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万事具备,只等着贾儒请来的这位“隐士高人”画的设计图了。。
贾儒被催得无法,只得跟他们道:“这位隐士高人不大喜欢俗世礼节,你们也不必跟着,等明日我自己陪着他来踏看就好。他画好了自会通过我把图交给你们了。”
贾家也知道这样些人的确有很多怪癖,故也不曾怀疑。贾赦、贾珍还乐得不用作陪,唯有贾政为不能结交高人而有些遗憾,但是人家既然不愿意跟自己这些官场人来往,他也不会去勉强。
这日一早,贾儒先坐着马车赶到城外,在一处普通村庄接了一个穿着粗布灰衣、头发花白的老叟上车,还带上了他的两个徒弟,这才来到贾家为大观园圈出来的那片地界。
一个小厮一见贾儒带着人来了,连忙恭敬地陪着,一个偷偷跑出去跟贾珍报信道:“回老爷:太爷带着人来了,不过那老头邋邋遢遢、又脏又破,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值得结交的,身后的两个徒弟也只像是普通庄稼汉的样子。”
贾政跟贾珍叹道:“这才是隐士高人风范,果然与常人不同。”回头对那小厮道:“你们不可怠慢了他,要小心伺候着。”那小厮忙躬身答应了告退。
你道那老叟是谁?这正是贾儒找寻了好久的一个建筑师父!
这人年轻时也曾参加过许多皇家庄园的设计和修葺工程,最是经验丰富的,无论看图、画图、照图做活都是一绝。不过他现在年纪已大了,带出来的徒弟都成了名头响当当的师父,自然也就不再接活干了。
贾儒虽然心中已有了大观园基本雏形的章程,自己也擅画丹青,但是在画这些建筑设计图上却还是门外汉,若是哪里画得不对,到时候让人问倒就糟了。所以他老早就开始寻觅这样的高人。既然是高人,那脾气也不可能会太好,哪怕他只是一个那时候社会地位并不很高的匠人。
贾儒为了请他,那也是三顾茅庐、好话说尽的,这才引得这老头点头答应。贾儒在这园里也不敢怠慢于他,一路上每到一处,有何构想都细细说明,那老头也有点头答应的,也有些觉得不妥当驳回的,不一而足,倒让贾政、贾珍等误会了那老头就是山子野,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给他自己又多了一层伪装。
单说贾儒来到这一片地方,却发现比吴兆卿买的地界大出很多,园内已有一些建筑,尤其此地并非如吴家别院一般平坦,而是西高东低,更有栊翠庵建于西面山坡上,自成一系。
正门主殿,按贾妃品级可开山门五间。门内翠障山屏,依势而立,挡住入眼之景,是无需更改的;山侧曲径通幽,从石洞而出,沿途串联一径大观园胜景。其中潇湘馆、及蘅芜院、稻香村四大处都是特点明确,且后世无数红楼学者心驰神往的,贾儒不过依样而做。
秋爽斋四面出廊,流角飞檐,临着沁芳溪,夏日虽凉爽,冬日却嫌太阴冷了些,贾儒给加上了地热的设计;缀锦楼乃是一个两层小楼,正房向北,其园内翠荇香菱,伴着蓼花苇叶,稍有萧索之感,与藕香榭隔水而望;藕香榭有四面荷花,水榭就架在水上,有小亭、回廊、曲折竹桥和水榭主建筑形成一个建筑群,主建筑则为暖香坞。这些地方有的如秋爽斋一般临水太近的,或是有的正在风口处,反正盖房子时也不用掏贾儒的钱,就一概给加上了地热保暖和双层隔热,且花纹设计、路径宽度、花木疏密等细微之处都做了调整。
贾儒与那老叟画画改改,忙活了好几日。等把设计图拿给贾家时,他们展图一观,不禁大加叹服,赞道:“不愧是高人”。再交与工匠时,都夸这图设计得别出心裁,标注的也够明确,贾儒这才松了口气。
有一个监工正是那画图老头的徒孙,看了这图不免眼熟,心中咂舌地想:师祖果然是高人啊,原来那位当朝一代隐士就是自己的师祖啊!他一直说自己不成器果然是对的……跟师祖的各项成就比起来自己还差的远了……
贾儒偶尔也会到园内来,指指点点地对园中工匠们建的不合自己心意的地方说出意见,虽然对那些工匠们来说有些讨人嫌,不过那些工匠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老太爷果然是认真负责的人,比那些个贾家的爷们人品上强多了。至于贾赦、贾珍等,这件事交给工匠后早就没影了,顶多哪天带着清客相公们没事过来转一转,略说两句意见,还都是没什么道理依据的,那些工匠们也就当浮云过耳了。
这天又来监察内放置雕空的玲珑木板,各应配合什么样式的古董陈设,却见贾赦带着三四个文士模样的男子过来。其中有一个生得高大魁伟的,面阔体健,却陌生得很,贾儒就多看了两眼。
贾赦一见贾儒,心内也不自在——他当初可是在贾儒手里上过学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不过是启蒙,他学的时日也并不长,但是那打手板的狠劲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别提这位太爷这些年越发一本正经了,见了他们也从来没有个好脸,他又岂能不怕的?真想请个安就走。
那几个清客相公却好容易碰到贾儒,想要亲近亲近,有些不愿离开。贾儒知道贾政说起来还算有一两分才,这贾赦就算原来曾有过半分学问,这些年在温柔乡里也磨没了,这些清客们又哪里是什么好的?不过逢迎拍马之辈,故也只是淡淡的。
那几个清客见他多看了那陌生人几眼,连忙殷勤介绍道:“太爷,这位乃是顺天府新补上来的府尹大人,姓贾名化,字时飞,有个别号叫做雨村,也是贵本家人了,最是才气纵横的,我们几人都佩服得紧!”
贾雨村?!原来就是他啊……
贾儒想起以前在荣宁两府的一些家宴上见过这人的,只是离得远,他在那样的场合也一向比较懒散,所以也没有让人介绍什么的。这下看到这位很可能对贾家恩将仇报的钻营小人,他可得好好看看——
只见他生得腰圆背厚,面阔耳方,剑眉星眼,直鼻拳腮,在现代那就是电视上最典型的正面人物形象啊,演的不是牺牲的军人就是为民操劳的县长。这样的形象,又有才干,谁知他内里却是那样贪酷不仁呢?
贾儒不愿跟他多接触,只面上温和以待,跟其他初见的士人没什么区别。贾雨村可能也因为贾儒非官场的身份而并没有过多奉承——毕竟现在他身边那个袭了一等将军的贾赦更重要些,而贾儒的儿子也才跟人家一个品级——倒显得他好像还有几分风骨似的。
这时已至腊月,贾儒也不再过省亲别院那边去了,因为他家现有娶媳妇的大事要忙,故贾家那些闲事能推的都推了,荣宁两府也没甚话说。贾敖跟浙江巡抚请了四十天假,回来给儿子娶媳妇。那浙江巡抚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腊月十几日就放他回来了。
贾敖带回了那个前几年替原著中的贾瑞调戏了凤姐的贾琛。贾儒冷眼看去,觉得他整个人已经严谨了许多,看上去待人接物都有板有眼的,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可也没有什么错处了,当个助手什么的足以。
他在南边由贾敖做主娶了一个教书先生之女为妻。贾琛之母千恩万谢,对这儿媳妇十分满意,这边贾瑞办婚事时也主动帮着出了许多力。
十一月时已经放过大定,交换过《通书龙凤贴》和《过礼大贴》,送了如意匣。定礼是鹅笼、酒海、鱼池、绸缎尺头、金银首饰、合欢被和龙凤喜饼。
正月十五日,贾瑞带着几个翰林院的同僚和同年之类的朋友一共八人于路口迎妆。
正月十六,晴,宜祭祀、纳彩、嫁娶、安床、会亲友。
就在这样一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里,年已十九岁的贾瑞身穿簇新正七品文官服色,骑着纯黑色高头大马,带着贾琅、贾琛、吴彻等几个好朋友和本家兄弟到杨家迎亲。一路上吹吹打打,极为风光,光散给路人和各本家亲友下人的喜钱就不知道有几大筐。
贾儒本来也想去闹闹洞房的,结果他刚往那一站,年轻人都毕恭毕敬地收敛了起来等着他训话,他只好无奈地摸摸鼻子回到他那个年龄段的队伍里去了。
杨家的男子竟然大部分都是学武的。只不过现在天下安定,武官地位日减,文官越来越受重视,所以也有一些学武不成或是表现出非凡天赋的子弟学文的,这位新孙媳妇的先父就是其中之一。
看自己的儿子、孙子被来帮忙的学生们、本家侄子及新媳妇的一众膀大腰圆的族叔、族兄们灌得醉眼迷蒙,贾儒深深地感受到自己辈分高的好处,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孙受罪,跟杨翰林等几个不擅酒的士人吃菜论道,一点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想法。
杨家叔叔、哥哥们还好说,只要酒好、喝得痛快就行;自己那帮文绉绉的学生和儿孙的同僚、同年们就麻烦多了,边喝还得说出许多花样来,否则更要罚酒,让你既得喝酒,心里还不痛快。
朱传礼平日最是忙碌,但是在贾儒门下学习时他却是最会玩的。现在好容易有了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带着一帮当时在贾儒门下学格物的,闹得最凶。
直到贾瑞快要吐了,贾儒才招手把朱传礼叫过来道:“你去让他们收敛些,今晚总得让我孙子洞房吧?”
朱传礼双手成揖笑道:“先生说的有理,就饶这小子一回……”放开嗓子高喊道:“这次就算了,咱们下次琅哥儿成亲咱们继续啊……”
气得贾瑞边灌醒酒汤边骂:“你们这帮家伙……唔唔……真不是好人,真是……”
“……真是什么?”朱传礼一点不往心里去,反正他已经成了亲了,连儿女都有三个了。
贾瑞被灌得晕乎乎的,此刻舌头都不利索了,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回敬给他,又怕他还不放过,只好自认倒霉。
朱传礼又笑眯眯地看向贾琅,把贾琅这个同样被灌得脸红红的半大小子看得心里毛毛的,欲哭无泪,心中高喊:“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瞪着两个无辜的大眼睛的贾琅好像又恢复了过去那种阳光可爱,看得贾儒都想欺负欺负了。
第二日一早,贾儒本来以为小两口会在房里多呆一会的,没想到他们起的比自己还早,卯时初刻就等在外面准备磕头敬茶了。
一番礼数下来,杨氏虽然脸色有些发白,起身时也有些摇摇晃晃的,但是动作做得规矩到位,恭敬的态度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贾瑞在一旁担心得好几次想伸手扶,都被杨氏无视了,贾儒看得暗暗好笑——
自己这个孙儿啊,恐怕也把心落在媳妇身上了!这就好,心在自己媳妇身上比在别的不知道谁的身上好多了……
b儿本来对于这么一大早就被拽起来还被奶娘用冷水洗了脸感觉挺不满的,但是现在自己的嫂子拿着茶杯稳稳地端给自己的态度还是让贾b笑眯了眼。想想,这个嫂子也不错嘛……
高氏对这个新媳妇的行事做派等各方面都非常满意,温言抚慰了她两句,拿出的礼物也是当初廖氏给她的那副满绿的翡翠镯子之一,贾儒和廖氏也各送了一份礼物给她。
贾儒原本打算包红包的,想礼物什么的实在是他最不愿意动脑筋的事了。好在廖氏早猜到贾儒对这个不上心,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四色表礼;自己则送了一套四支新番花样的凤钗给她。
贾瑞得了一个月的婚假,等他们一从杨家回门回来就被贾儒赶到城郊庄子上去度蜜月了——哼哼,再让你们清闲一个月,等你们回来家里的事就全交给你们了,贾儒得意的想,接下来就该我和老婆去旅游了……
保定之行都已经拖了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