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旨意到几家欢喜几家愁

钱萱、卢敏然跟顾宁舒等人相继被留了牌子。终选熙熙攘攘地闹了大半天，终于也落下帷幕。

林黛玉跟顾宁舒相携道宫门口，只见前来迎接她们回家的马车已停在不远处等着。

“舒姐姐，我们暂此一别。待日后圣旨下来，我们便再找个时间一块聊聊天吧。”林黛玉看到林如海已在马车旁等着，便对顾宁舒说道。

“嗯。妹妹也早些回去，我想姑父跟姑妈也是等得着急了，妹妹且去吧。”顾宁舒帮林黛玉理了理鬓角，回道。

林黛玉这才走向林如海，规矩地叫了一声“父亲”。

“快点上马车吧，你娘亲在府里等着呢。”林如海看着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长女，心里微酸，却也只是微笑着说道。

跟过来的雪鸢跟雪鸥已经接过林黛玉手上的包裹，搬来木凳，扶着林黛玉的手让她踩着木凳上车。

林如海看着林黛玉上了车坐好以后，也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吩咐车夫驱车离开。

顾婉跟林谦早就等在了林府门口，见到林府的马车缓缓驶来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几步上前迎接林如海跟林黛玉。

“玉儿给娘亲请安了。”林黛玉接到顾婉眼含泪水地看着她，不自觉地眼眶也红了，连忙上前对着顾婉行礼问好，“玉儿这一个月没在娘亲身边伺候，娘亲一切可都安好？”

顾婉只拉住林黛玉的手说道：“一切都好。倒是你，本来看着就单薄，怎么如今看起来好像瘦了些？可是在宫里受了委屈？”

“娘亲说笑了，我哪里有受什么委屈的，只不过夏天已至，难免有点不思饮食。苦夏罢了，过些日子总会好的。”林黛玉轻笑着回答。她可不愿意将自己在宫里差点儿被陷害到的事情说出来，以免叫自己双亲担心了。

“这都晚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林如海道，“玉儿先回院子去更衣吧，待会儿到我们那里用膳。”

“瞧我都快忘了，你今儿也是累的吧，先去沐浴一番也不打紧。我已经准备了些你最爱吃的淮扬菜了。”顾婉一边走进林府一边道，“雪鸢雪鸥，好好伺候着姑娘。”

“是。”雪鸢雪鸥立马回道。

“那玉儿先行告退。”林黛玉也是累了，便带着两个丫头换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雪雁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只等着林黛玉回来。见到林黛玉的身影，雪雁立刻迎上去：“姑娘可回来了！我跟雪鹃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姑娘可要梳洗一番？”

“知道你机灵，”林黛玉笑道，“我也有点乏了，梳洗一下也好精神精神。你跟雪鸢就留下来伺候吧，雪鸥跟雪鹃帮我准备把包袱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四个大丫头领命，各自下去忙活。

林黛玉回府后第三日，便有旨意传来。给留牌子的秀女指婚，第一日便是指婚给入宫为妃，第二日则是指婚给皇室宗亲，第三日则是指婚给朝中各个大臣及其子嗣。因而林黛玉见着自己躲过了第一天跟第二天，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至于指婚给哪位朝臣之子，她已不再多想。

“二品兰台寺大夫林如海之女林氏接旨——”

“臣女接旨。”林黛玉跪在林如海身后，出声说道。

“朕观林氏，温文尔雅，贤淑聪慧，今特赐婚于二品兵部尚书韦铮之子、步军统领衙门巡捕营韦泽，于林氏十五岁后成婚。钦此——”

“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府众人连忙谢恩。

接过圣旨后，顾婉跟林黛玉先进了屋子，林如海则对前来宣旨的太监说道：“有劳公公大热天的出宫跑一趟。我已命人在偏厅里晾好了茶水，请公公前去歇息一会儿。”

“杂家谢过林大人了，只是杂家还有一份旨意要去顾御史家中宣读，怕是留不得了。”那个太监甩了甩手上的拂尘，低声对林如海道，“林大人的女儿确实是好福气啊。杂家听说了，这亲事还是皇贵妃娘娘亲自去求的，听说就是连嫁娶之日都要等林姑娘及笄以后皇贵妃娘娘再选定，不叫皇上出面儿呢。”

林如海点点头：“谢过公公了。”然后从林随手上拿过一个荷包，“这是多谢公公带来好消息。”

宣旨的太监捏了捏一下荷包，发现捏不着什么东西。通常捏不出个所以然的荷包，里面的东西就是有点分量的。那个太监心里更是高兴，便道：“哪里哪里，左不过是为皇上跟皇贵妃娘娘办事罢了。如此，杂家先走了。”

“公公慢走。林随，给我好生送送公公。”

“是。”林随连忙跟上去。

林如海握着手中的圣旨，心中暗自庆幸。韦泽好歹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品性为人他也了解。而且他们林家跟韦家素来也是至交，韦铮跟赵氏都是明事理的人，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倒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林如海叹了口气，自己的嫡长女终于还是长到了该是出嫁的年龄了。

这边林如海清醒女儿嫁的人是自己相熟的，那边顾家接完旨倒是显得有些惊愕了些。顾秦接过宣旨公公递过来的黄绢，强撑着笑意将人送走后才忧心地回到主厅里。

“老爷，你可有打听出什么来？”文氏一见到顾秦踏进来便连忙上前道。

“问了，”顾秦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柳湘莲乃是上年晋城大战中立了奇功那位的侠士。舒儿呢？”

“我让她先回房里去了。”文氏舒了一口气，她就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自然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只是文氏看到顾秦还是一副有点担忧的样子，便又问道：“老爷看上去脸色不虞，可是那柳湘莲有何问题？”

“问题倒也不算有，只是那柳湘莲虽算是世家子弟，但父母双亡。据说他本人也是个喜爱四处游玩的，我就怕舒儿嫁过去后会……”顾秦摇头道，“还好皇上赏了他一个一等御前侍卫的头衔，但到底是低嫁了呀。”

文氏却说道：“低嫁也好高嫁也罢，那些什么世家的都只是虚名罢了，我只要舒儿过得好便是。再说了舒儿嫁过去就是当家瞩目，而且我们家也不是稀罕那些钱财的，给舒儿的嫁妆尽管多些又何妨。”

“你倒是有理。”顾秦其实也见过柳湘莲一面，就是在那次宫宴上，“我上次远远地瞧过柳湘莲一眼，看他也不像是个可憎的人。也罢也罢，到底是皇上的恩典，你好生为舒儿准备嫁妆吧。”

顾秦跟文氏在主厅商量着婚嫁一事，顾宁舒却在自己的闺房中羞红了脸。她自上次见过柳湘莲一面后便对他心生好感，只是她是秀女那柳湘莲她又是不认识的，只能将这份小女儿家的心思埋在心底。却不想这次指婚竟然是指给了他，真真叫她欣喜。

顾宁舒拿起绣篮子，仔仔细细地挑选绣线后按着原先描好的花样绣了起来。出嫁的女儿家在新婚之际要给自己的丈夫送上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以显示自己的本领，顾宁舒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觉得自己无用，肯定要一针一线细细绣好。

就在林家跟顾家等人接到圣旨之时，贾家的人已是欢天喜地地在置办起嫁妆来。原因无他，只因为贾迎春被皇上封为迎贵人，不日即将入宫。

本来啊，贾家的人是没有想到过会是贾迎春入选的，毕竟贾迎春性子木讷不爱说话，不像贾探春那样会讨他人喜欢。但是皇帝旨意如此，贾迎春如今也算是个小主了，自然是有许多人奉承，倒是所有人都把选秀回来以后便一直病着的贾探春给忘了。

贾探春从来没想过自己不如贾迎春。明明她每一样东西都比贾迎春好，为什么她偏生就落选呢？后来在病中，贾探春才堪堪想明白，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因为她太好了。她在宫中锋芒毕露，让她那个好姐姐贤德妃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觉得她是个听话的人，还不如选个安分守己的贾迎春。

贾探春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本来她跟贾迎春就是为了保贤德妃荣宠才会进宫参选的，如今二人之中已有一人中选，所有人都只会去巴结那个中选之人，哪里会有人记得她呢？她一直依附着王夫人这个嫡母，甚至把自己亲生母亲视作外人，没想到却落得这个下场。

如今她的二姐姐就要进宫了，她的未来又该如何呢？贾探春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听着众人高喊“恭送小主”的声音，眼角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

周家此刻真真的就是愁云惨淡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周子怡被赐给了忠顺亲王做侧妃。

忠顺亲王是谁？他是皇上的异母兄弟，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只是当初皇太后与忠顺亲王的母亲董太妃不对付，而上皇也偏重秦汶皓，也将他养在皇太后身边以提高他的地位。因而自秦汶皓登基以来，忠顺亲王便是终日不上朝以表达自己的不满，秦汶皓虽未怪罪，但也绝不会容忍。可以说他们二人是面和心不和。

“老爷是为什么发愁呢？这忠顺王爷怎么说也是亲王，子怡嫁过去后若是得到宠爱，对老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啊。”说此话的人便是周子怡的生母，周丞相偏爱的如夫人惠氏。

“蠢妇！”周丞相这次却没有给她好脸色看，“满嘴胡言，你懂些什么！”

“老爷何必生气呢？惠氏也不过是个不懂大事的姨娘而已。还不快点退下！”周夫人在一旁劝道，又对着惠氏喝道。

见着惠氏委委屈屈离开的样子，周夫人却是觉得大快人心。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惠氏，明明只是个以色事人的东西，竟然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要不是因为自己丈夫喜爱她，她老早就想给这个贱妇点颜色看看！

“皇上如今是在逼我呀。”周丞相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叹道：“要么做忠顺亲王的党羽，要么就是辞官归家，如今看来我也别无选择了。只是可惜了我的女儿了。”

周夫人想起深宫里的大女儿，韶华之年嫁入宫中，不受宠爱，无子无女，漫长的年岁就这样耗在了深宫之中，一时间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老爷，这都是命啊。皇上旨意已定我们也无法更改，我只怕子怡的性子，嫁过去后肯定是要受气的了。”周夫人假意地说道。周子怡这个庶女，平时见着她也不懂行礼问好，跟她那个母亲一个德行。自从参加选秀以后满嘴就是说着要是她进宫当了妃子，一定不会像自己姐姐那样窝囊，听得她是火冒三丈。周夫人可是巴不得周子怡死在忠顺亲王的家宅斗争之中。

“算了吧，她的性子就是想改也改不了了。你去找几个厉害一点的陪嫁丫鬟，也算是为她镇镇场面吧。”周丞相又叹了一声，“我今晚宿在书房。”

“是，老爷尽管放心。今儿天气热，我待会儿叫人给老爷送碗绿豆汤，老爷喝了也可以消消暑。”周夫人贤惠地说道。

“嗯。”周丞相摆摆手，便径自离开。

周夫人看着周丞相远去的身影，嘴角挂起了阴狠的笑意。我一定给那个黄毛丫头找几个“厉害”的陪嫁。我要让那个丫头进了王府也得不到任何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