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郡主等人离京的日子。黛玉早就和叶承泽商量好要去码头送人的。
“义母她们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黛玉想起再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日,便有些惆怅。
“肯定还会再见的,你这样伤心,义母她也走得不放心。顾叔叔一家心里也不痛快。”叶承泽握着黛玉的手说。
黛玉叹了口气看了看叶承泽才说:“关心我的长辈本就不多,如今这一去,就走了一半;交好的姐妹除了怡慧便是兰蕊了,你说我能不难过吗?古人都说过,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不说古人,就说你了,再黯然下去,我便让马车回头了。”叶承泽故意威胁道。
黛玉见状,只得想些高兴的事情。
两人说话间,叶家的车马晃晃荡荡的到了码头。
码头上无论何时都是人来人往的,只是大户人家出行时,叫了家人远远的围了一圈,将女眷和外人隔开了。因此黛玉自车窗中远远的就看见了顾家和许家的奴仆。
“好了,来,戴上惟帽,我们过去吧。”叶承泽取下马车壁角上挂着的惟帽,亲手替黛玉带上。然后扶着她下了马车。
婆子和家丁们看见叶承泽和黛玉夫妇,忙让出路让他们过去了。里面郡主正在和济太妃的两个丫头清书和清河说话,怡慧正在和宁敏及兰蕊叙别,郭氏正在和儿媳宋氏说话儿。另一别的男客那里,林海和皓玉,自是和顾贞等人话别了。
见了黛玉过来,郭氏见黛玉取下惟帽后,忙拉着她的手道:“怎么也来了码头?你这孩子,又不是以后不得见。”
“婶婶,就是再见也说不定什么时候。来送送你们我再安心呢。我和繁生备了些药材和吃食,婶婶带回去,补身子也好送人也好。吃食大多是柏哥儿当初在京里时喜欢的北地点心,这次你们把他留在金陵,等你们回去他定会和你们闹闹的,见了这些吃的也许就不闹了呢?”
郭氏听了这话,笑道:“好了,我都收下了。以后你嫂子在京里,可以时常走动些不妨事的。”
黛玉看了宋氏一眼,笑着应下了。然后又和兰蕊说了一回话。
“姐姐的绣房开成后,可要给我来信啊!我可是提前给你准备了开张的大礼!”
兰蕊脸庞上都是一种自信的光彩,“我也就不客气了。等到绣房开张后,第一批最好的绣品,我会使人来京给你送上两件的。”
黛玉笑看着兰蕊和从前大不相同的神情,知道如今的生活比起当初更加适应兰蕊,再看了一眼和妹妹说话的宁敏,兰蕊的绣房宁敏也只支持的,认为兰蕊手里应该多几个脂粉钱的……兰蕊果真没有嫁错人。
最后黛玉和郡主说了好半天话,又听郡主嘱咐了一番,心里甚是不舍,郡主是真心的当自己为女儿啊!黛玉便和叶承泽对着郡主行了大礼,让郡主又说了一通。
“以后你们俩可要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凡事都要好商好量的,夫妻感情才好。黛玉你不要拿着调皮当情趣,承泽也别拿着丈夫身份压人。你们夫妻感情好了,这家里才能安宁啊!”
黛玉和叶承泽都恭恭敬敬的听了。最后时辰实在不早了,两家包的大船快要开了,黛玉等人才依依不舍的目送着郡主等人登上了船梯,看着船帆消失在无踪,才怅然的和众人一起回程。
“繁生,你和玉儿今日就随我回林府吃顿饭再家去不迟。”林海看着黛玉道,他可有些日子没见女儿了,有些想念啊!
黛玉想着上回没能和林海好好说话,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叶承泽。
叶承泽眼里流过一丝笑意,对林海恭敬道:“繁生遵岳父之命,我们就打扰了。”
林海听叶承泽说得这样客气,心里来气,不再理会叶承泽,和黛玉说了两句话后就上了轿子。
皓玉在一边看了直叹气,他都有点怀疑这叶承泽是不是故意气父亲来着的。笑着摇了摇头,见黛玉和叶承泽上了马车后才翻身上马不提。
黛玉一家人正欢欢喜喜的吃饭时,却不知道有人哭哭啼啼求上了叶府去了。此人便是秀姐。
却说秀姐自生下儿子后,心里着实得意,薛姨妈对她也不薄,虽是个妾氏,但是吃食用度都按着正室的待遇给的。而薛姨妈对于孙子更是疼爱,即便家里早就不大如前,也请了两个奶妈子四个小丫头照顾孙子。便是住在另一院子的薛宝琴都觉得薛姨妈这样做太过了。要知道薛蟠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薛姨妈的宠溺造成的,原先薛老爷长年出门做生意,这孩子的教养就靠着薛姨妈,可是薛蟠成了什么样子了?薛宝琴劝说了一说,还落得了抱怨,随即也不再理会了没想到自己不日就是要出门子的人,便同哥哥薛蝌说了一回。嫁前搬去了自房置办的院子去了。
宝琴这一走,薛家不过是妇孺,里外就几个下人,倒也俭省,只是秀姐自个儿不知足,仗着是哥儿的亲娘,处处以当家的身份自居,要多少个丫头要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等等,便是薛姨妈都拿她没办法。这日哥儿有些发烧,薛姨妈生气的发作了两个奶妈,让人去找秀姐来,却是半天才回。
因此在秀姐来了后,薛姨妈气不过就骂了她两句,说是这孩子以后就在她跟前养着了。
秀姐立刻及哭闹起来:“太太大发慈悲啊,千万别啊。哥儿这么小,你便是不喜欢他,也不能害了他啊!可别因为他老子怨恨他,想将他教成他老子那样啊……”
薛姨妈听了这话,当场就气得晕倒了。两个老婆子这才觉得不好,匆匆忙忙跑去荣府通知宝钗。宝钗遂坐着马车赶回娘家。
宝钗问明原委后,再看看秀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如正房奶奶,丝毫没有为自己哥哥守孝的觉悟,再看看晕倒在床的母亲,宝钗心里顿时怒了:“郭嬷嬷、宁嬷嬷你们俩都是府里的老人,便看着这贱妇作践太太么?还不将哥儿抱来,将这贱人打了出去!”
秀姐再怎么说,是个妾氏算不得主子,还曾是个逃奴,要不是生个哥儿,谁人将她当一回事?因此下人们听宝钗这样说,忙簇拥而上。任凭秀姐苦苦哀求。直到薛姨妈悠悠转醒,才对宝钗叹道:“算了,就饶了她这一回吧,怎么说她都是你哥哥唯一骨血的生母。若是再有下次,便打发她出去就是了。”
宝钗这才作罢,令人将秀姐送回房里好好看起来,狠狠敲打了番家里的下人婆子们不提。其后秀姐在薛家的日子难过起来,下人们个个得了宝刹的话和好处,自然是处处向着薛姨妈,秀姐好不容易买动了一个小丫头,能够出府了,便去了叶家,她想着怎么样都得求了叶太太和姑妈孔嬷嬷的原谅才是,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有娘家的人了,在薛家也能说得上话了。
叶夫人孙氏虽然脑子直了些,但是早就知道这秀姐逃跑的真相和现在的处境,如今见了秀姐的狼狈样子,心里虽然微微有点同情,但是更多的是叹息,不待孙氏发话,叶大姐和叶二姐已经俏眉横竖的让人将哭泣的秀姐给赶走了。
“呸!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呐!”门房将秀姐扔出了大口外啐了一口道。
见有人不明所以上来围观,门房怕人说叶府的不对,随即叫了两个婆子出来,将秀姐要多□□说得有多□□,要多贪财说得有多贪财。不一会了,大家伙都对着秀姐骂骂咧咧指指点点的,秀姐好不容易才穿出人群逃跑了。
等黛玉和叶承泽回府后,便听到几个孩子唧唧喳喳的说什么家里来了女疯子之类的,一问才知道是秀姐上门了。
黛玉听了孙氏和两个姐姐的话后,朝叶承泽瞟了一眼,“然来你还有通房啊?居然没告诉我?”
叶承泽无奈,不知道晚上黛玉又会想什么点子让自己吃瘪。
偶尔间打闹调笑一番也是不错的,黛玉和叶承泽晚上自然又玩了一会儿情趣,秀姐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等大姐二姐回边城时,我会祝福她们,让她们俩留意给秋叶找个合适的人嫁出去。放心,我有了你就够了。”
黛玉听了叶承泽这话,翘起嘴角不在意道:“这种话还是少说些,等你做到了再说,免得我空欢喜一场啊!”
叶承泽心里有点气,黛玉居然不相信自己啊?便朝黛玉吻了过去……等黛玉气息不稳神思不属时,声音暗哑:“还相不相信我,恩?”见黛玉回复些许清明的眼神里依旧是挑衅,叶承泽有吻了上去,辗转反复,慢慢的从嘴往下而去……
又过了七八天功夫,叶家大姐和二姐带着孩子回边城去了,叶老将军和孙氏也跟着去了,虽然舍不得儿子,但是他们老夫妻俩实在不太喜欢京城里的人事噪杂。就想着等黛玉有了孩子后,他们再回京。
叶承泽对于父母的心性脾气很了解,知道他们在边城过得比京里舒服,也不多劝,便和黛玉一起送走了他们。
而这日也恰是探春随使者远嫁的日子,因为有礼部官员在其中处理此事,而贾家因为分家之事闹了太久,两房人如今便是面上的和睦假象也不维持了,所以贾家人也仅是迎春惜春姐妹及宝钗宝玉在码头边的客栈里遥看探春远走。
黛玉听得这一消息时,心里也叹息了一番,想起曹公的判词: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泣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不觉有些讽刺,什么生于末世运偏消?不过是家族男儿无志气,累得女儿远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