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Chapter57 学掌事病躯心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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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宸揉了揉额角,有些困觉。

“额莫最近睡不好,不如叫太医瞧瞧吧?”俄尔敦抬眸,看着景宸如此,担忧的道。

景宸扫着俄尔敦面前的簿子,已经看了有一小半了,道“不用了,没必要这么声张。好了,你还是好好顾着自己吧。别想着偷懒了。”

俄尔敦不免丧气,看着景宸,没精打采的。只是想了想,撇嘴一脸的不屑道“我才不是偷懒呢,只是有些人金贵,也实在没个分寸。”

纯妃安歇了几天,竟然身子越发的不好。太医们大半都几乎在储秀宫扎根了一般,如今又让越发管理这种后院事故的俄尔敦看之不喜。只是,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景宸也没有瞒着俄尔敦,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俄尔敦都在。

只是年轻,又向来是这个脾气。俄尔敦看着景宸不语,终是少了要碎碎念的想法,道“额莫可知道,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估摸着,这个年底是要回来一下的。你这几年看看那些章程礼数,东西你看着办吧。”景宸虽说要俄尔敦学着管事,可到底还没有亲手来。俄尔敦这么一问,景宸就这么分派下来了。俄尔敦一愣,想着自己还从来没有看过那些,偏偏她随口说,还讨得了一份差事。虽然懒怠,却也是乖巧的应了道“行,那我等会回去,就去看看。”

“安布拉,去把那钥匙对牌拿来。”景宸点头,喊道。

俄尔敦看着安布拉转眼,从里屋里拿了两样东西来,放在炕桌上。眼珠子骨碌碌的看着,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景宸,景宸笑道“收着吧,你宣额娘身子有些不舒爽,我一个忙得团团转,也没那么多功夫给你说。你拿着我手头上的库房的钥匙和对牌,拿东西什么都方便。别人我是要劝几句拿捏起主子架子来,可你,我就要你拿捏好度,气势不可太盛。只要事情妥帖了,她们不会不服你。别到时候惹得有人跑来给我哭诉,少不得还要我打人出去。”

“呵呵,怎么会呢?何况,额莫最好了。”俄尔敦嬉戏似的一笑,把笔一放。穿上花盆底,身后的香客端着东西,俄尔敦抱着景宸的手亲昵的依偎着,道“既然是宣额娘不舒爽了,那我该去看看了。晚间了必定把往年的礼都看完,走了。”

甩着手,俄尔敦就转弯出了景仁宫。瘦客等已经在暖阁守着,闻见动静了,木樨踯躅把披风,暖炉,各式东西都添上。景仁宫里头暖和,俄尔敦年轻,宁肯要冷些也不要太暖和的。俄尔敦扯了扯领口系着的披风,看着瘦客惊愣的神情,终是放下了手。只是一刻时候都不容易慢妥下来,转个身就走了。木樨手里端着的暖炉,始终是没有给俄尔敦手里去。

瘦客等一个个奴才急切的跟着上去,木樨急得跺脚。安布拉却是掀开帘子出来,看见木樨要出门去,喊道“慢着。”

“姐姐?”都是大宫女,又还算有些交情。别人喊安布拉是尊其姑姑,只景仁宫里头有头面的奴才,都是惯了喊姐姐的。

听着木樨一愣,还是刹住了脚。安布拉轻笑,道“你急什么?公主走了,自然还有嬷嬷,你们两个,总是笨手笨脚的。”

“还请姐姐给个情,可不要和主子说。咱们办事不利,可少不得要被罚的。”踯躅回味过来,靠近的,和安布拉亲情牌似的说好话。一边的木樨也是,放下帘子,站在了炉子边站了一会,走过去给安布拉说道“是呢,咱们该罚,可是还请姐姐饶了咱们一回?”

一般除了唐嬷嬷和安布拉,四个大宫女里都是玉茗和芍药比较近身来。木樨和踯躅总是看顾外头和宫里的事情,虽然倚重。可是不是贴身的那奴才,就觉得自己少了那份亲昵,对着安布拉也是毕恭毕敬的。想着她们连穿衣送门的事情都做不来,要是公主冷着了,可不是闹着顽的。

安布拉扑哧一笑,终日有些黑沉的脸色一变,轻扬光亮了起来。随后微微敛起嘴角,只比平日看着要好接近些,道“得了,你们自己仔细。还要主子晓得你们性子,特意让嬷嬷去外头守着。该做什么,自己去吧。还有这里的炉子,烧少些,虽然没什么,但主子不自在这个。你们要是冷,就把地龙烧旺点,走了。”

临走了,安布拉看着暖阁中间的炉子,随口吩咐了就走了。木樨和踯躅笑着送走了,回头就把这炉子的火弄的最小,以防万一到时候谁来了,也能烘烘衣服。

长春宫不算很远,只是到底天气见冷,景宸让唐嬷嬷准备着自己的轿撵,等俄尔敦一出来,便不怕冻着。唐嬷嬷看着俄尔敦,走上去就把手里的暖炉塞到俄尔敦的手里。往年不见雪,都是起了手筒拿着手炉暖手的。

上头烧的暖哄哄的,是唐嬷嬷才加的碳进去,暖和得很又不烫手。俄尔敦托着,还不算冷的手,一下子回暖了。回以一笑,就看着唐嬷嬷很是慈蔼的帮着弄了弄披风,更是贴实着暖和。领着往门口去道“这天气见冷了,公主可要注意了。主子吩咐,公主若是急着去哪里,就坐主子的凤撵去就是了。”

“这怎么能成呢?我都有自己的轿撵,何必烦劳着额莫宫下人。”俄尔敦客气的道。

唐嬷嬷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虽然已经加厚,袖口也有毛,但还是风劲儿大。一个劲的往里头灌着,手上干干的,吹着也难受。听着俄尔敦这么说,便道“公主和主子是一家子最亲的,何必这么客气?主子说了,这两日都是在宫里办事,不会往外走。何况,不还有车撵么?”

俄尔敦廓然一笑,道“嬷嬷说的是,那我就先走了。风大天气冷,身子一吹就要受冻,快进去吧。”

“没事,奴才一把年纪了,什么风没吹过啊?还是公主小年纪,一定要仔细金贵,受了一点寒,姑娘家都是不好的。奴才送公主在门口,等公主走了,奴才放心,也好和主子回话不是?”唐嬷嬷不放心,定要跟着俄尔敦一块走。

无奈,俄尔敦走的很快。转个眼就看见轿撵了。看着唐嬷嬷惯然的慈爱,心里暖暖一笑。

只见俄尔敦手心包着暖炉,而后拿着暖炉在自己面上贴两回,笑着送到唐嬷嬷手里。迎着唐嬷嬷怔愣的神情,俄尔敦搓着手,哈气后捂着小脸,很暖和。热热的小红脸,很是可爱道“我去宣额娘那里左右也冷不着,天冷风大,嬷嬷别总是说年轻辈的,逞强可不好。也不能冷你老人家呀。好了,你快回去吧。别到时候,还要额莫心疼呢,别送了!”

说完,俄尔敦抓着耳根子就一溜烟上了轿撵了。

唐嬷嬷拿着暖炉,就看着轿撵一步步的走开了。跟在身后的小宫女,捧着手心里的手炉,与有同焉似的,道“公主对嬷嬷可真是好。”

后知后觉的,唐嬷嬷回味来,看着手里描画了金丝寒梅的暖炉,更是手里捂得实实的。年老的眼眸,一点都不昏暗糊涂。转眼看了小宫女一样,道“可怜见的,天冷,咱们就回去吧。这手炉,你先捧着吧。”

小宫女手上的,是唐嬷嬷的手炉。只是方才担忧俄尔敦,就顾不得这个了。倒不想,俄尔敦却是留意着,虽然看着没什么,但却是说不上的慰心。唐嬷嬷笑眯眯的,往回走了。

却说俄尔敦上了轿撵,里头也是暖烘烘的。奴才们走的不算快,盛在稳重安全。直让俄尔敦坐着昏昏欲睡了,这才听着叫喊。拢了拢披风道“下撵吧。”

一阵冷风吹来,俄尔敦低着头出了撵,一股寒风就吹了来。几多奴才跟紧着,带领着,转弯就看见了殿门那里。静立着一方佳人,只是唇瓣发白,神情有些颓废,精神不济的样子。即便温婉轻笑,却都少不了里头的憔悴,俄尔敦看着了。拔腿飞快的跑了过去,只在一尺之外停了下来,道“宣额娘万福。快写进去吧,我先去烘烘身上的冷气,这就陪你。”

哈日珠拉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由喀娃束搀扶着,风中摇曳着衣裙,竟让这个坚朗风趣的妇女如同要随风而去的单薄和可怜。俄尔敦终于明白为什么景宸特意让她来看,还准备了轿撵方便,心里一痛。又拾拽着自己的表情,深深一个呼吸,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下,拍了拍有些冷木的脸颊,这就进了正殿。

哈日珠拉已经歪在炕上等着了,看见了俄尔敦,会心一笑,招了招手道“好孩子,快过来。”

“额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俄尔敦不能置信的看着哈日珠拉才几日,就消败憔悴如此。美人美矣,如今竟只剩下了皮子上的型儿。细眼一看,脸型都变了。

俄尔敦拉着哈日珠拉的手,倚着坐在了一起。手心是暖暖的,可是哈日珠拉的手却是凉凉的,只是勾唇一笑,却是惨淡无力的道“没什么,只是我向来强硬惯了。只怕这会是老天爷瞧我不顺眼,把这些年的病都拖了来吧。将养一阵子,就好了。只是可怜劳烦你了要忙活了。”

哈日珠拉张着嘴,缓缓的呼气吸气。俄尔敦眼睛一眯,侧过脸去,有些不忍心的道“俄尔敦是额娘看着大的,你这么煽情说着,我是听不惯的。你知道偌大的后宫,额莫忙的不行。还要看我好坏,若是你接着病偷懒,等我以后错事丢脸了,那定然就是你的错了!”

“我都病了,哪有你这样的?”哈日珠拉不知是气还是笑,看着俄尔敦这个反应,心里是越发的不是滋味。顺着拉着俄尔敦的手,道“都是嫁人的姑娘了,这样赖人的话,亏得你说的这么顺溜。”

“呵呵,那是自然的。”俄尔敦得意的挑眉,笑道。

哈日珠拉抿唇,趁此细细的看着俄尔敦,终是长长一叹,说不上失落还是什么的道“我也争强好胜,虽然不说,可也总是想比着你额莫,看谁强。可我却觉得,她是聪明的。借着我这心思,做了十多年的得意人,不得一点的污名,皇上太后都爱的不行。”

俄尔敦的手没有动,只是看着哈日珠拉。哈日珠拉停在这里,看俄尔敦这个反应,脸上的神色才好些道“只是你额莫不为难人,我在这些年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只是,你不能像你额莫,她是皇后,你阿玛什么意思,你看得出来。你额莫都是那样,使惯了不争的手段,看着让别人抢破头去多功劳。操碎了心,可是皇上爱的还是她。做的不好,要被嫌弃斥责,做得好,又要拿捏有度。我也不晓得,我这辈子竟然是遇到这么的两个冤家。”

俄尔敦看着哈日珠拉这么感叹,扭头看着外头的纱窗,和上头的剪纸。那是刚冷的时候,她们剪得。那个时候的哈日珠拉依旧是记忆里的那个额娘,那样的明朗的好女人。虽然她们没有血缘,可是哈日珠拉待她的好,她这辈子都记着的。好似姐姐,又好似长辈的额娘啊,俄尔敦不知怎么的,终是说不出话来,就听着哈日珠拉唠叨了起来。

“那年我进宫,有老祖宗和太后在,我即便知道自己不能母仪天下,却也没觉得什么,本来我就不是那样的人,让我做,也做不来。后来就算没有孩子,可还有你,算是我的慰藉。可惜,我就是没有福气。年初,我还和你额莫说,你出嫁那天,我也要替你梳头的,只是……”

“额娘想差了,你要梳头,怎么不跟我说。何况,我出嫁还早着呢。”俄尔敦拉着自己的嘴角,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僵硬。哈日珠拉看着俄尔敦,看着俄尔敦眼角积起来的泪意,哈日珠拉心里却是一动,拍了拍俄尔敦的柔荑道“我知道自己,如今一旦歇下了,念起了家里。日日不得心意,这身子就是好了,我也只是病躯。就冲这个,我就不能给你梳头,不然这多不吉利啊。”

“可是,”

哈日珠拉看着俄尔敦,顿时让俄尔敦说不出话来。只因为哈日珠拉眼眸里东西,都太多太复杂了。俄尔敦看着,竟然是怔愣的,也看不明白。哈日珠拉靠着炕边,有些虚弱的道“我这辈子已经知足了,只是我说这些,少不得你额莫骂骂咧咧的,我就是求,她也不会答应。今儿巧,你就答应我,若是我去了,就带着我的骨灰,回去吧。”

“额娘!”俄尔敦瞠目结舌,不想哈日珠拉是这个想法。手一抖,径直的就是摇头,死也不肯道“我要是认你做额娘,便铁定不会答应这个话。你一辈子富贵,怎么可以这样……”

挫骨扬灰?

可能平民百姓没什么,可都是有钱都尽力风光的下葬。哈日珠拉是嫔妃,以后是要葬妃陵的,怎么可以冒之大险大不敬,让哈日珠拉去后魂无归处?这都是贱民,才会做的事啊。这个话,俄尔敦定然是不会答应的。

看着俄尔敦这么大的反应,哈日珠拉一脸的了然道“保卫大清的将士,有多少连灰骨都是回不去的?怎么你就这个反应了,快不要闹了。”

“我不是闹,我是心疼。额娘好好地,总想些不相干的,这也就罢了。还说这种不吉利的东西,你让我怎么好?”哈日珠拉性子好,这些年带着俄尔敦几乎走遍了宫里各处,虽然不是亲母女,可和景宸,又有什么区别呢?俄尔敦早就敬其为母,如今拖了这个不好的事,她自然是不肯办的。

主要是,若真是不好了,俄尔敦定然要把后事办的风风光光的,不枉此生才是。

哈日珠拉嘴角透出一丝苦涩,眼睛看着都是朦朦胧胧的,一时之间昏沉沉的。这个异样,俄尔敦看在眼里,很是焦急,忙要喊人。哈日珠拉不知哪里生来的力气,一把抓着俄尔敦手,力道很大,抓的俄尔敦感觉生疼,却没有顾忌痛,反而喊道“怎么了?额娘可是有什么事?”

“不用叫,没用的。”哈日珠拉的声音很轻很飘忽。

好似九天之外传来的飘渺,俄尔敦心里一痛,掉起了水珠子来,道“为什么?”

哈日珠拉呵呵轻笑,好像看到什么好的事情一般,嘴边挂着满足的味道“没用的,我这是心病,任你什么灵丹妙药,都无用的。”

俄尔敦又哭又气,却偏偏这个气又不知道对谁发。嘤嘤的,压着自己的苦涩,道“那我这就去回了阿玛,左右几年都没有去那里了。再不然,就叫珠色腾赫他们回来,有他们带着,总好吧?”

“嗤,真是我哈日珠拉的天真丫头啊。”哈日珠拉好像笑话似的,说道。莞尔之后,却是淡淡的道“就算是如今让我回去了,我反而是了了此生,更要快去了。我现在就是不畅快,歇歇就好些了。”

哈日珠拉已经不怕晦气,想着什么就说,俄尔敦听了心肝直疼。偏偏拿这位额娘没有办法,终是无奈,道“随意你说什么,反正你要继续,我就不听了。管你死不死活不活,我看我也是瞎着急。说话这个不好听的,只怕我好心,还有人嫌我挡了人去死呢。”

俄尔敦的话,一声比一声的高。可见是气着了,小孩子脾气也上来了。只是这样子,哈日珠拉依旧不气,也不怕俄尔敦恼道“这个倒不嫌,我刚不是还求你带我回家的么?”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俄尔敦甩开手,气呼呼的在一边来回的走着。企图让自己平静,只是自己这么恼恨,一边的哈日珠拉这么安静怡然的看着自己。想到一切都是为了等那一句丧气话的应承,她便是心里更恼了。心头莫名的涌上了几分委屈,气的手都发抖,一下子坐到另一边去,也不肯看哈日珠拉,憋着气不说话。

哈日珠拉看俄尔敦这个反应,低垂的眼睑让人看不出情绪来。嗫嗫的开口,轻声喊道“俄尔敦。”

“好了,我也累了。正值年下了,回去后我还要许多事要办呢,就不留了。”俄尔敦猛地站了起身,也不肯看哈日珠拉一眼。

哈日珠拉哑言,张了口,开开合合竟没有一点的声音。哈日珠拉心里不知怎么反应了,却是莫名的,很珍惜的看着俄尔敦的后背,怀念着这个妮子的一切,心里的不舍油然而生。

俄尔敦拿着绣帕,抹了抹眼角。抽噎了一下,冷着一张脸去了暖阁。让人伺候着穿上了披衣,喀娃束在一边跟着伺候,送出门去。

“公主不知道,主子那日回来病倒了,每日里怎么都不肯说话。后来皇后过来,却不知后来怎么的,坐着不肯说话闷闷的。今日只怕是闷坏了,有公主在,主子肯说话,那奴才心里也放心了。”走出长春宫,喀娃束送俄尔敦的时候说道。

俄尔敦沉默。猜着哈日珠拉郁闷的缘故,有些了然,又有些无奈。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却没有来时的那种轻松,心里头压得重重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俄尔敦手捏成了拳,往回看了一眼,道“也没什么,只是你们仔细点。额娘她执拗不看太医,你却不要听。往后我拨几个来,定要看着她吃药,知道吗?”

“奴才明白,公主您就放心吧。”喀娃束心里高兴,不管怎么,到底面色明朗了很多。俄尔敦嘴唇微动,终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不必送了,快回去守着吧。方才听额娘说嘴巴子干干的,乏味得很。去那些酸梅之类的,兴许胃口就开了。”

哈日珠拉身子单薄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忧。俄尔敦特意吩咐着,就走了。只是转弯时,又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即便看不见里头,俄尔敦却是微微勾唇,好似安慰似的,瞬间消失在红墙绿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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