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挥落在清秀靓丽的女子脸上,女子被打的偏开了头,脸迅速的红肿起来。来人觉得不解气,愤怒的扑上来:“你还我昭君!还我昭君!”女子的脸被抓出了几条伤痕,却任由她动手。所幸后面的人冲上前拉住了女人,女人才转为平静的开始啜泣。
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阿姨,我……我很后悔。”这一切,不都因为她的愚蠢而造成吗?她无法反驳,也无意反驳。她害死了臣昭君,也差点害死范小醇,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
“你们告诉我怎么做!怎么做我的昭君才会回来!?”女人脚一软,跪坐在地方,捂脸痛哭。
失子之心的痛苦大家都能体会,养到那么大的孩子忽然没了,任谁也是接受不了的,更何况那人还是一个十八岁男孩的母亲。
她忍住脸颊的痛苦,艰难的挪前一步,缓缓朝着痛苦的女人跪下:“阿姨,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话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惊呼,“琳琳,你怎么——是你让我女儿下跪?!我夏家人还从没跪过谁,你好大的架子让我家宝贝给你跪?!”说着,夏妈就骂骂咧咧的冲上前准备动手了,夏家的人拦着夏妈,臣家的人也挡着夏妈。一时间,场面混成一团的乱。
她跪在那里起也不是走也不是。正看着难过难抑的夏妈发呆,手臂忽然被人抓住,整个人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力而被拉起,她转头,有些恐惧的看着来人。
那躲闪的眼神让他感觉很是不爽,沉声询问:“还痛吗?”
“……俞潭。”她有些愕然的叫出男人的名字,对于他的出现,她很是惊讶。
男人伸出手,指腹细细的摩擦着她肿胀的脸,满眼的冰冷:“谁干的?”夏琳赶忙低下头,撇开脸躲掉他的抚摸,“你不用管。”话音刚落,她就感觉下巴一阵生疼,她被迫抬头与他重新对视。
看着他眼底深邃的冰冷,她有些慌张,“俞潭,你不要管。我做错的事情我来承担,我只求你不要管……”说到最后,语气渐渐降低,听起来像是打算说服他。
“你的事情我不管,不代表别人欺负你我也不管。”见她有些吃痛,他淡淡的松开手,改为抚摸。
“我的错……”她轻轻的说着,眼里满是化不开的哀伤。
不得不承认,他实在不是很喜欢她那样的眼神。为了不让她为难,他只好束手旁观。
蓦地,那头传来了夏妈的尖叫:“你儿子的死就当是我女儿间接害死!我赔钱给你!犯不着让我女儿下跪!她就算下跪了你儿子也活不回来!”说着,两人又扑上来乱打一通,旁人连忙拉开,夏琳吊着的心才算是落下来。
她推开俞潭,走到夏妈旁边拉住夏妈,对臣妈说:“阿姨,我妈失礼了。我会赔偿臣家的,只要我做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就硬拽着自家母亲,离开了那个慌乱的地方。
把俞潭丢下,赶去手术室前,她的脸颊又遭了罪。那个依然年轻美丽的女人冷冷的看着她,带着痛心和难过:“夏琳,你走吧!我不想再做出更泼妇的事情。”
她没有后退,她不敢后退,颤颤的伸出手拉住范妈,“阿姨,我想见她一面,我要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是的,至少走之前,她必须确定,范小醇的安危。
手术灯灭下,范小醇终于惨白着脸,昏迷着被护士们推入病房。她一路跟着,看着顾江拉着范小醇紧紧不松手,看着他频临崩溃的落下眼泪,她的心阵阵抽痛,她喜欢顾江,答案她早就知道,她却偏偏那么坏心的想要挤入他们中间,企图把范小醇的幸福占为己有。却偏偏鸡蛋碰石头,自己破碎了不说,还把石头害脏了。
“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她。”
“谢谢,谢谢。”她低头,认真的给她和范爸鞠了个躬。她没忘记,曾经她跟范小醇很要好的时候,她跟范妈是多么的亲密,关系好的像母女。可是她却忘了,如若危险在即,能让范妈不顾一切扑上去的,只有范小醇,只是范小醇……却不是她。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闻得她心酸,她默默走进,看着病床上昏迷的人,心底一阵刺痛,范小醇美丽干净的笑容还在眼前晃动,昨日她还是那么的活泼,今天她就那样无神,僵硬的躺在病床,与痛苦作斗争。
顾江坐在她病床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嘴里一直喃喃什么,她走近了才听清。“幸好不是你,幸好不是你……”就那么一句话,把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逼了出来。
她有些苦涩的笑。“你真的很爱她。”她有些不甘心。为什么,明明她比她先认识了顾江,明明她比她先与顾江亲近……
他没有回答她,英俊的脸上布满憔悴,眼神冷漠,“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不满意,也不会满意!”她坚定又难过的回答。
“我以为你就是为了看这样的情景才来的。”
她没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暗暗叹口气,“她没事就好……”至少,还是活着的。
谁知,这句话却把顾江激怒,他站起来走近她,“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她看的那样清楚,他硬挺的鼻,他华丽完美的线条……他盛满哀伤绝望的眼。
她嚅嚅的张开嘴,还未来得及发音,门就被猛然推开,进来的中年女人拽着她,把她狠狠的往外拖。她慌忙转头,想去看看顾江,再看看顾江。后者却已经把头转回,她猜想,他此刻眸里,一定满满都是她。
“我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这边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只需要去好好读完你的书。”夏妈压低了声音凑近夏琳,道。
“妈,我不行……”她推开夏妈,摇头。
“夏琳,机票已经订好了,你到底走不走?”
她哭丧着脸,带着艰难的拼凑汉字:“妈,我已经不能去了,我对不起她。”
“你不是一直希望去俄罗斯进修摄影吗?现在因为她出了事而愧疚所以不去了?”夏妈直直的盯着她,眼神锐利的像是要把她看穿。
见女儿如此,夏妈索性把话说开,好让她死心。“你说是你对不起她,是你害了她。那么你觉得,她醒来之后会原谅你吗?如果她原谅你了,那么那个死去的臣昭君,他的家人会轻易原谅你吗?”
这话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划开她的心口,流淌出来的,是浓浓的难过与绝望。
走出医院,她就看见了在此等候多时,已经满脸不耐的俞潭,她转头看了看夏妈,后者自觉的先坐上车,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我要去俄罗斯了,今晚的飞机。”夏琳靠在他的肩头,疲惫的说。
他温柔的摩擦着她柔软温顺的头发,“等这批货过了,我就去俄罗斯找你。”
她抿嘴,“不用。”从意外遇见了俞潭开始,算来他们认识已经快一年了。两人都那么熟了,她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她从来没想跟大陆黑手党有过多交集,跟俞潭熟识已经超出了她接受范围,害怕牵连了俞潭,她才没敢把认识他的事情告诉范小醇。
虽然她嘴上是这样说,呆在俄罗斯的那些年里,她还是没有等到俞潭。她常常想,是不是俞潭出了什么事情,或者他已经死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她连联系方式和住址都没有透露给他,他怎么可能在偌大的俄罗斯,把小小的她翻出来?!
她有些闷热的擦了把汗,举起手中昂贵的单反,对着湛蓝的天空,‘咔嚓’一声——
今天天气依旧是万里晴空。
臣昭君,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一百八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