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元春病故荣国府终衰败
贾元春这如意算盘打得虽然好,但是也架不住她胡乱折腾自己的身子。本来她产女血崩后身子就一直没调养回来,兼之喝了许多大补之药,正所谓“虚不受补”,身子骨反倒是更差了。宫廷里的御医们就已经跟她三申五令过了,切不可以吹风受寒。可是她倒好,听说宫里中秋请宴,宫中有脸面的妃嫔都可以出席,便拖着病体硬撑着在璇安宫逗留了整整一夜。
到了第二天,贾元春便高烧卧床不起了。专门负责调养她身子的许太医把完脉后久久不说话,末了只开了几味大补元气的药物,熬成水让人给灌下去,算是吊着她的性命。
韦沅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吩咐御医尽管开药便是,治不治得好也不过是听天命。而秦汶皓更是没有任何表示,他已经厌恶了这个女子,更厌恶这个女子背后的娘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贾元春命大,高烧了好几天后温度终于逐渐降了下来,人也清醒过来了,只是还不能下床。
“抱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再一次从浅眠中醒过来,贾元春接过抱琴递过来的药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问道。她前几天高烧差点没烧坏嗓子,如今说话也只能低声细语。
“回娘娘,已经亥时一刻了。”抱琴在贾元春身后放了个靠垫才回答道,“娘娘是不是先进些东西?小厨房里已经有熬好的玉田香米粥,还有娘娘最喜欢的鹌子水晶脍。”
昏睡了一整天,腹中空空的贾元春点点头,又说道:“再吩咐厨娘做一道鸭条溜海参,我很久没尝过了。”
“是。”见贾元春有了进食的欲望,抱琴心中也是欢喜,便连忙叫人去厨房把贾元春点的菜色吩咐下去。
“抱琴,我昏睡了这么久,可有人来看望过?”在抱琴的服侍下换上一条桃红绣花流苏垂绦宫裙,贾元春扶着她的手走到紫檀木桌边,喘了口气后问道。
“只有二夫人进来瞧过。”身为侍奉贾元春十多年的贴身婢女,抱琴哪里不知道贾元春话里文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这些天除了王夫人以外,压根就没有人踏进凤藻宫来,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贾元春这个贵妃跟数十名伺候的宫人在走动。
“皇上……跟皇后娘娘都没派人来过么?”贾元春紧了紧握住手帕的右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抱琴低声回道。
贾元春的心好像一瞬间掉进了无底深渊。她自嫁给了秦汶皓,就一直满心憧憬地希望这个优秀的男子总有一天会喜欢上她。可是就算她机关算尽,为了这个男人不惜让双手染上鲜血,却怎么也换不来他的真心。
“是我傻,皇上怎么会来呢?”贾元春苦笑一声,呢喃道。
“娘娘,别想太多,您的身子要紧……”抱琴连忙劝道。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尖利的嗓音打断——“皇上驾到。”
贾元春脸上的郁色瞬间散去,她也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一股脑地扑到在梳妆台前,抓起一盒石榴红胭脂,对着铜镜就往脸上扑粉,一边扑还一边问道:“我的脸色看起来如何?”
“娘娘如今看起来正好。”其实自贾元春卧病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她的身子就以常人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如今涂上这点胭脂,趁着身上那套桃红色的衣服,倒有三分病弱美人的姿色。
“臣妾给皇上请安。”贾元春娇柔地给秦汶皓行礼。
“起吧。”秦汶皓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
“谢皇上。”贾元春示意抱琴下去泡茶,自己则坐在秦汶皓的左手边,妩媚一笑说道:“臣妾许久没见过皇上了,皇上可是用了膳?”
秦汶皓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待抱琴在他面前放下茶盅以后才道:“戴权留下来,其他人都下去,朕有事跟贾贵妃说。”
抱琴不放心地看了贾元春一眼后才跟着其他人一块儿走出去。还没走出几步,就在转弯的地方,抱琴只觉得身后一凉,还没转过身去便感觉到脖子一疼,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戴权,把今天刚呈上来的东西给贾贵妃看看。”秦汶皓捧起茶盅,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后,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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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元春不明所以地拿起那叠纸认真阅读起来。仅仅是翻阅了两三张,就见她脸上的红润迅速褪去,细小的汗珠从额头冒了出来,拿着纸张的芊芊玉手微微发抖。这纸上写的全是荣国府如何借着她贤德妃的名头在京中横行霸道、私放印子钱的事情,每一字每一句都写得清清楚楚,字字诛心。
“皇上!”贾元春强迫自己不再翻下去,她连忙跪在地上道:“臣妾娘家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定是家中无知的下人仗着国公府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求皇上查明真相,还臣妾娘家一个公道!”
“家中下人?”秦汶皓睨了贾元春一眼,“那个周瑞跟他妻子可都是你母亲的陪嫁,难不成他们竟然敢不顾及你跟你母亲的声誉,敢拿着贵妃的名牌儿在外肆无忌惮。贾贵妃,这样的话别说是朕,便是你自己也怕是不相信的。”
“臣妾,臣妾……”贾元春低着头,头脑在飞速地转动着,就想着要怎么挽回颓势。
“朕之前已经抄了宁国府,目的就是给京中某些人家以警惕。可惜有些人还仗着自己是贵妃的娘家,竟敢收受贿赂、交通命官甚至私放印子钱,简直就是置国家律例于不顾,你说朕如何会原谅这等人!
“还有你!朕念你跟随朕十余年,又有揭发秦可卿身世这一功劳,本想封你一个贵妃也让你脸上有光。不料你却得寸进尺,仗着皇后怀孕而你接管宫务的时候,竟命人在丽贵人的饮食中加入催产药,害得六皇子早产体弱、丽贵人血崩而亡;及后又在宫中散播谣言意图破坏皇后娘家的名声。你这等恶毒妇人,根本就不配生育朕的子女!”
“皇上,臣妾没有做过伤害丽贵人母子的事情,求皇上明察!”贾元春心头一慌,当然是死不认罪。毕竟祸害皇嗣这一大罪足以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朕也不会逼你承认,又没有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秦汶皓拍了拍衣袍站起来,走到贾元春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知道你身子为何这么虚弱么?那是朕命御医故意为之。小公主的生母,从来都是宫中一位不受宠的贵人,而不是你!”说罢,便拂袖而去。
贾元春呆坐在地上,脸上的泪水纵横,模糊了精致的妆容。
第二日,一道旨意在后宫传遍:“朕观贤德妃,行事恶毒,谋害皇嗣,今剥夺其贵妃称号,贬为贵人,禁足凤藻宫,无诏不得踏出凤藻宫半步。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无力抚育小公主,今将小公主养于迎贵人下,改玉牒!”
自此以后,后宫中在无人提起贤德妃。而原本就病得不清的贾贵人,经此打击后更是缠绵病榻,不久便病逝,仅以贵人之礼下葬。其贴身宫婢抱琴自愿殉身。
贾元春死后不到一个月,秦汶皓便命人抄检荣国府。
李纨因守寡守节,秦汶皓也网开一面,允她与儿子贾兰继续住在大观园的稻香村中,并发还所有财产。其他人则没有这个好运气了。贾赦虽为大房,但不论是在贾家还是朝堂上均无说话权,只是他为了几把扇子迫使石呆子狱中自尽一事属实,被关押起来听候发落;至于二房那边的罪就重多了,王夫人私下收受甄家送来的几箱财物,又让人到外面放印子钱,逼迫借债人偿命……种种大罪压下来,王夫人当日就被打进天牢。至于贾家余下人等,则分别被扣押起来。
过了小半个月,贾家众人的罪都已定下。贾赦因迫害人命被发配边疆,剥夺身上爵位;贾琏与王熙凤虽有交通命官之罪,但念其受人指使,只杖责三十下以儆效尤;贾政及贾宝玉等人身上无罪,发还财产释放;被判刑最严重的便是王夫人,因着身上背了好几条大罪,王夫人被没入奴籍,杖责五十下,贬入浣衣局做苦力。贾家的下人,一律被发卖。
不得不说,幸亏王夫人把王熙凤那儿放印子钱的账本全部收了回来,王熙凤这才逃过一劫,而不是落得跟王夫人同样的下场。
经此一役,荣华满眼的荣国府真正地落下了序幕。贾母在狱中病得不轻,如今再也显不出当初贾老太君的风采;贾琏跟王熙凤只想带着巧姐儿安静地过日子;李纨母子把惜春接了过来,龟缩在稻香村里安静生活着;贾政一封休书休离了王夫人;贾宝玉还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嚷着要把自己院子里的丫鬟都买回来;柳氏面无表情地看着魔怔的贾宝玉,眼中毫无温和可言。
纷纷扰扰一场,大房与二房到底还是分了家。贾母跟随着贾政,寻了一个普通的四合院住了下来,偶尔还在梦中回忆着从前荣国府中繁花似锦、醉生梦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