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呼啦……”
石磊坐在蒸馏器前,不紧不慢地扇风,催得火苗呼呼的。看看他脸上的笑容,便知道即使是六月天还要坐在火炉前面汗流浃背,也不能打断他的好心情。
自从那天他愣头愣脑地表明了愿意等待的心思后,虽然东方还是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但却也说了让自己给他一点时间。这个小院中诡异的气氛终于得到了和缓,两人之间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相处方式。哦,不,不对,应该说,除了石磊比往日大胆了那么一咩咩之外,两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方式。
这一咩咩,体现在了石磊有意无意地拉拉“小”手,和“不经意间”的肢体相触。
除了这样,石磊也不敢再放肆。不忍心逼他,不忍心让他不开心。石磊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酸酸甜甜,带着等待的焦灼和微微苦涩,混合成一坛难以形容滋味的酒,等待着时间的洗礼和发酵。
不过,就算是发酵好了的陈酿,大概也需要加一把火吧?就像自己面前的这些酒,加火蒸馏后,便会更加的香醇和浓郁。
就是,这把火该怎么烧呢?
向来在感情生活上少了些大脑回路的某人很苦恼地思索着,就连手上的扇子早就慢慢停下都没有发觉。
“算了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见机行事吧!”石磊丢下扇子,抹了一把汗,看看蒸馏的情况,将炉火熄灭了。
拿着蒸馏出的酒,小心翼翼地品了一口。一股浓郁的酒味充盈了整个口腔,砸吧砸吧嘴,他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周围弥漫着一股酒香。
其实,石磊虽然在生意场上练出了不小的酒量,但他并不喜欢白酒那股辣辣的味道,反而是喜欢白酒闻起来的味道。
“东方,试试看。”石磊转过身走几步,便到了坐在院中石桌上静静看书的东方不败身边。
东方不败虽然在看书,但其实也时时关注着石磊。放下江湖话本,接过石磊手中一点也不华丽的陶罐,东方不败做好了心理建设,时刻准备着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以防会暴露出因为酒液的过分“奇特”而令石磊沮丧的脸色。
不过,很快的,东方不败就发现这不过是他杞人忧天了。酒的味道很好,根本不是上次他试过的那种被石磊称之为“酒精”的味道。这次的酒,入口柔和而香醇,酒液滑下喉咙后,还能感觉到弥漫在口腔中的酒香,回味绵长。
这,大概就是一个懂得酒,和一个会喝酒的人之间的差别吧!对于石磊来说,酒只有味道浓不浓,喝了会不会上头,大概要预先吃多少的胃药和菜才能够从饭桌上保持着清醒地签下合同。
他木讷,不会花言巧语地绕圈子,但是总是能够保证公司的利益,顺利地签单。很多同事都不明白自家老板对石磊的赏识,也根本不信石磊会在签订合同的过程中起到什么作用。但事实上,就是这样。
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好处。石磊最大的特点便在于,咬定了就不松口。任你怎么说的天花乱坠,任你怎么灌酒,该多少底价就是多少,典型的油盐不进。只要对方是真心想要谈成一笔生意的,最终也只好都乖乖按照协议签字。
当然啦,能力带来金钱,石磊的收入也是他备受同事羡慕妒忌恨的关键。但是,这些金钱也有其负面的作用,常常帮老板陪酒的结果就是时常揣在兜里的胃药和每日早早起床的一碗粥。
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额外福利,即使是在密林中吃野果、喝生水的时候,他也再没有犯过胃病。
“怎么样?”石磊眼巴巴地盯着东方不败,虽然东方的脸色已经说明了酒还是不错的,但总要得到一个应答才能放心。
东方不败上下打量着石磊好一会儿,弄得对方心中毛毛的,才开口说到:“你到底还有多少令我吃惊的点子没拿出来?我很期待。”将瓶子塞给石磊,东方不败起身向屋里走,边走边说道:“堪比贡酒。”
听着身后石磊快活的大笑声,东方不败也不由得挑起唇角。如他所说,不论是方便洁净的厕所和浴室、屋内舒适的家具、偶尔石磊琢磨出的玩物,还是如今堪比贡酒的“蒸馏酒”,这个男人虽然还把他的头脑用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面,但这其中体现的视野和知识,恐怕中原少有能企及者。
看来,说不准将来不是他“倒贴”,反倒是傍上了一张“长期饭票”?想起石磊时常冒出的古怪词语,东方不败笑着摇摇头,算了,还是指示一下他的手下怎么帮助石磊“发家致富”吧!
教主大人,合着您在这里陪石磊玩“过家家”啊!
“知了,知了……”火热的太阳和聒噪的蝉声令得石磊很快意识到,自己只是中午回来吃饭偷空搞实验的、下午还要返工的打工仔一名。高兴劲儿一过,脑袋也正常运作了,他将成品放好,试验的记录本也收起来免得遗失——这可是他发家的凭借了,匆匆忙忙洗了把脸,接过东方不败装好的挎包,往酒坊奔去。
摇摇头,东方不败回屋换了男人的衣袍——这些日子除了探一,见其他手下他都穿着正常。坐在石磊房中的大写字台后,东方不败拍拍手,得了召令的手下便从院外翻墙,再翻窗,进了这边屋子。
之所以没有放在自己那边,主要是因为那边屋子里还有绣架和做了一半的衣服。东方不败懒得收拾,便借用石磊的房间来会“客”——反正在石磊心里,大概连他自己都一并卖身给教主大人了,更别说这些身外之物。
等着今日来到的三个手下一一行了礼,东方不败叫起几人,吩咐左手那人去拿来石磊盛酒的陶罐,示意中间那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尝一尝。
那人是东方不败手下商铺的总协理,顶顶好酒的一个人,若是说起制酒酿酒和酒的种类、如何喝才能达到酒的最好效果等等等等,这人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若是哪里有好酒,他更是会不择手段的弄来。
说白了,东方不败手下的,哪里有善茬儿?是善茬儿就不叫魔教了。而东方不败,若不是和石磊呆在一起久了,顾忌着他的感受,再加上也没什么烦心事儿,说不得也还是走他那一如既往的狠辣风格。
“小杜康,尝尝吧,便宜你了。”教主大人语气轻松地示意左边那人将陶罐递给那中年人,斜倚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媚眼一挑,妖孽,却凛然不可侵犯。
那位自命“小杜康”的中年男人一看这简陋的陶罐,心中便升起一阵轻蔑,不过是碍于东方不败的威严,不敢表现出来罢了,接过陶罐,像是要壮烈牺牲一般准备打开。
东方不败哪里看不出那人的心思,心下觉得好笑。他一扬手,“慢。”
“小杜康”忙放下陶罐,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他爱美酒,不爱烂酒啊!
谁知道,东方不败只是慢条斯理地吩咐道:“拿只茶杯来。”说着,只让手下倒出浅浅半杯,放在“小杜康”的面前。吩咐手下将剩下的酒又放了回去。
这一回,“小杜康”那个悔呀,简直要揪掉自己的两撇胡子。那陶罐上的塞子一被拔开,他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那香味,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咯!小心地捧起半杯酒,他先是放在鼻翼下面来回地闻了好几遍,陶醉地都快要闭上眼睛了,这才在东方不败冷冰冰不耐烦的眼神儿里一点点地将十几毫升的酒液分批咽下。
“嗯~~比一般的酒纯正多了,回味悠长,好酒,好酒啊!主子,就这么一点儿,您看看,能不能再,嗯?”看看自己这个一见到好酒就什么也不顾了,连自己也不怕地得寸进尺。
“哼哼,这自然是——”将对方的心吊到嗓子口,东方不败才慢慢悠悠地接上“不行!”
“杜济时,你倒是学会得寸进尺了,嗯?”
呷了口略凉的茶水,东方不败漫不经心地说到,眼睛连看都没有看底下忙忙跪地请罪的三人。他不说话,底下人一句请罪后自然也不敢说话,两边厢就都静了下来。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东方不败淡淡地叫起,淡淡地提了提那酒,淡淡地问了句手下的酒坊茶肆,便也就收了口。底下的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说。
果然,石磊回来时一脸兴冲冲,微黑的脸红扑扑的,想来是一路跑回来,急切地想要和自己分享什么吧?
“东方,多吃点,这个牛肉怎么样?我听沈老板说三信斋的牛肉最最好的,今个儿顺便去买了些。”石磊掩不住轻快的声音,却东拉西扯不往正题上说。
“不错。”东方不败暗暗好笑,又不知石磊为何不提,便看石磊能耐多久不说。
“好吃就行。”傻傻一笑,石磊原本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就着牛肉和小青菜,哗啦啦吃下去两碗饭,看得东方不败好生羡慕——他自己饭量最大的时候也没吃下去那么多过,所以才会长得一副“迎风倒”的书生模样,害得他以往行走江湖还要留着一把大胡子。
“东方,我吃好了,你慢慢来。我先去弄酒啦,今天沈老板闻到我身上的味道,要找造酒的人,我搪塞过去了,准备明天带多一点儿样品去,这样才有谈判的资本……”说着,已经端起自己的碗筷跑进了厨房,然后又拿着火折子坐在蒸馏器前,开工了。
东方不败笑笑,心下对自家手下还是很满意的。而且,看来自家这个看起来笨笨的石头小子,在外面也不是个任由别人搓扁揉圆的家伙,他也不需要整天操心他是不是会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了。
三日后,石磊带着一脸自信的笑容,拿回了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和沈记酒坊两成的股份。看着献宝一般把东西统统交给他保管的石磊,东方不败心中涌起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虽然他吩咐了要自家产业接手石磊的精酒制造,但更是吩咐了不必在谈条件时放水。石磊能凭自己的能力说动那个最最抠门的杜济时,得到了高于买方底线的回报,着实不容易了。
“怎么,还有什么事?”东方不败看着男人有些扭捏地站在面前,却不说话,心里奇怪,却装作是恍悟的样子,从匣子里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想要点钱傍身?那就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然后,坏坏地看着石磊拿着银票气恼却说不出辩驳,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的可爱模样。
最后,石磊又一次先投降了,他咬牙切齿地将银票折成小方块塞进荷包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飞快地解开取出了什么,然后又飞快的塞进东方不败手里。紧接着,害羞?/紧张?的石磊慌不择路地落荒而逃,留下一个差点被门槛绊倒的踉跄背影。
东方不败先很不厚道地放声大笑一场,眼看着缩在院角种蘑菇的某人有逃出院子的冲动,才“好心”地止了笑,解开包的层层叠叠的小布包,拿出一枚细细圆圆的金箍。举起来看了看,东方不败试着往手指上戴,前几个手指或大或小都不熨帖,到了无名指,却是刚刚好戴上,不松不紧,仿佛量身定做一般。细滑的肌肤与金箍内圈相贴,却是觉出了一股异样。
他摘下戒指,略倾斜一点,便看到了内里刻着的字:“不渝”。
一瞬间,东方不败想到石磊取走东西时的那一抹金光闪过,突然有种拿过来看看的冲动。
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