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爷爷很快就醒了,他们在那里守着,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不太相同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很担心着夏爷爷。虽然人都会有死去的那一天,但是谁又能预料到自己什么时候死去。
所以活着的时候,有多把可以挥霍的时光。
他们只叫了夏凉和吴君谦进去病房,夏爷爷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们都很担心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有想到,就在今天这么急。夏凉的手冰凉冰凉的,吴君谦看着她的脸色更加地苍白。
她的身体在颤抖,夏妈妈已经开始哭泣了。
吴君谦突然间握住她的手,他想去温暖她的手,给她一点力量。夏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谢谢。”
而吴君谦只说了一句:“不要害怕,我在呢。”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破裂,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们却又喜欢遗忘在以后。
“别说话了,等结果吧。”吴君谦在她背后站着,他看见夏凉的左脸侧其实有一道疤痕,他很明白,那是怎么留下来的。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唯一的敌意只是那一张不明不白的婚约,没有了那张婚约,谁都不认识谁了。
夏凉的头有些沉重,她知道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但是她已经连着喝了很多天的酒,再也没有呢能够睡着。再不妥,大概是需要去开安眠药的。
失眠也有好处,她可以把手头上遗留的工作全部都做完,第二天又可以比较轻松地应付工作,但长期以来,她的身体就会熬不住了,她得承认自己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老女人了。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结果在手术灯熄灭的那一瞬间,全部出来。他们既期待又害怕,医生出来的时候,面带严肃,仿佛是可以预知结果。吴君谦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东西,整一个人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吴君谦拍了拍她的背,有些轻柔,没有说任何话,夏凉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吴君谦一直牵着她的手,给她一些安慰。
医生摘下口罩,说:“时间不多了,你们还有想说的话,进去说吧。”
夏妈妈直接就哭出声来,夏爸爸在一旁默默地慨叹,终是等到这一天了。以为一等再等,却没有看到夏凉和吴君谦的结婚。
所以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孽缘啊,孽缘。
他们进去的时候,夏爷爷身上全都是微弱的气息,夏爷爷睁开眼睛,十分的虚弱,向他们扯出来一个微笑。夏凉泪流不止,而吴君谦一直牵着她的手。
夏爷爷看见了,也有些安慰,就算是做戏也罢,真心也好,他总算是完成了这一个心愿,去到他爷爷那里,他又可以有个交代,不至于太失礼。
只是他对不住夏凉,他看着夏凉这些年来,一直反反复复地等来等去,找来找去,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契合点。而且因为这件事情,他不断地要求自己不能对夏凉心软。
他抬起手指,夏凉就守在他身边,他指着吴君谦,神色很累,像是说不出话,而又逼着自己说出来。吴君谦也在他身旁,他知道夏爷爷有话要对他说。
夏爷爷看着天花板,眼神虚脱,夏凉不知道夏爷爷是否还能有清醒的意识。她安抚着夏爷爷的,眼里的泪水一直在眼框打转,没有落下来。
“君谦啊,我对不住……这丫头,也对……不住你,你们就当我老糊涂了,不要……怨恨彼此……”
夏爷爷还没有说完,吴君谦就抓住他的手,说:“爷爷,以前都是我混蛋,以后我会好好照顾阿凉的。”
阿凉,阿凉。
他只听过夏爷爷管夏凉叫阿凉,一直在排斥要记住的东西,却没有想到已经在脑海里面生根发芽,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夏爷爷笑了笑,看着夏凉和吴君谦,“阿凉,就拜托你了。”
夏爸爸和夏妈妈跪在病床旁边,“爸。”
夏爷爷看了他们一眼,“我走了,你们看着这家里,我去见你们的妈妈。”
终于停止了任何一切的呼吸,所有的画面只停留在脑海里的记忆,至于那些若有若无的瞬间,也应该走了。
夏凉终究是没有忍住,埋头在病床上,哭得不知时间。
吴君谦一直看着她起伏不停的肩膀,一股莫名的心酸和烦躁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这种困扰究竟是愧疚还是一些别的东西,但是他很明白,夏凉跟他算是在这段无厘头的婚约里走到尽头了。
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除了这一纸婚约。
吴君谦恍然大悟了什么。原来除了这一纸婚约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了,明明是一直在重复的话语,到了今天居然变成了一种现实。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吴家的人也来了,他们看见吴君谦在这里,既感觉到惊讶又感觉到惊喜。吴家父母走到夏家父母那里,他们在聊着什么,吴君谦听不清楚,他叫夏凉起来,夏凉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很久之前就没有哭了,一直静静地伏在那张夏爷爷去世的床上,不肯离去,不知道在眷恋些什么,只有睁开的眼睛证明她是一个还活着,还有知觉的人。
吴君谦变得莫名地耐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耐心,但是他知道,从今以后他们之间必然有些变得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吴君谦在此时此刻,就像这样静静地呆在她身旁。
他看得见的,她左侧脸的那一道疤痕,很小,但是就是不是那么地舒服。他记得他妈妈说过,夏凉报的是播音主持的专业,至于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转了专业。吴君谦想,大概是因为脸上的疤痕吧。
无限大的罪证指向他来,这些年来,果然还是他过得太无知了吗?一直走在自己的中心,忽略了他的感受,其实他们一样大。她很瘦,又很高,白色的皮肤让她看起来不像实际年龄那般大,他想,她如果要出嫁,从来都不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