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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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妹看着“斗转星移”的武功心法,嘴角抽搐:原来古龙和金庸是亲戚吗?

慕容峪见她震惊的样子,皱眉道:“难道你听过?”

“没,没,只是看着名字和‘移花接玉’有些像,含义也很类似……”继续胡诌。

慕容峪叹口气:“不但像,而且殊途同源。移花宫和慕容山庄的渊源要从很久以前那场浩劫说起……”

九妹听完,嘴角接着抽,黑线挨着掉:狗血,实在是太狗血了!原来一段传奇的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狗血经历。“爹爹,你是说,移花宫求亲的目的不是因为我们的地位而是因为这段渊源的关系?”

慕容峪点点头:“邀月宫主是否是想弥补这段遗憾还是因为这武功秘籍呢?”

九妹撇嘴道:“邀月的无情冷酷是出了名的,不会因为祖师的感情遗憾而做出与自己原则不符的事,肯定有阴谋!不过,为何江湖上只闻移花接玉,不知斗转星移呢?”

“这可说不定。我们习武之人,对师门的信仰和尊敬就是邀月宫主也不可免俗。当年祖师爷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师妹,虽将这绝学传下来,但严令未到危机关头,不可使用,他不愿与他师妹争锋。所以,慕容家唯有庄主习得,作为传承。不管移花宫的目的是什么,今日,爹也要将这个转送给你。你一定要勤加练习,早日融会贯通。”

九妹应了下来——这薄如蚕丝,轻如粉尘的丝绢却让她觉得重如泰山。

“最近常有消息传来,各门派世家内部频频发生莫名其妙的怪事,搅得他们自顾不暇,凑上我们慕容家藏宝图的事情,爹有一种感觉——江湖又要另起波澜了。”

“没错,就是我们慕容家内部定也有不少钉子,否则这事也不会一发不可收拾。”联想到那个张管事以及小鱼儿的字条,“爹,过两天,我想下山打听消息。”江别鹤的密室好像藏着不少好东西嘛,比如那在各门派下的钉子名单……她一定要把慕容家内部的不稳定因素解决掉!没有内应,看他怎么轻易在山庄内下毒!

“什么消息要你亲自去打听?胡闹!”慕容峪拂手转身。

“爹~”九妹拉着他的手臂摇晃,故意低下头,闷着声音道:“女儿就要嫁人了,嫁人之后就要在那冰冷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度过残生,爹你忍心看着女儿……”

慕容峪打断道:“接着编。”

“爹!”

“行了行了,你愿意去就去,但是,早点回来,千万小心!”

“我知道!”九妹习惯性的敬了个军礼,发觉时空不对,又放了下来,“要是移花宫着人来提亲,爹爹就答应吧……我去探探花无缺口风。”

“哎……”

一番话下来,时辰已经不早。九妹从慕容峪的书房出来刚踏上走向东厢的小路就停了下来:“糟糕!渊崖树林,小鱼儿!”转身向北方奔去。

东厢花无缺房间外。

“花兄,在吗?在下江玉郎。”他的声音听起来浑然天成的优雅,眼睛却毫不掩饰的冰冷。

“吱啦”一声门打开的瞬间,白玉般俊美的脸庞立即附上了一副让人心生亲近的笑意,眼睛微眯,掩下了冰冷,收敛了不怀好意。

“江兄?久等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白衣公子的还是那么谦恭那么有礼,但那副生在骨子里的骄傲,理所当然的贵气却让眼前平时被人赞扬习惯的所谓少年英侠没有来的气闷。

“哦,我爹常说让我多向花兄学习。花兄武艺高强,玉郎这方面却差得太远,不知能否让在下演练几招,让花兄指点一二呢?”江玉郎也很有礼也很谦恭,但却让人觉得他对在花无缺面前的有礼和谦恭都是理所当然的。

花无缺笑笑:“有何不可?只是这庭院有些小,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吧。”

“哦,我恰巧知道有一处地方,山风宜人,绿意盎然,还有些许的野花,中间恰巧有一块空地,不但适合切磋,而且也是慕容山庄一景。”

“那真是太好了,那个地方在哪?”

“后山,渊崖树林。”

——玉郎,你找个理由将花无缺带到渊崖树林里去,能呆多久是多久,直到遇上江小鱼。

——爹,你若要杀江小鱼为何不亲自动手?他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照做就是了。

——花无缺为什么要杀江小鱼?

——玉郎,你要记住,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这样才能活的长……这件事你不该问,我也不该问,它的答案就是一把通向地狱的钥匙,永远不要因为好奇而碰触……

渊崖树林枝叶葱郁,地面平整而宽敞,树枝上隐隐有些剑痕,地面上也有明显的步法移动而留下的痕迹——看来是慕容家的弟子时常练武的地方。只是树林的背后就是一望不见底得悬崖,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崖边上顽强生长的红花绿草在山风中摇曳,别有一番家花所没有的风情。

小鱼儿隐匿在树林的枝桠之上,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的动静,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铁心兰。

她的脸色有微微的犯青,想来是昨日的伤势并没有痊愈,眼神忧郁的悲伤,坐在悬崖边上,愣愣的发呆。张菁莫名其妙的示好和小鱼儿无所谓的表情在她眼前一一划过,越发的没有底气。失踪未明的生父,前途未卜的恋爱……

小鱼儿当然不明白少女的心事,看铁心兰的眼神有些不善——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她莫名其妙的跑来这个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来干嘛?他当然不会觉得这纸条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对他的感情有时虽让他觉得有些麻烦,但却值得信任,他只是担心这姑娘傻乎乎的给人利用来引他现身。

所以,小鱼儿还是冷静的呆在树杈上,没有理会这个心情忧虑的女子。但是突然之间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汗毛都竖起来了,呼吸越发的放轻,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缩成了一团挂在树杈上,不动分毫。

这人果然是要害我!竟引来花无缺杀他!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写纸条的人一定就是江琴!只有江琴才会想要将踏入江湖不久的他斩杀,只有江琴才会怕他,知道他要找他报仇!

但是,花无缺杀他那晚明明只有铁心兰和慕容九知道,这幕后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不对不对,慕容九是今早才知道他要找江琴,而且她没有理由要害他,铁心兰也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小鱼儿微眯着眼睛看着越走越近的花无缺和江玉郎——他有种感觉,只要解开这个谜底,也许就能解开一半的真相了。

“花兄年纪轻轻,武艺却比很多修炼武道多年的前辈还要高强,移花宫的武学心法的优秀是一方面,但别具一格的教学方式也是一方面吧。再加上天资不凡和勤奋努力……”

花无缺微微移开了头,腿上似乎有些隐隐作痛,武学进度不够被罚跪三天三夜那年,他七岁;修炼移花接玉,失败的时候被大宫女打了一掌滚下山坡那一年他十岁,熟读经书,江湖百家,记不熟而不能吃饭晕倒在房间里那一年,十二岁……

“花兄,花兄?”

“啊?不好意思,我精神不太集中。”花无缺转过头来,淡淡道:“移花接玉先不提,师门秘籍不可轻言,但是大姑姑经常说,武由心生,由万物生。先人在创造武学招式之时必然都有依照一种必然的规律,习武之前若理解了这种规律,练起来自然事半功倍。每次我练习新的招式之时,小姑姑会先告诉我先人创造此招的典故,然后先体会特点才开始练习。”

“这样的教学方法真是闻所未闻……何谓‘体会’呢?”花无缺的一番话让江玉郎很是惊奇,这武学切磋本来只是他找寻的一个借口,现在倒真有几分好奇。

“比如江湖上流传最为广泛和简单的基础剑法‘流水无意’。实际上不过只有短短十一招,大多作为入门剑法,人人都能耍上两招。当时我练这剑法的时候小姑姑带我到河边,将手放到河中,让我体会流水似有形却无形,实则无孔不入的冰冷感。你能触摸到水,却永远不能把握它,它可以变化成任何一种形状。我在河边足足待了五天才开始练习,那个时候我还很小。”

花无缺抽出自己的折扇,以扇为剑,‘流水无意’的基本招式倾泻而出,一看就简单很的剑法在他手中却又一种无人能及的气势,震得树叶翻飞,却未掀起一丝尘土,一身白衣,印着一片生机的绿,宛若林中仙人。

江玉郎的眼瞳突然收缩——一共十一招,不知何时竟被他耍出了十二招,十三招……好像就是自然从那原本的剑法中衍生而出,变化千万又突然收了回来再次变成了那基本的下一招——明明破绽百出的剑法,却被他舞的如铁桶般滴水不入!

花无缺一边舞一边道:“这正是武由心生,自成一家,‘流水无意’正是无形,我此刻舞出是这个模样,下一次舞这套剑法你就会发现又变了个模样,因为连我也不记得我自己舞的什么,只是肢体自然而然的变化。就像溪水一般,你伸手触摸的,明明是同一条小溪,但你第二次伸进去却再也摸不到第一次伸进去时那几滴水了……”

花无缺停了下来,下一秒却忽然像燕子一般掠了出去,待江玉郎再次看见他时,手中已多了一条滑腻腻的小鱼。但一向撒泼的小鱼儿不知怎的竟乖乖的任花无缺将他从枝桠上提了一下,直到他们俩安安静静的落地,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花无缺的手握住他的肩膀,忽然觉得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肢体相触时愈加的清晰,仿佛就像自己一条腿,一根胳膊那般自然。

“小鱼儿!”铁心兰一番惊呼将两人惊醒,她在花无缺出现的时候就悄悄的躲到一旁,只因为崖边距离这还有些距离才没被花无缺发现,只是当小鱼儿出现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了。

“铁姑娘!”江玉郎只是朝她打了个招呼就没理会了——目的达到了,她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江公子。”铁心兰冲他微微一笑。

小鱼儿在被铁心兰叫住的一刹那,趁着花无缺放下了抓着他手臂的手,三两步跳到离他较远的地方,心中却忐忑异常:这下子可惨了,他怎会是花无缺的对手!就他刚才那套剑法就已经能把他拿下了!

小鱼儿笑道:“这么快你竟然就又遇上了我,真该恭喜你才是。”

花无缺竟也笑了:“是啊,真是我之大幸。”

小鱼儿扬扬眉道:“这次小九儿不在,你一定能杀了我了。”小鱼儿察言观色的本领很不一般,怎会看不出他对九妹的感情?明知自己在劫难逃却也不愿让对方痛快。

花无缺就像没听见一样,缓缓道:“是啊,这次我一定能杀了你。”但他并不觉得开心。

铁心兰抽出腰间别着的柳叶刀,瞬间运上十二分力向花无缺投射而出,谁知,半空中只听“叮当”一声,这刀就平白的断成了两截。铁心兰脸色煞白,赶紧挡在小鱼儿面前:“我不知道花公子与小鱼儿有什么仇恨,但是你若要杀了他就先杀了我!”满满的坚定和付出不由得让花无缺产生了一点点的羡慕之情,慕容九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

小鱼儿皱眉道:“铁心兰,你让开!”是男人都不愿总是被女人拦在身后。

“我不!”

花无缺一个抬手,铁心兰就被钉在了原地。

小鱼儿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花无缺也向前走了几步,离开了铁心兰在的范围:“江兄,请你照顾一下铁姑娘。这件事,我必须解决。”

“江公子请你解开我的穴道!”

江玉郎为难道:“我和花兄是朋友,岂能辜负他的信任?”转而又冲着花无缺道,“花兄和这位小兄弟有何怨恨,难道不能化敌为友?”

“谁都可以,唯有他不行!”

江玉郎歉意的看着铁心兰:“铁姑娘,不好意思,我实在帮不上忙。”“江公子求你解开我的穴道,求求你……”

小鱼儿道:“你动手吧。”

花无缺却没有动手,反而问道:“你可有兵器?”

“我没有兵器。”

“你若需要兵器,我可以带你到有兵器的地方去选一把。”

小鱼儿笑道:“你这人真奇怪,明明要杀我,对我却还有礼得很,明明必须杀我,却不觉得我是应该杀的,明明知道我就是有兵器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却偏偏要让我选一把。若是别人我一定会以为他是个阴险虚伪的人,但是我知道你绝不是,因为你连弄虚作假都不会,因为你根本不需要作假。”

花无缺缓缓道:“你实在是很了解我。”

小鱼儿叹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了解你,明明只见过你两面,却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

花无缺遗憾道:“今后也许再也没有人像你这么了解我了……”

“我不要兵器,你动手吧。”山风吹过,偏偏落叶从树上打着旋飘下,平添一股萧瑟之意。

花无缺抬头瞧了一眼,呢喃道:“这样的天气……真是冷的很……”

小鱼儿也道:“是啊,冷的很。”

江玉郎抬头看了看高照的艳阳,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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