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柚叶喜欢这种清凉的空气，只是不会觉得郁闷，窒息。

“小心点，路有些滑。”管莱叮嘱她。谢柚叶没有说话，但走得很慢，路上的水渍基本上已经干了。

“就这里吧，停下来。”谢柚叶的声音不大，但是管莱可以听得见，那语气仿佛很坚决。

“好。”管莱没有放开谢柚叶的手，或许这也出乎他的意料。想不到最后最不愿意放手的那人，居然是他自己。

“凳子湿了，不能坐，站着会累吗？”管莱问谢柚叶。

谢柚叶没有说话回答，只是摇摇头，微风吹过，把她的头发吹得轻飘飘。似乎是长了一些，比起在日本见到她的时候。

“今天谢谢你，之前也谢谢你。”谢柚叶对他说。

“嗯，我应该的。”管莱说。

“没有什么是你应该的。”谢柚叶的语气变得生冷了一些。

管莱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她站在一起，而她却始终不能够自然。

时间是怎样改变一个人的呢，年岁大了，容颜变了，时间从手指缝间溜走。

谢柚叶对管莱说，她这个人一向爱恨分明，不喜欢欠别人的什么，该还的她是要还的。

那天谢柚叶还说，除了感情，她做的一切都是真的。管莱始终不说话，谢柚叶倒是一脸平静。

管莱只记得，他走的时候，手臂不小心擦到谢柚叶的衣袖，她没有回避，不知道是毫不介意还是在想别的事情，总之他被气走了，谢柚叶成功地把管莱赶出她的生命了。以后再见面的时候，祝你生活美满，一生无忧。

谢柚叶的手开始会颤抖了，以前这种情况也只是出现过一次，就那一次，她懂得颤抖原来是这么地可怕，无论她怎么遏制自己，总之就是不可以让手不颤抖。她蜷缩在床上，咬着被子，呼喊得很大声，可是她心里的抑郁始终找不到一个发泄口，没有用处的。

管莱见到言烨的时候，言烨一脸忧愁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言烨问他。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大概是从那个窃听装置在他脚底的时候吧。

管莱把头埋在沙发上，他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两天了，不吃不喝，胡茬很粗。

“想不到居然是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言烨在找话企图引起管莱的回应，在这样子管莱会废掉的。

过了一会儿，管莱说：“已经二十了，半个月前就二十了。”管莱难以想象这些年来谢柚叶是怎样过着假的生日，背着满腹的心事行走过这么多年。

你看她长这么大，连过自己真正的生日都要遮遮掩掩，谁比谁凄惨。

“言烨，不要怪她。就当我求你了。”管莱生平第一次求别人，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谢柚叶。是为了满腹愁怨的灵魂。

“怎么会，毕竟是我的妹妹。”言烨停了一停，“劝她收手吧，再这样下去，被人发现了，是要坐牢的。”

“怎么劝，我们连劝的资格都没有，这是你们言家欠下的债啊。”管莱神色忧伤，但是没有半分的责怪。人的命运可以由一瞬间而改变，但是造化是自己的。

“是我的母亲。”言烨点燃了一根烟，递给管莱。

“这个债，谁欠了谁的，是个复杂的问题，但是我只知道，最起码，她是无辜的。”言烨做人有着自己的原则，除了对待洛楚楚，通常都是没有原则的。

他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管莱静静地吸着烟，一吞一吐，每一阵烟圈都在空气中停留然后消散。

“言烨，我觉得好痛。”管莱突然间哭起来，言烨只见管莱哭过一遍，就是许之清不小心打破了他收藏了很多年的巴斯光年模具。当时候，言烨看着管莱哭出来只觉得太夸张了，毕竟还小，那时候他才十九岁吧，还可以任性和挥霍的年纪。

这一次不同，言烨看得出来他心里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心情，眼泪也好像只是一种无言。

管莱擦干了眼泪，“我要去找她。”

管莱站起来，有些晕眩。言烨赶紧拉住他。

“你需要的是休息知道吗？先休息一会儿吧，我找人跟住她。”言烨劝他。

管莱一刻好像也等不住了，但还是听了言烨的话，去吃了点东西，收拾了一下自己。那个干净的男孩又回来了。

洛楚楚这期间给言烨打了一个电话，言烨接起来跟她说了几句。洛楚楚的问题也很大啊，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无穷无尽的问题等着他去解决呢。

言烨得知自己还有个妹妹的时候是昨天，他受到高秘书的邮件。谢柚叶大概是他在十岁的时候他父亲言安民和谢意安生的，为了保密这段关系，言安民和谢意安一起同意让那个小女孩跟着母亲姓。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言烨的母亲却让那个三岁的孩子不见了。谢意安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谢言颜，那时候她还不叫谢柚叶。

三岁的时候是孩子最天真无邪的时候，谢柚叶每天却经历着流浪，躲避，捡东西吃的日子。她永远记得有个比她大的姐姐给了她一个馒头，她这辈子都记得那个馒头的味道，有牛奶的香味。

谢柚叶告诉那个姐姐：“夜晚如果天上有星星，白天就会是晴天。

时隔多年，那个姐姐已经不记得她了，可能是永远。

谢柚叶那时候被福利院接了过去，洛楚楚说自己在福利院认识了一个朋友，很可爱，但是洛晋总是不让她去交一些朋友。谢子邈有一次偷偷带着她去的时候，事情巧合得就像事先彩排好了的一样，那个孩子，就是姑姑的孩子。

谢柚叶见到谢子邈的时候，零零散散的还有一些记忆，但是她没有说话，直到洛楚楚回去的时候，谢子邈才发现她已经收好东西在等着自己了。

谢子邈当时候只有一个想法，这姑娘以后得有多聪明。

谢意安不见了孩子之后，内心郁闷焦躁，精神恍惚地过了两年，捡到五岁的女儿又是哭又是笑的，反而谢柚叶一脸平静地说：“我记得是谁把我丢了的，是那个阿姨，讨厌妈妈的那个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