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了,他们一起为谢柚叶做了一顿饭,这一顿饭,吃得大家都不开心。
以往谢柚叶看见有好吃的东西,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捧场,新年新气象,而这里却是一屋子的冷清。
管莱穿的衣服并不多,平常是不足以御寒的,可是他今天觉得没有什么是温暖的,穿得再多都没有用。
所有的人都不敢在管莱面前提起谢柚叶,仿佛这是一个闭口不谈的大忌,管莱的脸上多了一丝冷淡和隔离,没有人清楚他什么时候可以彻底地忘记这个伤痛。
谁的心疼,都不亚于管莱。
管莱看着谢柚叶的黑白照,无力地笑了一笑,他脸上的胡渣子已经很久没有除去了,满满的胡渣让他有了成熟的味道。以前的管莱有些幼稚,通常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他的身影久久地定在那张照片面前。
管莱突然间拿起一杯酒,放在照片前面。
管莱眼帘下垂,“我说你在笑什么,你是在笑我丑吗?还是在笑我蠢?”
言烨想上前去拉住他,洛楚楚却阻止了言烨,她摇摇头,叫言烨和她一起走了。
洛楚楚的眼睛还是肿的,她此刻的心情很重,也很轻。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她,嘿,那个女孩,谢柚叶是否还确切地活着。
洛楚楚给言烨倒了一杯白开水,有些温温的。“你让他发泄出来,或许会好一点,这样子憋在心里也不好受。”
言烨喝了一口水,他觉得水凉的可真快,才刚刚倒下去,热气腾腾的,怎么一喝就凉了。“或许是吧,但是我想让他知道的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哀伤都不少于他。”
洛楚楚的眼神里泛起了泪花,“其实,要不是因为我,可能她就不会去找焦曼琪,也没有这一回事发生。”洛楚楚的声音里全都是自责和愧疚。
言烨搂住她,给她坚强的安慰和鼓励,“这件事跟焦曼琪没有关系,它来得太突如其来,完全在我们的意料之外,不关你的事。”言烨突然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言烨的手抚摸着洛楚楚的肚子,“楚楚,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言烨亲吻了一下她的头发,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花香。
洛楚楚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事?”洛楚楚感觉得到,他要说什么。
言烨笑了笑,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的第一次笑容,没有很开怀,但也足够了,“你要当妈妈了,你知道吗?”
洛楚楚抓住他的手,“我又不傻,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还有我,”还没有说完,里面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言烨放开洛楚楚,马上跑了进去。
洛楚楚愣了一下,那是从管莱那里传出来的响声,她本来想说,她都记得差不多了,可是终究是缺少了一个时机。
洛楚楚赶紧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洛楚楚赶到的时候,发现管莱的手上全都是血。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血,又是那种炽烈的红,她的手在发抖,她还记得,那种红色,就像是一个魔障,从她身边飞快地走过但是却留下深深的痕迹。
管莱把酒瓶给摔碎了,因为他一直叫谢柚叶回来喝酒,谢柚叶并没有理他。管莱想,这么好喝的酒,谢柚叶为什么不回来陪着他喝,这么好喝的酒,他一个人喝多没有意思。而他的谢柚叶却只是在一直看着他,对着他笑,什么话都不说。
他觉得这样多不公平,为什么他是要被抛弃饿的那一个,他突然间又有点自卑,或许他总是给谢柚叶一种不太成熟的表现,所以谢柚叶才会觉得,他,适合快乐地活着,而她选择了死亡。
管莱的神色有些哀伤,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谢柚叶,你这样对不公平,你凭什么死,你说,凭什么?”管莱一用力,把那些酒瓶打碎在地上,手上不经意划过许多的伤痕。碎片所划过的地方都开了皮,满是血的存在。
洛楚楚看见这种红,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出车祸的时候,那一抹红,很刺眼,却又很灰暗。
谢柚叶的眼睛突然间灰暗了一下,在那一瞬间,她失去了光明,一切都看不见了,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没有想太多,她也没有在意,但是她知道那是害怕,是恐惧。
两秒钟的恐惧却让她心惊胆战到了极点。
言烨看着管莱流血的手,赶紧去拿医药箱过来给他止血,管莱只拿了块纱布,随便裹了起来伤口。冬天的血在低温之下,很快就会凝固在皮肤上。管莱说:“包的再好看也没有用了,不如就这样吧。”他推开了言烨的手。
言烨赶紧抓着他的手。“谢柚叶她,不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更何况,你还是我兄弟。”言烨又继续给他消毒。
管莱看着言烨这些天来,好像也没有比自己好很多,他的手没有动弹。“其实我很差劲吧,一直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男友,也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她想要什么,对于她的过去,也没有时常地想要去了解透彻。”
管莱觉得或许是他拖累了谢柚叶。
言烨的嘴紧紧地抿着,严肃的脸色在空气中凝固着,就像管莱手上所凝固的血一样。“你不应该这么糟践你自己,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让她走得安心一些。你知道她废了多少心思,多少努力,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言烨把消毒棉签蘸着红药水,,涂在伤口上。
管莱的眼睛突然间又酸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谢柚叶心里明明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可是她却仍然可以活得跟没有事发生过的人一看。管莱想起,长大之后见到她,她总是一副清冷高傲,又有些目中无人的样子,刚成年就跟个酒鬼一样,又怎么会很快乐。有时候,她装作很快乐,管莱就真的以为她很快乐,但是有时候,管莱也明显地感觉得到,她是真的很快乐,而这种快乐,也可以真切地感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