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种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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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即起了这个疑心,越发不肯叫王熙凤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如今的王熙凤拿着巧哥小离不了娘做籍口,每日里除了晨昏定省以外竟是万事不管,是以王夫人一时竟是再寻不出由头来留难。到底王夫人也是四十余岁的人了,虽不甘愿,到底也能耐下性子,就笑道:“罢了,你心疼巧哥,我难道就不喜欢么?你早说是这个缘故也就罢了。”说毕就随意问了巧哥几句,就说乏了,王熙凤自然知机,起身告退。王夫人也不虚留,淡淡点头。看着王熙凤出了门,王夫人这才看向一旁的碧草。

碧草叫王夫人看得心慌起来,她打七八岁就到王夫人跟前伺候,王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明白?外头看着质朴纯真,内里却是多疑的,便是打小伺候她的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她都不肯全信,不然也不能把林之孝一家子打发去了金陵。待要辩白几句,只是王夫人什么也没说,她又从何辩白起?

王夫人把碧草看着,不过是叫她传个花,就耽搁了半个时辰,便是凤丫头要更衣梳妆,她就不能先过来回话儿?莫不是看着大房那边声势日盛,这起子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个的都起了二心。

“太太,赵姨娘在外头,说是有话儿要回太太呢。”燕丝进得门来,只见王夫人把碧草盯着瞧,那眼光像是要把碧草钉在地上一般,不由有些怕,只是外头的赵姨娘哀求得可怜。王夫人素来瞧着赵姨娘不入眼,这回子心上不痛快更不能见她,就把脸一冷道:“我这回子头风发了,你去问问她有什么事儿,若不是不打紧的,叫她明儿再来。”

燕丝只得答应,转身出来,看着立在门前等的赵姨娘,脸上有些尴尬,把藏在袖子里的那支珠钗捏在了手里。这支珠钗虽是银的,可上头那粒明珠,总有指肚大小,足以抵得上她一年的月例,心下不舍,只是眼前这个赵姨娘生就了个尖酸刻薄的性子,办不成她交代的事,若是收了她的物件儿,有的是饥荒好打。燕丝只得把个珠钗从袖中取出来递还赵姨娘:“姨娘也听着太太的话了。太太身上不爽,姨娘要是没旁的事,请明儿再来。”

赵姨娘把燕丝的手推了回去,脸上笑道:“请姐姐再回去请教太太。我那环儿看着宝玉日日上学,他看着羡慕。我听着太太给宝玉整理了内书房,是以我想请太太的恩典,叫环儿跟着宝玉在书房里学着宝玉的样儿写写字,也能有些进益,好叫老爷喜欢。”燕丝虽知道王夫人心上不喜贾环,到底是不舍得那支珠钗,想了想转头又回到房内把赵姨娘的话回了王夫人。

王夫人在房内早听得明白,若是往日许还能耐得下性子,可才叫王熙凤气过一回,这回子听到赵姨娘说要叫贾环读书习字好讨贾政喜欢,一股子怒气再也忍耐不下,冷着声道:“胡闹。环儿可还没进学呢,一字不识的。宝玉又是个淘气的,这凑到一起,还能念好书?左右环儿后年就要进学了,等进了学再说罢。”燕丝不敢出声,依旧走出来把王夫人的意思告诉了赵姨娘,只当着赵姨娘要变了脸色,不想从前得理不肯让人,无事还要生非的赵姨娘听着这话,竟是微微叹息道:“我早知道她不能答应的了。”竟是走了开去。

里头王夫人本以为赵姨娘总要发作几句,不想少顷燕丝就进来了,只说赵姨娘去了,王夫人眉间跳了几跳,把手按着眉头道:“她什么也没说?”燕丝道:“回太太话,赵姨娘说她是早知道你不能答应的了。”王夫人听了也就点了点头,丢开了手去,只是眉间跳得越发厉害了,王夫人素来信这些,心上就渐渐不安起来。

到得晚间果然就出了事。无事不来王夫人处的贾政竟是又过来了,脸上带了几分怒色,看着王夫人,冷冷道:“夫人是个慈母。”王夫人听着这句,心上一跳,只以为有人在贾政跟前告了宝玉的状,忙道:“老爷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莫不是怪我溺爱着宝玉吗?老爷,自打宝玉知道他姑妈家的弟弟妹妹要来家,已然懂事许多,老爷可不能听人挑拨是非啊。”

贾政听着这话就冷笑起来:“宝玉叫你母亲,莫非环儿就不是你的孩儿?如何赵氏来找你说环儿想进书房学写字,你一口就回绝了?你一向的宽厚竟都是做戏哄人的吗?”

王夫人听着这话,顿时眉间也不跳了,知道上了赵姨娘的当,脸上涨得红了,立起身道:“老爷说的是这个,我并不敢说没有这事,赵氏是来回过这话,可老爷请想,环儿一字不识的,进了书房也没甚用处。我也同赵氏说了,待得环儿进学了就叫他往书房去,这又错在哪里。老爷也太肯委屈人了。”说了就把眼圈红了。

贾政指着王夫人道:“你休拿这些话来哄我!你知道我不喜宝玉胡闹,只爱在姊妹堆里厮混,看着环儿肯上进,怕叫环儿比下去,所以才不肯叫环儿进书房。你若是真心,过了年就好叫环儿进义学的!宝玉不也是五岁进学么,环儿五岁就怎么不能进学了,要到后年?!”

王夫人听着这些话儿,身上不由自主抖了起来,这宝玉真真是她的魔星,好一幅聪明俊秀的长相,偏爱胡闹,又能说出千百种稀奇古怪的话来叫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可恨她的珠儿没了,虽有个孙儿,偏还有亲娘在,她这个做祖母的也靠他不着。只有宝玉可叫她依靠。若是珠儿还在,她还管什么宝玉贾环。心上又气又恨又委屈,含了泪道:“老爷,环儿同宝玉怎么同呢?宝玉虽也是五岁进学,可进学前,贵人已然教了他几千字在腹内。赵姨娘一字不识的,哪里能教导得好环儿。”这话才出了口,脸上的颜色就更白了层。

果然贾政喝道:“果然你是个假贤良!你既知赵氏一字不识,不能教导好环儿,你也由得赵氏去!你这是什么心肠?莫不是你怕环儿分薄了宝玉的宠爱吗?莫忘了环儿终究叫你一声母亲。还是不是你生的,你终究不心疼!就像探春丫头一般,那样小年纪,连话儿也说不全,你就舍得将她从赵氏身边带了走!如今探春丫头同赵氏生分得很!”

王夫人就哭道:“老爷这是从哪里听的挑唆?都是我们大姑娘进了宫,我看老太太膝下寂寞,所以才把探春带给老太太,一来也解解老太太寂寞,二来也是抬举了探春。探春是庶出,能养在老太太身边,日后说亲也多些体面,我这都是为着探春日后着想,不想老爷反屈我分离刁难她们母女。”

这边王夫人同贾政起了争执,王夫人房内的丫鬟们个个心惊胆战,欲向前相劝又不敢,只推着碧草往前。碧草只得过来扶着王夫人,王夫人道:“太太快别哭了,今儿头风发了,才吃了药好些,这一哭药可都白吃了,一回子再发可怎么好?”贾政是个刚方的性子,讷于言辞,叫王夫人那一番说话说得一时语塞,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讲不上来,又看她哭得脸上脂粉都冲净了,露着底下黄黄的脸色来,又口口声声哭着“珠儿”,倒也心软。只是他在宝玉身上失望,猛然听着贾环有心向学便不肯放过,就道:“罢了,旁的我也不同你讲。等过了年就叫环儿同宝玉一块儿进学。跟着环儿的小厮我自会挑选,你只管拨月例银子出来便是。”言毕,跺了跺脚出去了。

王夫人看着贾政出去了,收了哭声就命小丫头出去瞧,看着贾政是往哪里去的,不一会小丫头来回,贾政果然是回了赵姨娘处。王夫人听着这话,脸上气得颜色变更,将手边海棠高脚紫檀几上的花瓶儿一把推倒在地,这一番闹腾,王夫人的头风真真的是发了。连着吃了两粒药丸下去依旧压不住,竟是一夜不能安睡。到了次日清晨,赵姨娘同周姨娘两个来请安,王夫人看着赵姨娘脸上盖不住的得意之色,脸上铁青,就把赵姨娘母子恨得咬牙。

王夫人正是气头上,浑忘了贾政素来宠爱赵姨娘,一月里头总有十七八日是歇在赵姨娘处的。且凭赵姨娘那口齿那脑子,怎么也不能只靠自己想着要贾环早些进学来同宝玉争风,更也不能将贾政挑拨到如此大怒。

原来王熙凤这头叫王夫人叫了来,故意只带了平儿去,暗地里却叫裕儿往赵姨娘处走了趟,在瑞香跟前挑唆了回,只说宝玉淘气,老爷不喜欢,若是环哥儿一心向学,必定能讨老爷喜欢。只要老爷喜欢环哥儿,谁还敢看轻赵姨娘。果然瑞香就把这些话学与了赵姨娘听。赵姨娘虽蠢笨,可遇着对她有利的事,走得就快,立时就到了王夫人跟前,想求王夫人的恩典,叫王夫人驳回了,她也没话可说,不过自家在房内发了回脾气罢了。

还是裕儿故意的叫了瑞香在贾政必经之处的假山石后,挑着瑞香说了赵姨娘如何去求王夫人,王夫人如何回绝的话。王夫人待着赵姨娘主仆刻薄,瑞香怀恨在心,有人肯听她讲话,自是不吐不快,就叫贾政听了去。

王熙凤这一步出击正是瞅准了时机一石二鸟。趁着王夫人叫自己撩拨得满腹闷气无处可发的时候,叫赵姨娘来讨嫌,果然王夫人不及细想,就把赵姨娘发作了,由此引得贾政对王夫人嗔怒,就是这回不能叫贾政觉着他的夫人王氏外存忠厚内藏奸诈,可终究埋了引子下去,就如毒瘤一般,总有一日要发作的。

再则,从前赵姨娘同马道婆两个串通了用魇胜法来害她,有仇不报也不是凤辣子了,借着这机会,替赵姨娘把王夫人彻底得罪了,以王夫人的性子又怎么肯放过赵姨娘去,王熙凤只需偶尔推波助澜,就能看着王夫人同赵姨娘互相折磨,岂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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