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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在疗伤上确实是有两下子,故而严绿这一次情况虽然凶险,但躺了七八天之后,也总算是捡回了半条命。

她从何太玄那里听说了黄药师对自己伤势的诊断,虽然听着吓人,但归纳一下中心思想,其实只要不妄动真气同人打斗,却也没有什么大碍。

既然黄药师都这么说了,严绿心中有了底,试着运功看看,果然除了真气略有阻滞,经脉中冰寒之气仍在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感觉,倒是何太玄因着严绿这伤多少算是因他而起,十分歉疚,连带着对她的态度大变,让严绿觉得愈发奇怪了起来。

两人略做休整,便从终南山脚下这个小镇启程,直往昆仑山而去,一路上,何太玄因着严绿余毒未清,伤势未愈,竟一改数年之前的别扭作风,对她十分照拂,有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严绿看他明明一副大少爷的模样,却似模似样地照顾起自己来,不由得有些好笑,虽然仍然面子上仍冷冷淡淡,不过态度总算是略有和缓。

两人原本就相处日久,何太玄也知道她总是这么副鲜少有情绪波动的样子,倒也不怕她的冷淡,每日里仍然高高兴兴,按着他自己的心意对她细心照顾。

因着严绿习惯着男装,在终南山养伤这几日两人也一直共居一室,他便不动声色地将这习惯保持了下来,一路上,每逢打尖住宿,便大大方方地只定一间客房,坚持要同她同住。

严绿于这些事上,原本就不甚在意,加上他很自觉地只是睡在地上,绝不逾矩,内功造诣又已经相当不错,连带着呼吸都十分均匀轻缓,于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干扰,故而便也就不再管他了。

加上她体内混了何太玄血中毒素,时不时就要发作一番,浑身奇寒无比,确实也需要有人半夜爬起来为她输入内息疗伤取暖,同居一室,也省却了很多麻烦。

最令她惊异的是,不知道黄药师同何太玄如何交代的,这小子每隔十天半月便要自己放一次血,混了九花玉露丸给她服下,说是以毒攻毒,用以抵制她体内的毒素。

对于这匪夷所思的疗法,严绿心中叹息,却仍是配合,也总算明白了黄药师临走为何逼何太玄服了不少他开始以为是□□其实不过是补气血的灵药了,感情是要他做血库来的。

而服食了何太玄的血液之后,她的内力却也确实在慢慢恢复,只是经脉之中的奇寒却仍是时好时坏,盘旋不去,方才知道黄药师所言非虚,她的伤虽然不致命,但也自行痊愈不了,恐怕只有等黄药师将那所谓的解药配齐,才能彻底摆脱这一种冰冷的、靠着人家的血才能继续生存的岁月了。

两人就这么慢慢地往昆仑山赶去,何太玄原本就清瘦,因为一路劳心劳力,还要不时放血,几个月下来,人又瘦了一圈儿,看的严绿都有些不忍心起来,心中原本因着受伤后诸多不便带来的那一点怨气,也彻底烟消云散,暗道只待寻了药材,便即求了黄药师,再多给他弄点气血的药,算是表达点谢意。

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在大雪封山之前赶到了昆仑山。严绿仰头看了看一望无垠的广阔山脉,和山顶上万年不化的积雪,转头冲着扶着自己的何太玄淡淡道:“你预备怎么上去?”

何太玄看了看,转头先去旁边包袱里将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的皮裘给她裹上,然后便自然而然地顺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开始冲着山上飞奔。

严绿略略错愕,却也没有挣动,只是看着他忽然又有些微红起来的面色轻轻叹了口气:“我是说,就这样上去妥当么?方才在山脚下埋伏的那白衣人,不是昆仑派的弟子么?”

何太玄的脚步一滞,闷声回答道:“不碍事,我们此来是为求药,不管其他,只走后山上去便是。”

他话虽这么说,但是抱着严绿的手却不由得紧了紧,严绿心中一动,暗暗叹了一口气,却依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由得他抱着自己转到山后,寻那无人险峻之地飞速往上攀登去了。

他功力不弱,又对这昆仑山上的地形十分熟悉,故而虽然怀里抱着一个人,但翻山越岭,仍如履平地。

严绿因体内寒毒作祟,寻常时节已然不时浑身发冷,现下给这雪山上的冷风一吹,更是冰冷刺骨,只是她素来倔强隐忍,只咬紧了牙不吭声,暗暗以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缓缓调息。

然而她经脉大损,收效甚微,幸而何太玄是个细心的,每隔一个多时辰便停下来寻个被风的地方歇息,然后为她以真气疏导,才总算没有让她冻僵在半路上。

他本待再取血液要她饮用,严绿从皮裘中探出头来,看了看四周已然染白的山石,感受了一番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再想了想之前在山脚见到的那个白衣人匆忙慌张的神色,还是断然拒绝了。

这昆仑山山势甚高,何太玄抱着她急速行了一日,才堪堪到了群山之中一座小山峰的峰顶,远远望去,主峰的积雪在微暗的天色中映白了半个天空,何太玄七转八转,在山中找了一个小小的石洞,将严绿抱进去歇息,预备次日晨起,再行攀登。

因石洞并不大,且给积雪覆盖寒气逼人,两人便仍是倚靠着歇了下来,严绿一直运功御寒,又分神注意着可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对他们不利,故而十分疲倦,到了这时,略觉放松下来,便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然而奇怪的是,她体内剩余的那点微弱的内息却仍自发地运转不休,她惊奇之余,却也渐渐体会到何太玄坚持将她带上山来的用意之一。

原来这山上寒冷刺骨,但凡习武之人,身体便会不自觉地运功抵御,无一刻止歇,十分有助于提升内力。这就无怪何太玄的内力雄浑沉厚,想来也是那么多年来同这山顶的奇寒相抗的结果。

他们刚刚一迷糊,便听得山上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何太玄登时惊觉,一手悄悄摸了长剑护在面前,另一只手将她抱紧,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做好了临战准备。

严绿知道现在是人家的地盘,加上何太玄那个尴尬的身份,便轻轻按了按他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将呼吸放轻,静静等着那脚步声离去。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那脚步声来而又去,终至再也听不见了,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却也无心睡眠,草草休息了一晚,便继续往主峰攀登。

因着晚间的不速之客,何太玄更添了几分警觉,故意选了一条最为偏僻险峻的路往顶峰背后而行,到了第二日午间,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严绿已渐渐适应了山上的奇寒,不甚险峻之处便自己下来步行,此时见那雪山顶峰的峭壁上竟傲然挺立着几样雪雕一般的植物,不禁暗暗称奇,却见何太玄轻轻一跃,已经摘得了一株,递给严绿命她服下。

严绿有些愕然,忍不住问道:“不是要等他从南海回来再行调制解药么?”

何太玄闻言,笑道:“岛主吩咐,此味辅药须得生服,虽然不能解得全部毒性,但可令你体内冰寒之气略去。”

他说完,指着更高处的峰顶,对着严绿道:“我们要找的东西便在那里,那才是要做解药的药材。”

严绿点了点头,依着何太玄的吩咐和着旁边的干净雪水将那药材服下,原本入口冰冷,片刻之后,却觉得通体温暖,暗道这岐黄之术端得神奇,其中相生相克之理,果然非她这个门外汉所能理解。

两人略作休息,便继续前行,眼看着便到最顶峰,眼前却呼啦啦出来了一群白衣人,何太玄大惊,忙将严绿护在身后,严绿虽然也微微一愣,但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意外,只站在远处静静打量,却见打头的又是那个在终南山脚下碰到的白衣卷发大叔。

那卷发大叔见了严绿同何太玄,略有诧异,继而冷笑一声道:“逆徒,枉我那日饶你不死,你竟伙同了外人来到教中圣地,今日,我断不会同你善罢甘休。”

何太玄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群欺师灭祖的叛徒,弑师夺位之事还未同你们好生清算,现下又来阻我救人,速速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他们两人怒目相向,严绿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着惯例开始静静评估场上形势。很明显她同何太玄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何太玄同那大叔单挑,或可取胜,但如果加上周围的那些昆仑派的弟子,再分神照顾自己这个包袱,恐怕就毫无胜算了。

她一思及此,便开始寻找退路,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远处的山峰时,却忽然见到那满是积雪的峰顶似乎略动了一动,她原本还不以为意,然多年锻炼出来的身体中察觉危险的本能却警铃大作,促使她再往那边看了一眼,脸上当即略略变色。

原来那山顶果然是在动,他们,怕是遇到了雪崩,她方要开口示警,不过这眨眼间,何太玄和昆仑派的众人却也已经发现这个险情,他们久居山内,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当下顾不得再对峙,纷纷逃命。

何太玄抢到严绿身边,迅速将她抱起来,一闪身便上了旁边的一块岩石,就见那雪崩来势极快,眨眼间就到了眼前,天地间顿时白茫茫一片,严绿本能地闭气低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刚刚想问一下护在自己身上的何太玄情况如何了,却忽然听得他低声道:“又来了,快趴下。”

耳边只听得仿若雷鸣的咆哮之声,然后两人便再也站立不住,给汹涌而来的积雪直冲而下,朦胧中,严绿只觉得何太玄用力紧紧抱住了她,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周围是一片亮眼的银白,透明的冰锥闪着冷冷的银光,地面光滑如镜,却是在一处冰窟之中,严绿暗暗试着轻轻动了动身体,运了运内息,虽然觉得丹田依然空虚,但也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何太玄抱住她作为肉垫垫在身下,也不知道摔坏了没有,她伸手试了试他的脉象,觉得虽然低沉,但仍然十分平缓,知道他也无大碍,总算放下心来,这才有时间四处打量。

这一看,却忽然发现冰窟远处的水中有一个黑影,不知是何物,但不知怎地让人有一种危险之感,严绿暗自警觉,立刻从衣袖中摸出两枚石子扣在手中,准备一有不对立刻出手,却见那黑色影子缓缓一动,竟露出一张苍老憔悴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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