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轰动了。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柏府千金嫁了赵灼然这件事。这消息一出，大半个京城的人哑然了。昨儿才回京的齐悦王今儿就让柏府的那个滞销货钓到了，让不少想当王妃的官家小姐们咬牙切齿之余，只得跺脚，嘴上直骂芳华是个狐媚的主，不让怎么能把齐悦王的魂勾了。不过，也有些千金小姐幸亏芳华抢先了，不然真嫁给了齐悦王，大晚上的没准也被他吓死。

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人中肯定没柏耿年这个老爹。一回到柏府，他就命人在府前连烧几十卷鞭炮，那股硫磺味把跟他住在同一条大街的人家全轰出屋了，来瞧瞧这是怎么一回事。嫁闺女是他柏耿年这辈子头等大事，不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一番怎么行？不过，他一来是为了对得起死去的柏夫人，二来闺女的确嫁了个显赫人。当然，他没说得多让人羡慕嫉妒恨，而是采取了拐弯抹角的方式，说托当今皇上的福气，还有这祖宗的庇佑……

柏耿年怎么瞎弄，怎么折腾，芳华完全没心思管。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琢磨自己那点小心思了。如今这齐悦王她是不能不嫁了。可一想到这边疆，她就忍不住唉声叹气了。

“小姐。”门外响起了春儿的声音。“是我，春儿。”

芳华一听，站了起来：“快进来，快进来！”在宫里那会儿，她被赵灼然拽住，没法子救春儿，只得眼睁睁那几个没把的老阉人拖着春儿出去了。

春儿进来了，掩上门。

芳华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什么大碍，好好的。可她这个小姐还是不放心。在宫里蹲了几十年的老太监那个不是阴险的人物，难保不会玩点什么花样。抓住春儿，她让她团团转，好让自己看个清楚。“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齐悦王护着，奴婢没事。”春儿一边转悠，一边说道。那几个老太监不敢对她怎么样，全因齐悦王的贴身侍卫一直在附近自己。她出宫那会儿，老太监他们还一味说好话，说什么恭喜了。她不明白这究竟怎么了，但也没多嘴问。

芳华一听到齐悦王这三字，心里那股气就钻上来了。可表面上还是没发泄出来了，而不是一声不吭坐了下来。她手搁着桌面上，心里都翻滚了几十遍了，好想出个所以然来……抗婚。

“小姐，你怎么了？”被关了大半天的春儿压根不晓得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她家的小姐都成了齐悦王准王妃了。

老半天了，芳华没吱声。过了良久，此人蓦然一笑。笑容之灿烂，笑容之绝美，□□儿都愣了一下。可没一下子，春儿的后背就汗了。通常她家小姐笑得这么让人神魂颠倒，准没好事……不排除她这个小丫头就是第一个牺牲者。这种事，的确发生过，她春儿永生难忘。那是两三年前的事儿，话说京城里来了个俊俏郎唤风七郎，叫京城大半的姑娘都丢了魂。某一天，风七郎在街上巧遇她家小姐了，为芳华的姣好容貌倾倒了，直呼“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这风七郎十有八九没派人打听这柏府小姐是个不好惹的主，就上前卖弄了一番文采后就调戏了芳华了……

被人用扇子顶着下巴的芳华一开始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过了一下子，就转个身，对春儿说道：春儿，今儿委屈你一下了。还没说完，手脚利索得很，就把春儿的上衣扒开了一下，让里面的肚兜露出一小点后，一把推到风七郎的跟前，楚楚可怜地大喊：你这禽兽！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居然……

风七郎的下场就别提多尴尬了，还让芳华当场扇了好几个耳光。众小姐一提起这风七郎就各种嫌弃。没多久，风七郎在京城消声灭迹……

这件事，让春儿恨了芳华好几个月。不过，遇上这等可恶泼辣小姐，春儿这丫头还是认命了。她打小就被卖进了柏府，一辈子做牛做马。说的不好听一点，她生是柏府的人死是柏府的鬼。跟府里其他丫头相比，她春儿也算是好命了。一旦有其他大人到柏府上游玩，看上了的丫头带出去后没几个是好命的，不是被折磨死就卖来卖去。想她春儿也有几分姿色，怎么会没人看上？幸亏芳华那泼辣劲和那毒舌了，才能让大人知难而退。芳华对她也不错，吃得穿的没亏待过她，除了偶尔整她这一点……

“春儿。”芳华甜甜地叫道，让春儿起了一身的疙瘩。

“……小姐，别作弄我。”

“谁要作弄了你？”芳华白了她一眼，奸诈地问：“什么样的女人会让男人逃之夭夭？”

“啊？”春儿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善妒的，不守妇德的，嫌贫爱富的，不要脸的，泼辣刁蛮的，毒舌的……”

芳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姐你要干什么？”春儿怕这芳华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芳华答非所问：“春儿，我要是嫁给了齐悦王了。你就得当陪嫁丫鬟，是么？”

春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顿了一下，她明白那些老太监在恭喜她什么了。她惊讶地问：“小姐，你要嫁给齐悦王了？！”

芳华用眼角瞟了瞟她：“你觉得这靠谱么？”

“不靠谱！不靠谱！”芳华嫁给了赵灼然，她就得当陪嫁丫头了。当陪嫁丫头没什么，可跑到边疆当陪嫁丫头就不行了。主仆俩打小就活着京城这繁华地，到了那还能活么？

芳华灿然笑了。

“把耳朵伸过来，我有事交代你去办。”

春儿乖乖听命，把耳朵伸到芳华跟前。半响后，她皱起眉头：“……小姐，这不太好吧？”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她得要脱一层皮……

“春儿，听说李大官人很是喜欢你？要不等我嫁给齐悦王之前就打发你出去，给了那李大官人怎么样？”芳华用手帕擦了擦额际，很无心地说。春儿这丫头，不好好地吓唬就不肯好好地办事，真是的。

……李大官人，春儿想哭。李大官人很好，知书识礼，还三番四次暗示自己只要她一进李府的门就是少姨奶奶了。可李大官人那一妻一妾，活脱脱的母老虎，她跟了这官人，还能活命么？每次都要挟她，缺心眼的主。

“……我去办就是了。”

看着春儿麻溜地出去了，芳华心情大好，叫婆子送了好几样点心来犒赏一下自己。咬着核仁酥，芳华托着腮，笑了。

这大名鼎鼎的齐悦王要娶她，她没法子抗婚。可要是这齐悦王悔婚了，这不是她的错。可要是赵灼然娶了别人，她这柏府千金给柏尚书丢脸不说，她这辈子没准还是那些长舌妇饭后笑料。

她柏芳华，以后是不是出门得要蒙个脸，整得跟刺客一样才能出门？

傍晚时分，出了大半个下午的春儿回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进了芳华的房间，挺兴奋的小样。

芳华见她回来了，就问了：“怎么样了？”

“小姐，打听到了。齐悦王除了在宫中有容身的地方外，在十里街有一府邸。我跟守门的打听到，齐悦王没住在宫里，在府上呢！”

芳华得意洋洋地说了：“这就好办了。”大齐朝可是个有规有矩的王朝，一个分封出去的王回京了还住在深宫容易惹非议。为此，王一般在京城都有府邸。梁太后心疼这幺儿才让他住在深宫。

“小姐，下一步怎么办？”

“不急，再等等。”

又过了两三天了。

礼部跟钦天监前前后后商量后，就上奏了皇帝，说这个月不宜嫁娶，最快也要等到下个月初八才行。

这一天，芳华带着春儿又从后门溜出去了。

某条繁华的大街上，齐悦王赵灼然带着两个贴身侍卫在闲逛，东看看西看看，压根没注意到隔了一个岔口的主仆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