?”李蓝偏了头看向迟小雨,“为什么?”
“……”迟小雨不知道怎么回答,“私人原因。”
李蓝双手环胸,后靠到椅背上,紧盯着迟小雨。
迟小雨被她看得心虚,头垂的更低。
“信我先替你收着了,不过我告诉你,你的去留不归我管。”
“啊?”迟小雨溢出一声惊讶,抬起头望向李蓝。
李蓝轻轻点了点头,身子缓缓向前,双手架在了大班桌上,“有些事情不能只看现在,坚持一下,或许你会有不一样的收获。”李蓝说着拿起旁边的一沓文件翻看起来,最后给了迟小雨一个淡淡的似乎是鼓励的笑容,然后略抬下巴望了眼门口处,“你先出去吧。”
迟小雨顿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李蓝的办公室。
主管到底什么意思,她完全没弄明白,为什么她要辞职却不归她管。
迟小雨愣愣走到自己的座位,却发现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
点开邮件,迟小雨呆愣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