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芳华就被迫起床了。

为了让女儿这次进宫胜算大一点，柏耿年让家里的婆子将她里里外外收拾一下。这个时辰，芳华的房间内，春儿就跟受了惊的猫儿一样，躲得老远的，两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三个婆子中的两个按住芳华，另一个就使出吃奶的劲往她腰上缠布条去，试图弄了一个现在满京城流行的小蛮腰。

芳华的腰不粗，可也不算纤细。婆子们说男人都爱女人的小蛮腰，为此，芳华得要弄个小蛮腰，好把齐悦王迷得神魂颠倒。

芳华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小肚兜，上气不接下气。

“别再缠了，我要断气了，断气了！”芳华手按在桌上，哀怨道。这三个婆子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力气大，她连个花拳绣腿都不会的大家闺秀压根不是这些娘们的对手，只能被鱼肉了。

给她缠布条的婆子甲就说了：“小姐，为了齐悦王，你就再忍一下，再忍一下！”说罢，捉住布条的一端使劲地一扯！

芳华一时间觉得自己的鼻腔有气出没气出，差一点就昏厥过去了。勉为其难地扶住桌面，她翻白眼了。春儿见她这个模样了，也爱莫能助。

婆子乙比划了一下芳华的腰，发现离自己想象中还有一点距离，就对婆子甲说了：“荣嫂子，还得细一点，你再使点劲。”

芳华还没说话，荣嫂子就往死里使劲了……芳华倒吸一口气后，就跟一滩烂泥一样，身子骨全软掉了，连脸也挤红了。

这时，外面的车夫喊了：“里面的婆子，老爷说该出发了，手脚利索一点。”

三个婆子一听，一个赶紧将几件准备好的华丽衣裳一一往芳华身上套去，一个拿了一大把珠钗步摇往她头上插去，一个给她抹胭脂水粉。

大功告成后，荣嫂子就吼春儿了：“春儿，你这蠢货还不赶紧扶小姐出去！”

眼珠子一味盯在被折腾的快没气的芳华身上的春儿醒悟过来了，急急忙地过来搀扶着芳华，走出门去。出了院子，又来几个丫鬟，左右搀扶着她们家的小姐。免得过长的裙摆把小姐给绊倒了。

马车轮子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碾过正大街，向皇宫的方向驶去。为了让宝贝女儿气派一点，柏尚书特意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了女儿坐，自己坐差一点的马车。

后一辆马车上，柏小姐浑浑噩噩，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晃来晃去。过了很久，她才恢复一点神智。为了弄个小蛮腰，那些婆子除了让她喝一口水外什么都不她吃，纯粹是想饿死她。

“春儿，把我身上的那些缠腰布给解开了。我喘不过气。还有头饰，全拿下来。那些该死的婆娘，平日在我爹跟前，弄得就跟唱戏似的。一转脸就把我当成木偶来弄了，等一会我回府后，一个个收拾干净了，全赶出去。”

“……这小姐，不太好吧。老爷还在前面那马车里，要是等一下到了皇宫他瞧见你没戴头饰了，准把我扒皮了。”

芳华叉着腰，闭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春儿，明儿我把你卖给隔壁家的张大老爷，让他活生生地折磨死你。”

“小姐，我照你的吩咐做还不行么？”

春儿正想解开芳华的衣带把里面的缠腰布给拿掉，一个仆人就掀开帘子了，把手上的一个上等素色罐子说道：“小姐，老爷说你先喝点稀粥撑一下。”

春儿接过后，看了一眼仆人就说了：“还看什么看，还不滚一边去。”

仆人赔笑说道：“咱们家小姐长得天姿国色，我这当小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春儿姐姐，你就别生气。”说罢，放下帘子，滚一边去了。

春儿将罐子送到芳华嘴边，说：“小姐，你还是先喝点粥，别饿坏了。”

芳华睁一下眼，如狼似虎地将粥一股劲地灌下去了……喝完后，她满意地用手帕擦了擦小嘴，动作很是优雅。这两举动，一狼狈一优雅，叫一旁的春儿顿时傻眼了……

说实在的，她家小姐，比唱戏的演的都好。

芳华还没来得及解下裹腰布，马车就到了皇宫。在华章门，父女俩下了马车。柏耿年领着她一路往长乐宫走去。到了宫门那会儿，守门的小太监却说梁太后的头风发作得正厉害，谁也不待见。无奈之下，柏耿年只能打算带着闺女打道回府，明儿再来。

看着左转右转的路，快没气的芳华只想晕。春儿搀扶着她，努力不让她晕掉。

柏耿年还没出宫门，皇帝就收到他进了宫的风声，赶紧派了一个小太监来找他。柏尚书问是什么事，小太监直摇头说不晓得。柏尚书琢磨了一下，就对芳华说了：“芳华，这里等着爹。别瞎跑。”

芳华很是乖巧地点点头。话说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跑去哪里？她只想找个地方直接躺下去……她找到了一个位于树荫下石凳就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吸了两口气，尽量不让自己断气。裹腰布裹住的不单是腰部，还往上裹了，很要命……

“小姐，你是不是很难受？”春儿出于好心就问了一下。

芳华看了她一眼：“要不我回去给你试试？”

春儿连忙甩头兼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瞧芳华死去活来的样子，还犯得着尝试么？

“不行，不脱了它我就得死在这里了。春儿，赶紧替我找个地。”

“……小姐，这里可是皇宫，不是咱们家。老爷不是说了叫我们在这等么？”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陪我去找个地把身上的鬼玩意扒下来，一是替你小姐我收尸。”

“……小姐，我听你的。”

于是，春儿搀扶着芳华在迷宫一样的皇宫里打转，努力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扒掉身上的那玩意。皇宫虽然大，可处处有太监走来走去的，没几个地是没人的。还有，这些太监见了芳华，眼珠子一味地盯着不放，十有八九认为她是新进宫的娘娘。

呼吸不顺的芳华脸色都白了，她一手搁在春儿的手上，一手揪着自己的裙摆，艰难地往僻静的地方走去。

“就这吧。”芳华指了一指眼前一个还算安静的殿。这里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想必没什么人来往的。主殿的设计是典型的大齐朝风格，规模不算很大，但殿堂亭台楼阁一一具备。春儿扶住她沿着走廊走去，想找一间没什么人的厢房，估计是芳华受不了这样子一间间找，干脆就随便找了一间就推开门，狼狈地钻了进去。

春儿四处探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人后就跟着钻了进去。关上门之际，她还不忘从门缝窥一下。

厢房内摆设很是雅致，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妃子居住的，样样具备。芳华没心思管这是谁住的，很迫不及待脱了自己身上几件华丽的外套，连贴身的衣物也脱了，只剩下绣着牡丹的小肚兜和下裳。她解开裹腰布，立刻发现这破玩意很薄，足足裹了有十几层，光一圈圈地脱也不知道也脱到什么时候。“春儿，快，找把剪刀。我要把这勒死我的鬼玩意剪了。”

春儿立刻翻箱倒柜找去了。这个厢房的主人很奇怪，居然没针线剪刀一类的，都竟是一些匕首之类的玩意。

“小姐，没剪刀啊！”

“有什么？”

“只有匕首！”春儿见到了一把匕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匕首很之前，说它价值连城也不过分。匕首把上镶满了宝石翡翠，随便抠出一颗就能过上一辈子了。

芳华嚷嚷：“快拿来！”

春儿甩了甩头，心里叫自己别惦记这匕首，不然让人知道了就算是她属猫也得死。拿起来，她送到芳华跟前。跟春儿的反应如出一辙，芳华先是盯着这匕首看了一阵子，用刀刃往裹腰布割去了。

“小姐，小心点，这匕首锋利得很，你千万别伤了自己。”

“拢

芳华将裹腰布割下来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这匕首，她心想到底哪个妃子这么有能耐，居然叫皇帝把这好东西赏赐了。她听说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是夏贵妃。可夏贵妃是大家闺秀出身的，不爱这玩意才是。她将匕首递给春儿，说：“放回去，摆好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春儿点点头。

芳华看一下自己被勒得有点淤青的皮肤，心痛死了。她伸手去摸了一下那淤青的地方，心里打算出宫后，得要去京城第一药坊百济堂买一点膏药才行。

哐当的一声，紧随是春儿结结巴巴声音：“……小姐……”

“叫什么——”

芳华一个转脸动作，吓坏了，腿都软了大半截。春儿更是夸张，整个人都软在地上了，吓傻了。

“小贼，活得不耐烦了？”

芳华愣了愣之后，醒悟过来了，也在这一刹那，意识到自己前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遮掩……

进来的，可是齐悦王赵灼然。

看着这个昨天才见了一面的王，芳华无地自容之余，恨不得挖了一个坑好钻下去。同时她的心里在流泪：娘，我被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