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烨的手上,有几滴泪水往下滑,他抬起头,看见管莱的脸上满是泪水,她也看到管莱的脸上,满是哀伤。
言烨知道的,他一直在寻找发泄口,但是就是没有找得到,他想要的那一个结果,即使是很重要的小事,他也希望能够记住,又很害怕自己给遗忘了。
言烨拿给他一张纸,“如果你觉得哭可以让你开心一点,你为什么不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很多,免得你如此地难受。”管莱接过他给的纸巾。
管莱没有哭出声音来,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流泪,他终于到了那一个需要以一种成熟的姿态去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
言烨刚刚失去父亲的时候,管莱也见过这个样子,言家只剩下他的时候,管莱也看见他成了这般模样。“言烨,我会好起来的,但是我需要时间。”
管莱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一天,一年,还是好几年,还是永远。
言烨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点点头,“我明白的,所以,我在等。我们都在等你。”言烨终于清理好了他手上的伤口。
但是他心上的伤口,只有时间可以治愈。时间是良药,但也很苦口。
洛楚楚在阳台上吹风,当她感觉到冷的那一刹那,她赶紧进了屋。这些天以来,她总是做梦,梦见谢柚叶沉下冰冷的海水里,那些海水,很冰冷,她甚至深切地感觉到,谢柚叶渐渐失去知觉的世界。因为她也曾经是这样的。
今天是一月一号,新年份的第一天。谢柚叶消失在旧年份的末尾,只差了几天,却好像差了一辈子。
管莱没有开车,他独自走在路上,今天是节假日,有很多很多的人在街上走着,也有很多很多的人在亲吻拥抱。
他没有觉得这些格外刺眼,他只是觉得,自己曾经在某个时刻,也跟谢柚叶有过很甜蜜的时光,但这些却不能是未来,而是过去,他一个人的过去。
他看见装柜里面好看的裙子,突然想起谢柚叶问他的那个愿望,他说要看她穿裙子的样子,但是她并没有理他,估计谢柚叶在心里面,也对她翻了白眼,并且好好地嘲笑了他一遍。
专柜里面好看的裙子闪耀在霓虹灯之下,管莱定定地看着它,一动不动,任由旁边的人来来往往,时间不言不语的流转,他不言不语地回望。有人在不言不语地挣扎,有人在不言不语地生活。生命在耀眼的灯光之下,可以有千万种姿态。
管莱回到家的时候,大概是十一点了,这一天他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他觉得饿了,去厨房,发现冰箱里有很多做好的菜,在冰箱里面冰着,上面的小纸条写着:一日三餐,切勿忘记。管莱一眼就认出那是谢柚叶的字迹,他把那张便条给撕下来,贴在冰箱的门上。那这饭菜去微波炉那里加热。
他去拿碗,碗柜里又有便条:不要偷懒,记得洗碗。
管莱便条撕下来,贴在冰箱门上。然后把碗洗了一下,出去吃了饭。他不自觉地拿了两个碗。他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把另一碗摆到饭桌对面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对面的人不在了,现在这个屋子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他迟钝了一下,把自己的手以及手上的碗给收回来,低下头来吃饭,他知道,这是他喜欢的菜式。
是故意的吧,知道自己可能活的时间也不长了,所以一直在着手离开,也不跟谁说,信誓旦旦地跟自己的哥哥说,她可以平安地回来,结果骗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去送死,自己一个人跑到刀刃上去,还以为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
管莱吃饱了饭,大概是太饿了,所以胃有些难受,以前他跟谢柚叶吵架的时候,谢柚叶胃出血,他其实很担心,但是谢柚叶那时候心情复杂,一直只想推开他,他觉得一直以来谢柚叶都想要推开他。
因为怕连累,麻烦他,可是谢柚叶不懂的是,感情是同甘共苦,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管莱想起了什么,去把碗和碟子给洗了,并且把它们整齐地放到碗柜里面,他出去洗了澡。
他把自己泡在浴缸里面,并且沉浸在水下,他想知道谢柚叶在水下是什么感觉的,但是他只感觉到温暖的水,并不是那种寒冷的,刺骨的疼痛。
他从水下起来,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大概是因为紧张吧,他想是的。
他洗完澡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他很疲倦,但是他睡不着觉,他闭上眼睛头脑里面全部都是谢柚叶,他怎么睡得着,又或者说,他将会失眠很长一段时间。
他穿着浴袍,跑到谢柚叶的房间去,以往他进来这里的时候,大都是乱乱的,然后谢柚叶倚在门口看他帮她收拾房间,管莱乐在其中,而谢柚叶有时候会笑他,说他贤惠,以后也不用担心自己了。管莱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原来很可能是寓言。
他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果,但是为什么偏偏那么多人里面,他也是一份子,他做错了什么,那些人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结果。
谢柚叶的房间难得地整齐干净,管莱很出奇,然后躺下床去,感受她的温度。可是床上只有空荡荡的空气。以往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谢柚叶总还是爱乱动,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地方,虽然管莱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管莱看见她的衣柜上也贴着一张便条,他起身去撕下来,上面写着:“一个人也要好好过新年哦。
管莱突然哭出来,不同于白天的压抑,白天的管莱哭的比较肆无忌惮一些,靠在床边,看着那张便条,把它紧紧地拽着,终于失声痛哭。
管莱哭了很久,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他打开了衣柜的门,一条白色的长裙出现在他面前。那是谢柚叶从来不曾有过的服装,而今她为了实现她这一个愿望,把它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