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六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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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知道以张氏的城府,绝不会那么甘心的去死,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正好初晨也打算趁此时候歇一歇,打理一下她的新铺子。岳福楼后面的烂泥塘被填埋的差不多了,初晨叫焦炭买些碎石铺上去,建了两处凉亭,恰巧烂泥塘边有几颗有年头的垂柳,三人合抱那么粗,枝繁叶茂,垂柳滔滔,辅以假山顽石装饰,再移栽几颗花草,比不过世勋府邸的后花园,却也是小巧玲珑,景致优雅,别有一番风情。

小园子修好那日,初晨特意请了老太太指示,去实地查看一番。初晨坐着小轿,除了带着自家的丫鬟嬷嬷之外,另有十个婆子妇人跟着,一路到了岳福楼后门。因侯府七小姐驾临,焦炭提前打发走楼内无关的小厮杂役,停业一天,恭候七小姐的检查。

初晨当初买办岳福楼没少操心,她一直只从别人口中听岳福楼如何如何,没亲眼见过。今日她得幸见一见,发现岳福楼的坏境比她想象的更好,心情大好。

初晨最满意的当属后院那片新建的花园子,十分的风情雅致,上了岳福楼三楼,临窗而坐,恰可将园中风景尽揽。在雅间摆上一小桌,弄几样精致的荤素小菜,再配以窖藏多年的青梅酒,自斟自饮,别有一番快乐。

焦炭将早准备好的账本奉上,请初晨查账。初晨草草的翻看几眼,不觉得有什么疏漏之处,于是翻到最后一页,查看月余来纸铺子的盈利,毛利五百两,抛去成本人工,赚足了三百余两。

初晨叹道:“倒比前一个月多些。”

焦炭回答:“正是,赶上秋试,笔墨宣纸消耗大,才得了利润,可这秋试之后,生意冷清许多,这几日少有人问津,我怕下个月赚不了这么多。”焦炭说到后面,有些紧张,他偷偷地瞄向纱屏,打量那个模糊的影子,觉着对方好像没什么怒气,才敢继续道:“恐怕连,连一半都赚不上。”焦炭说完话,紧闭双眼,做好了准备,等着七姑娘骂她。

“嗯,我料到是这样。既是不盈利,开着也没什么意思,先关了吧。”

焦炭一听,心忘跳了,面露失望之色。

焦炭扒拉手指算一算,这纸铺子虽说盈利了,可挣来的钱悉数投在了后面的园子上,现在再将岳福楼倒卖出去,价格也不会回高起来,肯定比购价要低。做生意这东西讲求财运,转手两次仍不盈利的地方,会被认定晦气的,加之边上有□□的状元楼挡着,谁还再敢花一千多两银子冒险?

焦炭略有些失望,他没想到起姑娘买这铺子做了个赔本买卖,姑娘素来是有正经主意的人,这回却是马失前蹄了。

初晨记得岳福楼的宣纸铺子是临时改搭的,把原来一楼大厅的桌椅等物撤了,置办几个货架,挂上字画宣纸,便就开张了,连岳福楼的牌匾都不曾改过,很是随便。这也因她当初没什么闲钱,暂且行了个便宜之法。现在庄子正值秋收得利的时候,她可以动用这些钱把岳福楼正经的修整一番。初晨心里盘算着大概需要多少银子,钱够不够之类的,完全没注意焦炭误会了她的意思。

等焦炭发了第三层冷汗的时候,初晨才缓缓地开口道:“你把一楼那些东西撤了吧,重新布置,全要换新的,墙面也要粉刷,雅间里的这些家具也换了,弄些文人喜欢的风雅之物。我这边银子不多,麻烦焦管事多费心,仔细着用。岳福楼的牌匾也要换掉,我已经吩咐了下去,这几日便会有人送来。”

“嗳,嗳!”焦炭激动的应下,才松口气,转身兴高采烈的要走,突然意识到最重要的问题没问。“姑娘到底要开什么铺子?”

初晨便把她的想法说给焦炭听,她还是准备做书纸铺子,却不是单纯的卖,而是以茶楼的形式推销,先为文人骚客免费提供文雅的地方,让他们花钱买书买纸来吟诗作赋,顺道也可售些茶水和特色点心。焦炭听了这个主意,连连道好。

初晨又将她带来的红果糕给焦炭品尝。

“嗯,这点心好,别家没有的。单做这个,便不愁不来人。”

“等咱们庄里特有的红果下树,还有钱姥姥那里的,你都要收来作原料,做出的红果糕比这个还好呢。”

初晨当初有幸得了这方子,便一直想这开间点心铺子。后来因她听周逸抱怨京城没有什么文雅的地方,才想了个既能赚书纸的钱,又不耽误卖点心的法子,再说这铺子做的是文雅人的生意,做大做强了,自然会让魏氏在老太太面前长脸。可谓是一举三得。

初晨见焦炭干劲儿十足,相信他能办好,自此便放心的把铺子交予他打理,除了每月照例过目账目,再无二话。

初晨在岳福楼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乘着小娇回府。刚进门,留守的丫鬟月季便凑了上来,告知张氏病重的消息。

“今儿个老太太亲自去瞧的,大太太睁不开眼,话无底气,才开口没两句就喷了一嘴血,当场吓晕了四姑娘,连老太太的脸色都变了。这回儿请了宫里头的御医正瞧着呢。姑娘,咱么要不要去看一看?”

“去,喝口茶后便去。”

初晨听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听完之后沉思了一小会儿,嘴角突然翘起来,乐滋滋的笑了一会儿。嘴里小声嘟囔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缓缓地端起茶碗,慢慢地吹着,等把热茶吹凉了,再慢慢地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去,花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喝完茶,又换了身衣裳,把原来穿的素净的暗花细丝褶缎裙换成了崭新的翡翠撒花洋绉裙和软银轻罗百蝶穿花的褂子,头上多插了两只翡翠青音蝴蝶戏珠步摇。

到了张氏屋前,正有两个小丫鬟捧着药盅出来,见到初晨在,连忙让路行礼。初晨看眼药盅,空的,底部残留着少许的黑乎乎的药汤,散发着淡淡的馨香甜味儿。进了门,一股更浓烈的涩苦药味儿扑来,有个婆子端着一窝药渣匆忙地从耳房出来。初晨猜张氏在那间屋,便抬脚进去了。果然,张氏面色蜡黄的卧在床上,闭着眼。初雨一直坐在床边陪着她,正拿着一面纱绣什么,十分的认真出神,并没有注意到初晨的到来。

初晨也不急着叫她,先环顾四周,这屋子是耳房,地方自然不大,平常多是给下人住或是存放物件的。张氏这间屋子也是,除却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再没什么地方了。初晨蹙眉,失神的看着卧床不起的张氏。

“咳咳……”张氏突然咳嗽起来,初雨赶忙拿帕子递到张氏的嘴边为其擦拭,张氏醒了,眼睛张开的一刹那和初晨相对,半晌,没动。

初雨顺着目光看见初晨,立马笑了,请她坐下,亲自为她倒茶。

“妹妹怎么来了。”

“大伯母病重,我自当来看看。”

“难——为——你——有心。”张氏突然干巴巴的咧嘴笑了,眼珠子冲着初晨的方向动了动,又是一阵咳嗽。张氏招手,把初晨拉到自己的床边,抚摸着初晨的手背,抬眼赞道:“七丫头真美,瞧你今儿的打扮,跟朵牡丹花似得。初雨,多和你妹妹学学,你也这样打扮着,多精神,我光看着病就好了大半了。”说完,张氏又是一阵咳嗽。

初晨听出张氏话里的讽刺意味,笑道:“伯母没怪我,真是万幸。您还记得么?这裙子是去年您带我去镇南候府的时候送我的,我一直没舍得穿。今听说伯母的病没什么起色,便想着穿这件衣裳来冲一冲,许会有用呢。”

张氏心里咯噔一下,警觉的看眼初晨,见她笑得挺真诚的,不像是有什么意图的。张氏心稍安了下来,可回头细细琢磨初晨刚才的话,越琢磨越觉着不对味儿。

张氏心里合计着:难道七丫头知道了她当初带她去镇南候府的意图?不对,那时候如果七丫头晓得这事,又怎么会由着她摆布,乖乖的跟着她去镇南候府呢?

张氏突然回忆起这一年多来初晨在老太太面前翻身得宠的经过,还有她次次化险为夷时表现得沉稳大气。张氏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心猛地沉下去。当她再次抬首之时,恰好对上了初晨的眸子,那双眼正弯成甜美的月牙形直勾勾的盯着她。张氏心里一阵寒颤,血气上涌,又咳嗽起来。

红鲤端着新熬得汤药进门,初雨赶忙扶起张氏,伺候她喝药,饮完药之后,娴熟的捻一颗蜜饯塞进张氏的嘴里。张氏咀嚼两口便咽下了。喝完药,张氏又躺下了,闭着眼,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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