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怀着梁相南的越若玺曾经有意激怒梁若白,那时梁若白十七岁,身高比她还要高,梁若白一巴掌便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五指印,而后梁若白冲过来要拉扯她的头发。
她在赌,赌梁芮究竟是在乎她腹中的孩子还是在乎梁若白这个人,她赌赢了。梁芮过来护住她,拉扯之间,梁若白被推倒在花坛的石砌台上。
越若玺看到血从梁若白的胳膊上渗出,一路蜿蜒,落在地上,血色像红色的花朵。
“你和我争是没什么好处的。”越若玺想到这里,也扣好了钻石项链的搭扣,脸上突然散发出容光,“还记得你胳膊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吗?”
“一次输给你,不代表次次。”梁若白想到那次的争执,眼神中的不甘心一闪而过,还好那天她穿了长裤,才能勉强拾回尊严,一瘸一拐地扔下两人,独自打车去了医院。背后,越若玺肚子疼痛,倒在了梁芮怀里,而梁若白眼中有眼泪划过。
梁若白本来是不屑跟越若玺争执的,可是偏偏越若玺处处要恶心她。
犹记得那次争执后几天后,伤口尚未痊愈的梁若白便去了美国。
越若玺冷笑一声正要开口,突然门外传来了梁芮的声音:“若白,看谁来看你了?”
梁若白虽然高兴有人来救场,但这人来得似乎同样令人尴尬。
拉开门,往前几步,便见到楼下年轻的男人抱着一大捧淡淡奶油色的香槟玫瑰。眼前的男人长相英俊,身材挺拔,一副黑色全框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文质彬彬,赫然正是昨天刚见过面的兰冉。
餐桌前的梁相南好奇地看着年轻的大哥哥,而越若玺款步提起裙子下了楼,走到梁芮身边,挽住他:“小何来看我们家若白啦,坐吧,我们要参加晚宴先走一步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南南,爸爸妈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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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冉没有料到梁芮和越若玺正要出门,只留下他和梁若白两个人独处。这个突然的机会让他猝不及防,放下手中的花朵,他走到了餐桌前,搬了个椅子坐在梁相南身边。
兰冉家里与梁家在生意上来往不少,梁相南也算是兰冉看着长大的,百日、周岁和每次生日时,兰冉都会随父母来拜访。
四岁的梁相南虽然能自己吃饭了,但他吃的时候不专心。梁若白看他磨磨蹭蹭地慢慢吃,吃了一会儿还试图爬下椅子去摸别的东西玩。梁若白连忙放下自己的碗筷,站起来:“南南,认真喝你的粥,不然姐姐生气了。”
梁相南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小嘴一瘪,腮帮子一鼓:“我要吃甜粥,要糖糖……糖糖……”
梁若白被他磨得没法子,刚好保姆今天休假,做完晚饭就回去了,她只好去厨房拿白砂糖过来。
“我去吧,你先吃饭。”兰冉见状,连忙起身,“在哪里?”
他步子极大,梁若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堵在了厨房的门口。梁若白鼻子直接撞在他身上,她揉了揉鼻头,无奈地应道:“壁橱里翻一翻吧,应该在一层或二层。”
兰冉一低头,看她揉鼻子的娇憨模样,不禁心中一动:“不好意思。”
梁若白慢吞吞地坐了回去,不一会儿,兰冉便拿着罐子出来了。
他拧开盖子,朝梁相南问道:“小相南,要多少?”
梁相南一会儿嫌多一会儿嫌少地嘟嚷了好半天,兰冉总算给他的那碗粥里加好了糖。
梁相南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兰冉连忙抽了一张纸为他擦嘴巴。
“你吃过了吗?”梁若白这才想起来问兰冉有没有吃饭。
“吃了晚饭才过来的。”
梁若白见他动作很有耐心,便乐得不理会梁相南,自己吃上了饭。
“谢谢你送的花,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两人之前因为家长的关系,并非没有见过面。但是,真正的接触还是昨天,没想到今天他便登门拜访,梁若白大感意外。
“应该的。”
梁相南见面前的男人和姐姐聊上了,东张张西望望,肚子里的坏水就开始往外冒。
“我要吃饭,不喝粥了。”
梁若白对照顾小孩子,特别是处于人生中第一次叛逆期的梁相南真是没有对策。而兰冉拿了一个空碗很快地就给梁相南盛上了半碗米饭。
“南南快吃吧,吃完了才能像哥哥一样高。”梁若白看梁相南拿到了米饭吃了两口又开始发呆,忍不住催了两句。
兰冉坐在桌前微笑着凝视姐弟俩:“和我姐姐家的孩子一个样。”
“是吗?我可真拿他没辙。”
“小孩子天性,你是刚从国外回来,没和他呆久,我是看着我外甥女长大的,一开始我连抱孩子都不会,后来帮着我姐姐给小家伙煮牛奶,喂饭,洗澡,换衣服,样样都会了。”
“那你可真厉害。”
梁相南刚吃了一口饭又开始嘀咕了:“好硬啊……”
梁若白皱起眉头,装出生气的样子,真怕他还要改口说要吃面什么的。
梁相南“怕怕”地看了她一眼:“姐,我要吃泡饭。”
梁若白眉角挑起,做出要收拾桌子的动作吓唬他,要收了他的碗和勺子。
梁相南小脸一板,明明被吓坏了却死命地护住自己的碗,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还要吃,不要让我饿着。”
兰冉□□脸,连忙拦住梁若白:“孩子还在长身体呢,让他慢慢吃。”
“来来,我给你泡饭吃。”兰冉紧接着揭开了盛鹅汤的紫砂锅盖子。
而梁若白继续教训小家伙:“快点趁热吃,不然真不等你了。”
饭泡好了,梁相南偃旗息鼓,乖乖吃饭了。
夜色弥漫,兰冉坐在梁若白对面,他感到灯光在她的容颜上撒上了柔和的光芒,就像那天边的冷月。
而梁若白刚才和兰冉一个唱白脸一个□□脸地哄梁相南,倒是让她对面前的男人稍稍放下了戒备。
“谢谢你来看我……让你破费了。”瞥了一眼茶几上的香摈玫瑰,梁若白开口说道。
香槟玫瑰的颜色带着柔和的光芒,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而它的话语是我只钟情你一个,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骄傲,没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线的船。
兰冉正要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了门铃声。
这时候,梁芮和越若玺应该还不至于回来啊,她带着疑问走到窗子边上张望。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警觉,兰冉走到了她的身边。
梁若白推开窗子,窗外的风很大,吹得白色的窗帘遮住了她的脸。兰冉连忙拨开帘子,她整个人处于他的臂弯之下,显得十分暧昧。
夜色中的路灯下,灯光把不远处的车子的影子拖得很长。梁若白感到打开窗子后立刻有一个人在默默注视着她,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颤栗。
彷佛是因为看到了她和兰冉,对面的车子突然发动,车灯照亮了前方的树木,投下凄冷的影子。
梁若白心中一念万千,口齿微动,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看到隐约的车牌号后,她猛然推开兰冉,朝门口跑去。
常常害怕在某个巧合的时间下,与屈煜再次相遇。
她曾哭着跪在他面前,只为把心中的疑问彻底解决,到底是为什么?
他是记忆里曾经最信任的依靠,只可惜人生不能停留在最初相见时。
当年,她十四,他十六。她喜欢他亲手折的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他苦心做的巧克力蛋糕,绘制精美的生日卡片,还有他画的她的肖像。她总是雀跃着接受他的好,而他总是嘴角上扬地看着她。那时,还不懂无论生老病死都生死相依的承诺,但她无数次希望过时光停留在那两年的某一刻。
两人之间曾经始终那么甜蜜那么默契,甚至,甚至在事发前一天,他还在诉说他对她的喜欢。
只是,时光在某个夜晚轰然倒塌,两人没有说过开始也没有说过结束,梁若白甚至没有想过要对他谩骂。
而今天,梁若白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会来梁家门前。他身边早已经有了新欢,贝家的掌上明珠贝颜颜,这也是她的死党苏满夕一直想要告诉梁若白的消息。
推开门,梁若白看到门侧放的一个篮子。篮子里是耷拉着脑袋的棕色身影。梁若白手颤抖着去抚摸它脑袋。没错,这是当年她和屈煜一起买下的比格鲁犬(beagle),摸到那柔软毛发的时候,狗狗突然抬起脑袋,圆圆的棕黑色眼睛望着她,“呜呜”地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梁若白头靠近那只奄奄一息的狗,眼泪收不住地落了下来。她一直以为爱了多久用多久就可以忘掉。可不管时间流淌了多久,一旦触及这份曾经青涩纯真的感情,也会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