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日月神教分堂是最近江湖上广为谈起的焦点之一。当然,最大的焦点还是日月神教大刀阔斧的改革,在这样大的新闻下,昆仑分堂就不算什么事情啦,正好合了东方不败的意,没有人来打扰他们。虽然苍蝇不伤人,不过总在身边飞着也有些烦心不是?
“最近的简报。”教主大人端着茶杯,饮一口茶,头也没抬的说道。
“教主。”立刻有人送上来。东方不败打开看了几眼,“这衡山刘正风怎么回事?”他老人家才不是关心刘正风的死活嘞,只不过这上面那大大的“曲洋”两个字是作何解?
“启禀教主,曲洋长老和刘正风是音律上的朋友,这次刘正风金盆洗手便是为了退出江湖,一意与曲长老相交。”探七单膝跪地,言谈中倒是对刘正风颇为赞赏。
“哦,是吗?”东方不败把玩着手上的简报,“什么时候举行?”
“回教主,金盆洗手一事是属下等察查时发现,刘正风尚未将此事昭告天下。”
“知道了,你下去吧。”东方不败放下简报,一挥手示意探七下去。
探七躬身后退,不着痕迹地看向东方不败身边的那个男人。
那人他知道,叫石磊,是教主的男宠。五年前他见到这人时还内力细微,现在却是让人探不出,原本脚下虚浮,现如今却明摆着是个顶级高手。只是什么武功能令一个人短短五年就成为绝世高手?如果有那样的武功,教主又怎么会让身边人练习?他不怕这人将来背叛了他,伤了他吗?
东方不败虽是一脸风轻云淡地喝茶,双眼微阖,但他却能将这厅中所有人所有物的任何动静收入眼底。探七的窥视和脸色他不是没看到,只是有些事,确实不能明着说、明着做的。
数年前他和杨莲亭纠缠时,也许是真的没有爱上过他,仅仅只是把他当成一块儿浮木,所以,从来没想过越是为了杨开罪教众,只会为他招来麻烦。
当然,那个草包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些。东方不败眯起眼,又呷了口茶。
无所谓了,反正那个草包现在已经死的不知道化成什么样子了。东方不败站起身,抖抖衣袖,对一边静静看着他的石磊一笑,“进去休息吧,明天就要起程回黑木崖了。”
“好。”石磊笑答,他是想问刘正风的事情,不过还是回房问吧,在这里有日月神教的人,若是让他们以为自己干涉人家的教务就不好了。
他说过,不会给东方不败拖后腿的。现在,武功方面他做到了,剩下的便是解决那些烦人的江湖事,好好纵马长啸一番,再继续过他挣钱养家的日子。
“好了,要问什么问吧。”东方不败脱了外袍和鞋子,曲腿坐在罗汉榻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石磊。
“那个刘正风要金盆洗手啦,福建林家已经被灭门了吗?”石磊有些困惑地问道。难道他这只大蝴蝶一下子把笑傲江湖的剧情蝴蝶掉了?这样是不是说明他家东方肯定不会有事了?
“怎么会?”东方不败奇怪的看了石磊一眼。“林衡虽然不被林震南认可,心里可是还想着自己的爹呢,怎么会让林家被灭门?”林家那个私生子林衡当时被留在大理那边,后来探一探十回教时奉命将他带回去,由探十继续传授他武艺,并将东方不败的身份挑明。
据说那孩子说了一句:“正道又怎么样,我爹是正道还不是不要我!”
真心假意什么东方不败懒得管,反正就丢给探十带着,没想到那个平时傻愣愣的探十也带出个很出色的徒弟,在一年一度的考核中成了他那个年纪的第三名。要知道他那时才学武一年啊。
如今,已经二十二岁的林衡已经回了福建分堂做副堂主——在经过了武技、商技考核和十长老面试后,成为了仅次于东方不败的最年轻的副堂主。
虽然心里恨父亲不慈,恨自己的弟弟跋扈嚣张毫无亲情可言,但,林衡还是在上任后暗暗关注着林家,暗地里料理了很多来林家打探的钉子,保了林家的平安。
想到这些年来他每半月一份的简报,东方不败挑着给石磊讲了林衡的事情,对于这个年轻人为了保林家毫不留情地杀人的事情,他也毫无保留的说了。
他可不希望某天自己的爱人不防备被林衡伤了,虽然不太可能,但防着点儿总是没错的。
“这林衡倒也成材了。”石磊有些感慨的说。“也好,算是没白叫我一个月的师父。”他脱下外衣。“不过你也不要太相信他,毕竟他还是和林家有血脉联系,有些事情若是糊涂一下也很麻烦。”
东方不败笑言:“这个我自然知道。”石磊从来不插手教务,除非东方不败自己说起,他是绝不会主动开口问的,所以东方不败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比如,如何借着林家给江湖武林生点儿事端,如何打击一下道貌岸然的武林正道。有些事情他已经安排铺垫了好几年了,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以点燃引信。
“那个刘正风你准备怎么办?要帮他吗?若是按着野史,他可是和曲洋一道死了,还带累了全家上下。”石磊洗了洗脸,也坐上榻——他们两个连着用轻功跑了半夜跑到这边的,很困了。
“管他们作甚?”东方不败有些奇怪地看了石磊一眼,“正好让那些正派人士看看,他们的师弟师叔可是为了魔教中人宁愿给朝廷当走狗呢。”冷冷嗤笑,东方不败把玩着石磊的手指,不以为然。
“至于曲洋,我会派人救下他的性命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教中人,怎能任由外人欺辱?”
石磊摇了摇头,“他便是救下命来怕也不想活了。这两个人一对儿的大男子主义,在他们心里,两人之间的知己之情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的老婆孩子都是应该为了这份知己之情生生死死的。所以你要是想顺便将曲洋收为己用,不如把刘府和曲洋爷孙两个都救下来,顺便还可以打击一下嵩山派。”
如今的日月神教可和笑傲江湖中开篇不同了,那时是人人喊打的魔教,现在却是百姓口中的神教,就连少林寺和武当都不太用老眼光看日月神教了。但就是那五岳剑派还“魔教魔教”地称呼着,罪魁祸首就是嵩山掌门左冷禅,大肆宣扬什么“日月神教有阴谋”之类的话。
当然了,那位君子剑岳掌门也出力不少哇!他不会直接说日月神教坏话,但他的那些不经意之语总会让人觉得日月神教的行为是有阴谋的。这,才是高段数上眼药的好手啊。
对于这些教派的话,江湖中各门派多是围观,根本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一被扇动就怎样怎样。毕竟能坐到一派掌门的位子的,也不白痴,权衡利弊做得很不错。以往必须同仇敌忾,有所谓“正义”的大帽子压着,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时日月神教的混乱,凑个热闹说不定也能搞点儿甜头。现在,可是不敢触日月神教的峰头了。
至于百姓,则是对他们的评价越来越好了。
其实日月神教本来也不是做黑道生意的,他们之所以会被称为“魔教”,不过是因为做事不喜欢守规矩,而且直来直往,便是杀人也不会为自己想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另外,也确有些心狠手辣之人和江湖上坏了名头的来投奔成为教众,从而败坏了日月神教的名声。
五年前,日月神教便开始改革。首先做的,便是将那些连神教中自己人都不屑厌恶的恶人驱逐出去,有些恶贯满盈的,便直接送了官府,毕竟日月神教和朝廷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微妙的。
接着,便是内部改革,在此不赘言,等到一切尘埃落地,神教有了新面貌,开始欣欣向荣地发展,并且各地的产业大丰收之后,教中先给教众按照等级和功劳发了花红,乐的众人比过年还高兴,又借着全国普降大雪,各分堂按能力多寡,派了一个月粥,一日一次,虽然是最普通的陈年糙米,但因着米还是好的,又熬得稠,所以领粥的人还是很欢乐的。
再往后几年,冬天派粥就成了惯例,搞得官府有时候有意无意地抱怨一下日月神教抢了他们的工作。这时候“魔教”作风又开始彪悍了,管你朝廷怎么想,你们不肯好好对待老百姓,还不准我们做了吗?
总之,如果现在日月神教出手救下刘正风一家,不仅不会令刘正风身败名裂,而且可以打击一下五岳剑派,何乐而不为呢?
东方不败想了想,却是一笑:“不想这些事了,你不累吗?”摸了摸石磊长出胡茬的下巴,“不想睡?”
“还折腾?”石磊笑笑,抱起东方不败放上床,自己也跟着躺下,“快睡吧,小心明天起来你这个教主大人挂上一对儿熊猫眼。”
“唔!”这是被教主大人美丽的指甲招呼了腰间软肉的石筒子悲催的呼声。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不过在草窝住久了,也还是会有点儿小无聊。在那些粗狂荒芜的平原山谷中东方不败和石磊骑马一路驰骋,倒也颇有心旷神怡之感。
毕竟,人还是不能总呆在一个地方不挪窝。
没了探一和探十陪着,两人也不习惯别的人跟着,索性便单独上路,一路上有镇店村落便找家客栈住一晚,多多买些粮食,但大多时候都是茫茫无人之所,便打些野味,或煮或烤,倒也也一样美味。
在山中住了几年,两人虽然日日厮守,但毕竟都是有自己的任务的,每日大半时间倒还是在习武做事,或是料理饭食衣裳,倒也算不得特别放松。只不过两人都不是耐不住无趣之人,闲了一道去采摘些果子鲜花,一面聊聊天,说说彼此未遇见时的事情;忙起来了便各自看书习武,倒也开心。只是,毕竟没有如今一身轻松来得爽快。
“看看我今天抓到了什么?”东方不败一手拎着一头吊额白虎,犹如手上拎着的其实是一只山鸡一般,轻快地向篝火处走来。
虽然自身已经身负深厚内力,但毕竟没经见过什么场面的石磊觉得自己的心猛地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砰砰砰的狂跳。无意识间,手中的铲子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快步迎了上去,一把便握住东方不败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
还好,半点儿血迹也没有。他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东方不败的武功决定了那只老虎根本不可能靠近就会被秒杀。
“担心什么?这畜生我还不放在眼里。”东方不败笑着说道,语气平淡的就像是他刚才不过是吃了顿饭、喝了口水罢了。
石磊讪讪,他始终没有一个武人的自觉,他也知道,这一点让东方不败头疼极了。不过,没办法,二三十年的影响,不可能因为学了武就变化。
比如说,在这荒芜之地,流寇马贼挺多的,不长眼的挑上他们的,也不是没有。石磊学了这么久武功,按道理说收拾个把小毛贼应该没任何问题,但是有一点,这人的招式死板的很,以前东方不败和他拆招都是套路套下来的,只要记住了、练熟了便好。而和这些人打,那人家肯定不会拿套路和他对招,都是很灵活的,这样就把石磊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而面对小毛贼,东方不败是不会出手的,全部都留给他练习实战。一见石磊这手忙脚乱的样子,东方不败实在是想叹一口气。
所幸,石磊的内力很高,虽然极力控制,但是着急了还是会使出来,就因着这个,拍死拍伤了好几个,倒是把那些山贼打退了。
不过,毫无江湖人自觉的石磊很不能适应他杀了人的事实,虽然没有用言语表露出来,但不同往日的沉默很好的说明了问题。
东方不败忍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劈头盖脑将他骂了一顿。这是东方不败第一次发火,说的话很犀利,末了,还加了一句:“你以前不也说过江湖就是弱肉强食吗?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说这话了?你若是受不了就走,反正我东方不败是不可能手上没有血的!”
又急又气又惊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一般,瞬间浇醒了石磊。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两天的态度让东方不败不安了。他无法辩解,只能用行为来表明自己不是接受不了这件事,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
东方不败气了两天,最终还是败给了石磊,消了气。没办法,那人什么也不辩驳,只是努力将他的生活照顾到比无微不至还无微不至,和他目光对上了便是满满两眼的诚恳和歉意,还让东方不败怎么能气得起来?
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东方不败注意着不再让石磊重创对方。
“现在陕西还有老虎呢,到了日后几十年都见不到一头了。”石磊一面掏出小刀解剖虎尸,一面说着闲话。他和东方不败野居多年,这一手剥皮分肉的本事练的是炉火纯青。
东方不败向来是用绣花针做武器的,这只老虎身上并无创口,只有额心上中了两枚银针,而且针屁股直直没入皮下,若不是分开额上的细毛,那里有两个红点,根本就看不出一点儿端倪。石磊从肚子开始剥皮,花了一些功夫,剥下一整张完好的虎皮,拿到水边洗净了捆起来,到下个镇店找人硝制了,可以当做虎皮褥子用,毕竟是东方不败亲手打的,留着做个纪念也好。
“哦?那必是众人太过贪心,将母虎和虎崽也不放过。”东方不败洗洗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搅拌着锅中的蛇羹。
在山谷中与九阳真经一起找到的,还有胡青牛夫妇的医经、毒经,两人练武烦了便看看学学,倒也学成了个半调子。石磊翻了翻毒经,那些诡异的虫子让他深觉不舒服,果断跑去专攻医经;倒是东方不败对此并不反感,看得津津有味,学了不少制毒、解毒、用毒的法子。
其实所谓毒药,并不完全都是坏的,很多时候两味毒药一起用,不仅不会对人有害,反而对人身体有益,有补身的作用。比如说面前的这锅蛇羹,里面的蛇是有剧毒的银环蛇,但加上断肠花和无妄草,就完全抵消了毒性,并且能最大程度地开发出蛇肉中的营养成分,又很是美味,是两人最近很喜欢的一道膳食。
闻闻味道,嗯,应该差不多了,挪下来把米饭锅放上去再热一热,过一会应该就可以吃了。看看一边正和老虎肉奋斗的石磊,东方不败不由得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笑了:哼哼,让你逞强不要我帮忙,现在这么狼狈后悔了吧?
东方不败打开蛇羹锅盖,顿时香飘四溢,看着某个立志于在饭前就收拾好虎尸的某人,教主大人正准备再馋馋某人,突地身体一绷,站起身来,冲着一边警惕地问道:“阁下既已来了,何不现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