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匆匆地坐上林府婆子备好的马车,就往林府去。路上也问了那两个婆子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婆子连连摇头表示不知,只告诉林蓉,老爷要她回府一趟,并让她们来接人。府里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二小姐昨天晚上回府了。
林蓉一听到林琳,直觉告诉她,爹爹派人来接她,十有八九和林琳有关,想到这里,又担心林琳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连累了府里。
一路上,她心里便搁了这事,一回到府里,马上让人带她去找爹爹林老爷,未曾想,方大管家亲自让人请她,去了沁梅园。
离沁梅园越近,她觉着自己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看到沁梅园丫鬟婆子都守在院外,再走近院里,依旧是金氏几个大丫鬟守着离屋里五六米的地方,也不让人走近。她们看到林蓉进来,赶忙让了一个身子,又对屋里通传道,“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林老爷坐在上首,脸色沉沉,黑得像要滴出水来,看到跪在跟前的林琳,实在是恨不得给她踹上一脚,奈何金氏在旁死死地拦着。
听到林蓉回来,林老爷瞪了一眼金氏母女,对外沉声道,“请大小姐进来。”
林蓉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林琳恐怕又犯错了。她不是已经嫁入侯府了吗,还没个安分?即使闹也不应该闹回府里,侯府那么大,难道林琳还嫌不够宽敞?
“爹爹,这是怎么了?”
林蓉给林老爷和金氏行了一个礼,才看着林琳对林老爷问道。
林老爷闻言,又是瞪了一眼林琳和金氏,“还不是这个孽女还有这个蠢妇!居然为了在侯府争宠斗气连累林府一半产业给赔了进去!要不是侯爷念在亲家份上,早日告知我,没准整个林府都要被赔进去!”林老爷说到这里,脸色胀得青紫,看得林蓉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去安抚!
听到这里,林蓉边为爹爹顺后背心,也边心惊地问,“二妹妹,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牵累到府上!”
“哼,如果不是爹爹偏心,我嫁入侯府却只给我这么一点嫁妆,而你嫁个农户却倒进了府里一半的财物,我用得着因为手里无钱到府上借吗?”林琳见林蓉还有脸来问她,气不打一处来。
林老爷听了,实在是忍不住要一脚踹过去,“你这个不要脸的孽女!为父何曾亏待过你!闹出私情这等不要脸的事还让你嫁入侯府,可结果,你方嫁入侯府几个月?居然就回头败自己府里的产业!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孽障女儿!我要开宗祠,和你这个孽女断绝父女关系!”
“老爷,琳儿和妾身都不是有心的,我们也只是被人骗了,老爷,琳儿她是你的女儿啊,您不能这么狠心!”金氏一听脸色大变,哭着跪下抱着林老爷的大腿,任林老爷怎么挣扎,都不肯放开,“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无知,老爷您就放过女儿吧。”
林老爷被她这么一哭,反倒冷静了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金氏害怕,“既然全是你们母女俩无知,那开宗祠后,我也要休了你!”
金氏一听,完全吓得连哭都忘了,一脸不敢置信,“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
林蓉看这情形,也知道爹爹是被她们气得忍无可忍才要休妻逐女,情感上她自然是很赞成爹爹的做法,但理智告诉她,现在的情形府里若闹出这么大的事,难保不会对府上不好。而她回来有一会了,爹爹也不曾把金氏母女犯的事清清楚楚告诉她。
“爹爹,您先别气,可以先告诉女儿,二妹妹在侯府到底干了什么?”
林老爷神色晦暗,这事他真的不想说出口,但是终要让女儿知道,“你随我去书房。”说完,看着金氏和林琳,“你们不许离开沁梅园一步!”
他带着林蓉走出了院里,还吩咐看院子的丫鬟婆子不许让夫人和二小姐踏出一步,也不许往外传消息,否则就等着打杀发卖的下场。
等去了林老爷书房,他才细细告知林蓉,林琳在侯府做出的蠢事,还连累了府上。原来,林琳自嫁入侯府的第一天便和侯府夫人起了冲突,自此婆媳便不对付,而侯府侯爷和颜贺父子只和稀泥或因为林琳对侯府夫人不敬,处罚了她一二,但终究没闹出来。
林琳嫁入侯府几个月,侯府夫人给世子又选了两个通房,并做主把她的族侄女给颜贺做了妾室,因为是母亲长辈所赐,颜贺虽然担心林琳反对,但到底是接受了,只是一直没有到四个通房还有那个妾室田氏那里,林琳虽然闹,却也只能认了,端起正室的架子变本加厉地对付这几个妾室通房,因她是世子夫人,做的也还在侯爷和世子忍受范围之内,因此也无人说她什么。但是她为了向侯府夫人表示不满,居然还联合了侯爷的那几个妾室,时不时给侯府夫人添堵。
对当家主母不敬,对自己的婆婆不尊,丢谁家谁都不会想要这样的媳妇。总之,自林琳嫁入侯府后,侯府的后院更加没有片刻安静,即使瞒得再紧,还是会有闲言碎语传出来,侯爷不得不管,便亲自做主罚了林琳一顿,并让世子颜贺不必委屈自己,妾室通房的存在就是为了伺候他的,侯府主人已经这么发话,颜贺是必定会听的,虽然侯府夫人事后也得到训斥,但到底是又赢了林琳一回。
那个妾室田氏也是有本事,被宠了一回,过了一个月居然诊出喜脉来,可不知怎的却因为侯府夫人在被林琳气着,不小心推开要扶她的田氏使其跌掉,害得田氏这个孩子没了。虽然林琳看似只是个由头,田氏孩子掉了和她全无关系,但即使侯府夫人,侯爷找不到证据证明是林琳做的,也心知肚明田氏跌倒只有林琳才会做此算计。因为林琳房里的那些通房被打压得没有心思和别人争宠,唯有田氏靠着侯府夫人撑腰,才能有点生存空间,还好命怀了孩子。田氏是林琳的眼中刺,孩子没了对林琳最有益处。
她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找不到证据也处罚不了她,但是她还不满足,因为嫁入侯府没有当家,便想要染指侯府夫人手中的权力,她在侯爷妾室怀孕时设法要分侯府夫人的权,侯府夫人怎么能不恨她入骨。更让人觉着是丑事一桩的便是她还未及笄,居然和颜贺酒醉乱性圆了房!虽然她口口声声都是喊田氏害她和颜贺,但林琳虽未及笄也是大姑娘了,圆了房若怀了孩子对谁最好,谁都心中有数。
侯府夫人见林琳做出这么多事,虽然儿子颜贺对林琳已有不满,但是侯爷仍旧是雷打不动任后院怎么折腾,她便想着只有让侯爷震怒才能收服这个媳妇。所以侯府夫人把林琳引给了靖王太妃,侯府夫人自己当初就是因为和靖王太妃交往过密,才惹侯爷生气,这回她就等着看媳妇笑话。
林琳也没让侯府夫人失望,很快就搭上了靖王太妃这条线,因为侯府夫人的故意放纵,甚至还给林琳隐瞒,林琳接近靖王府格外方便,很快和王太妃的交情甚至连靖王都插了手,这已经是不得了了,等侯爷和世子察觉,林琳居然以侯府世子夫人的名义给靖王太妃送了好几次礼,那礼明着是为了贺寿过节,实则因为太过厚重,只要是有心人都知道,是送给靖王的财物。林琳因为存心想让侯爷和世子重视她,要背着他们做出对侯府未来有巨大帮助的事,不敢也拿不到侯府财物,用的都是她的嫁妆,可是嫁妆折合加上金氏给她的压箱底也才一万五千两,全用上还不够,手头紧便联系了她在林府的娘。
这下好,金氏也是个没脑子的,让她给绕了进去,金氏一开始只贴了她的私房,后来见数额越来越大,有些应付不过来,想收手女儿却告诉她,既然上了靖王那条船就下不来了,只有用力一搏才能得泼天富贵。金氏想到府里的一个妾室两个通房,现在林老爷对她已经不似曾经,如果她能做出对府里对老爷前程都有利的事,何愁老爷不重视她,老爷回府若知也定会支持她行事,因此便开始取府里公中的银钱,数额虽大但因林老爷外出未回府查账暂时无事。金氏全都是偷偷以尚书府名义给靖王送礼备过去,府里的方大管家早已察觉不对劲给林老爷送信。而金氏还不自知,林府的产业虽她不能染指,但有多少她还是略知一二,靖王若使人问,能说的她也说了,这才为林府带来了最大的祸事。
林府这边林老爷接到信心急火燎地赶回来时府中现有的库银已经被金氏提了有近两万白银,因他曾经说过若府里有急事他不在,夫人可以拿印信提银,账房也只认印信,后来他对金氏不满却未收回印信才给了她这个机会!若非账房见数额巨大又被方大管家提醒,怕还会被夫人提更多的银子。林老爷一回来,他已经吓得满头大汗跪着求情。
林老爷被金氏气得恨不得立马休了她,若只是银钱没了他还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金氏还给他惹了大麻烦,靖王他避都唯恐不及,可是金氏却害得尚书府倒贴了上去!最可恨的就是他回府半天不到,就有靖王的家仆带靖王的话,说林府的哪些产业靖王也想分一杯羹,林老爷一见所列产业大半都是林府经营的,便明白只有府里出了内鬼才会让靖王得知。果不其然,查了下去,居然还是金氏所为,也幸好林府传了四代的秘密产业只有当家才允许得知没被泄露出去,不然整个林府在靖王眼中那就是一块肥肉!这事查完林老爷怎么能不震怒!
而侯爷那边是侯府夫人看着林琳做的事,原本是开心等着她倒霉,到后来就开始后怕主动告诉侯爷,侯爷没想到自己的夫人为了争斗明知不可为却偏偏要去做,气得当下闷出一口血出来,看到同样是蠢妇的儿媳妇,手脚颤抖忙使人把她送回林府,这样的儿媳妇他受不了了。
颜贺对自己看女人的眼光已经越发怀疑,因为这件事,对林琳也彻底失望了,侯爷说送林琳回林府,他也不阻止,更别说亲自送,现在他连失落的空儿都没有,要和父亲去处理这件事。
林老爷在林琳送回来后已经查清事情始末,祸事还是这个好女儿引回来自家府上,对金氏和林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匆匆把她们关到院里就明着去侯府谢罪往侯府赶,这回得共商大事。
现在是个多事之秋,靖王这人做事不大精明,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思,皇上对他和安王打压过几次,安王已经安分按兵不动,只有靖王最近越发活跃,皇上几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知道他不足为虑,但是若哪个人靠了靖王上去,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即使现在皇上不找你,未来的皇上也会记得你。
其他几路人都停住看靖王笑话,靖王却是撞南墙越撞越兴奋,满朝百官谁都怕被靖王牵扯上,避而不及,结果倒好,这回的事若传了出去,林府和侯府居然主动贴上去,不是给别人把柄吗?
而这靖王更让人跳脚的是他无赖,一旦黏上了就撕扯不掉,想要一绝后患,只能割肉,侯府不需要割什么肉,林府就惨了,为了和靖王彻底分割开来,之前被靖王看上想插手的产业为了不和靖王起摩擦,全都只能舍弃掉不要,生生伤了府中元气。
林老爷说完,林蓉听了心里怒火也盛,林府以后是留给弟弟的,现在居然被林琳和金氏败得快空了,想怪爹爹不谨慎,可是最近几个月风头紧,爹爹忙府外的事都顾不过来,又何从让她怪起。
“爹爹,这靖王他太……”不要脸了!林蓉实在是很想骂这个靖王。
“现在也只有他敢明着不要脸,算了,就当破财消灾。”林老爷想了想道,不过转念想到金氏母女,心窝子又疼了。
“可是爹爹,女儿怎么都想不明白,皇家怎么会出了靖王这么一个异类,皇上还这般放纵他,他用尽这等不耻手段得到的财物就不怕以后被收了回去?”林蓉听了前因后果,越发奇怪了,抛开林琳惹的祸事,是因为林琳蠢,可是靖王明目张胆地收取财物倒是让她难以置信,他就不怕现在乐得慌以后倒霉得紧。
林老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眼睛眯出一条缝,从里边射出精光,“蓉儿啊,你怎么不是男儿身呢?不过为父有你弟弟也心满意足了。靖王,大家都知道他可是及时享乐的人,无财何来乐可享?也许要收他财物时早就被他给花光了。为父想过了,等傲言入仕,我便可告老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为父能做的事不多了。”靖王,他也时常琢磨这个人,皇上对他打压却不致命,虽然大家乐得看他倒霉,但靖王却一如既往活得滋润。他隐隐猜测靖王背后有人,那个人不会是皇上,现在和靖王染上关系不行,可是和靖王断了关系又要防以后靖王没倒下找林府麻烦,也只有他早日隐退,方能绝后患。
“爹爹,您还不老,何必做到如此地步?”林蓉听了劝道。
“蓉儿,爹做得这等高位早已能光宗耀祖,早日告老,等你弟弟成了亲,爹爹含饴弄孙日子可不比现在好过?你也不必再劝,勤儿之前因京城局势不好,我使他去你外祖父家,过上几天他方会回来,本这次府里的大事他需得知,又怕他担心便没有派人告知他,只去找了你回来。至于琳儿,爹爹实在是没脸送她回侯府。”林老爷说得脸色又变得难看,金氏他也得送她回金家,做了这等丑事怎么还能容她在府中待着。
“爹爹,二妹妹终是侯府的人了,且世子并未说休她,一直留在府里怕也不好,还是使人去问问侯府,什么时候来接便让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林蓉想了想道,她实在是不明白二妹妹心里想的是什么,也幸好自己当初嫁入李家,未有妾室通房的烦恼。
“呵,还哪会来接?”林老爷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这事,“今日先陪爹爹用饭,午时再派人送你回去。”
“是,爹爹。”林蓉应道。
林老爷起身要出书房,突然想起什么事儿,“蓉儿,傲言之前为何不在潭拓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