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绕过办公桌，坐在御座的扶手上倚着神久夜，长着薄茧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来到尖瘦的下巴上。看看堆在旁边一叠叠的公文，就知道她今天又要操劳到深夜。

几度想劝她休息，张开了嘴，始终说不出话。

这些日子他经常能听到天官在谈论昔日尊星王的御姐风范，曾经她是那样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离开地牢之后是否会不甘寂寞？不管如何怨恨天帝的囚禁，她是那么痴执不顾一切地爱着他，宁可疯狂不愿逃离。

孔雀担心，纵使亲手杀死天帝，妈妈会不会依然把那样浓烈的感情压在心底？她是不是需要这样繁忙的工作来分散一点注意力？还是要以此向利忉天宣告，她仍旧尊贵如往昔，不可冒犯，以洗刷她曾沦为阶下囚的黑历史？

“妈妈，您瘦了。”千般心思，终究化为一句心痛的话语。

“没办法啊，这么多公文……拉氖子职寻12蘼尥趵吡耍步庑┤遥凳裁窗12蘼尥跞缃裆矸蒉限危伦约骸昙吞　共蛔〕∶妫旃僦蝗衔业淖郑酰诠俏冶常　鄙窬靡辜覆豢晌诺氐蜕竭嬉痪洹；侍笙胨茉焐阏醯耐牛獾锰烊艘蛭兹傅淖享运痪矗熘拦搅钩肟蓿贡凰腥艘晕等ǎ桓霰咴对恫还唬匦胧遣团蹋

心烦意乱放下笔，神久夜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颈，拍拍孔雀让他坐好，这才放松自己的身体靠着椅背，右手扶住光洁的额头。

卸去尊星王一职，她额头所绘星见特有的天眼纹章也一并消去。为了掩饰孔雀的堕天之眼，神久夜默许他留长刘海盖住额头，毕竟“堕天”的出现代表天帝失职，严重影响到王族的威信。

战后人心涣散，又逢新旧天帝交替，任何一点对王族的不利都是危险的，到时候即便老爸和皇太后再想保住她，怕也压不下整个天界对“堕天”的恐惧和憎恨。

好在孔雀懂事又争气，连九曜都对他夸赞有加，让那些厌恶他一双紫眸的天人无法明着挑刺。

“你老往我这里跑，会让九曜很难做啊。”不管怎么说，九曜如今是孔雀名义上的老师。

孔雀不以为意地继续靠回她身上，摸了摸额心，说：“反正该学的，您早就教过我了，何况跟他少些接触也是好的，反正我还小。”

神久夜知道他忌惮九曜，堕天之眼可以大幅增强他的力量，占星时会下意识睁开。九曜能力不济舍弃视力，换取开启天眼的资格，难保不会察觉到端倪。“你的顾虑是对的，小心无大错。唉，贸然把尊星王的头衔给你是我有欠思虑，被关在地牢里那么久，瞧我的脑子都迟钝了。”

孔雀急忙握住她的手，紧张地说：“妈妈，我没有怪您，请您不要这样！”

地牢，这两个字是孔雀心中的噩梦。

他不害怕被关押，他是在地牢中出生的，在获得自由之前，从未奢望过外面的天地。可他害怕妈妈想起那段绝望悲哀的记忆，至今她癫狂的笑声和哭喊仍深烙在他的脑海里，浸染鲜血的凋零让他真正明白“死亡”的可怕，它夺走了他最重要的妈妈。

妈妈，求求您，不要再回忆，不要再伤心，不要再厌恶我的存在！我们不要爸爸，我会一直陪着您，您想要的我都会为您获取，您要自由，我便做您的翅膀，您要权利，我便做您的刀，求您不要再一次丢下我！！！

感觉到肩膀处隔着衣服的湿润，神久夜侧过头惊讶地看着孔雀脆弱的模样，抬起手擦掉他脸上的泪，问：“傻孩子，怎么哭了？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不，您没有……”孔雀紧紧贴着她，生怕下一秒被她推开，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地说：“我不想去九曜哪里了，妈妈，我想和您在一起。我不会打扰您，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好吗？”

然后是良久的无声沉默，少年魔性的紫眸哀伤又期盼地望着她，仿佛她的回答决定着他的生死一般慎重。

每次他这样，神久夜总是手足无措。她没有经历过原版尊星王那样卑微到尘埃的热恋，被关地牢的也不是她，所以她真的不懂原版尊星王和孔雀母子之间到底算相依为命、相爱相杀、还是虐恋情深，唔，听着略重口但事实貌似差不离。

尽管菇凉很小心对往事避而不谈，但连日的抄录工作让她脑子有点昏，一不小心就踩到孔雀的雷区。

“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你对利忉天还不熟，就不想去外面走走，多看看繁华美丽的风景？”

“不想。”孔雀斩钉截铁地拒绝，眼睛依旧盯着神久夜。

……

亲，你知道你自己越来越神似502胶水了吗？何弃疗啊！

难道你不知道姐面对着海量公文奋笔疾书，看到旁边有人优哉游哉，会心里不平衡！连身边伺候的女官都得给我端茶倒水变身小蜜蜂，唯独不准杵在我面前清闲！闲闲无事看热闹的最可恨了！

你在旁边了，姐还要分出精力来，一边陪天官神将演御姐，一边跟你扮慈母，万一闹不好精神分裂了你负责吗？！苏摩族的太医医术高明，可为神马唯独不提供心理治疗啊啊啊啊！！精分好可怕，菇凉真心不想放弃治疗的说！tnt！

纠结地转开头不看孔雀，神久夜颇无奈，她这冒牌货在孔雀面前原本就底气不足，学不来尊星王那疯疯癫癫的模样，无法跟她一样做到对孔雀冷暴力无视，非打即骂，痛下杀手等等。

亲，那真的太凶残了有木有！菇凉的三观虽然一直在刷新，但表示底线刷的速度远远不如世界变化的快！

“要不然，我来帮妈妈处理文件吧？”孔雀看出她动摇，再接再厉道：“我看您的脸色不大好，可以的话还是多休息一下。”即便书房里没有别人，孔雀仍凑在神久夜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音量低声说：“历代尊星王掌握着控制住阿修罗王和阿修罗族的秘法，请您相信我，没有人能动摇您的地位。”

神久夜不由皱眉，按照孔雀的说法，控制住阿修罗王等于控制住天帝，从而做天界的无冕之王。如果是对陌生人，这样做她不反对，在生存面前无所谓卑鄙不卑鄙，有条件不利用才是白痴！问题是那两位是她的亲爹娘啊喂！绝壁不能这么折腾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别乱说！”神久夜急忙呵斥他，万一孔雀某天心血来潮，用秘法控制老爸做出叛逆之举，事情就大条了！“我只是不放心，如今天界刚经历一场恶斗，百废待新，才帮忙管一管，等拉氖着嘌鹱约旱氖盗Γ易匀换岚讶换垢

孔雀一愣，他以为妈妈跟阿修罗王他们合作，只是为了推翻天帝，完全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这么亲密。所以说，妈妈没有跟拉氖渍ǎ庑┨齑渴粢逦癜锩Γ空獠环瞎返幕n瓒o。

见他吃惊的表情，神久夜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戳：“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魔族果然不是好地方，老实交代，你去了那边是不是没学好？”

“是我一时想岔了，您别生气。”孔雀连忙抱着她的胳膊讨饶。一路逃亡让他看到了许多人情冷暖，和魔族待在一起他学会了尔虞我诈，即便回到利忉天也没来得及调整心态。

叹了一声，神久夜还是伸出手搂住他，柔声说：“以前我对不起你，明明你的血统不比任何天人逊色，却害你从一出生就陪我囚禁在那个地方，魔族确实不好，为了我的私心，委屈了你。但这里是天界，天人崇尚一切美好的事物和品德。”

“嗯，我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父亲的态度、天官神将的态度，已经充分让他明白天人对丑恶的厌恶。他不能连累妈妈。

懂事又聪明的孩子就是好，神久夜继续给孔雀顺毛：“至少，不要把阿修罗王和拉氖紫氲锰担蚁嘈潘牵蘼鄯5魏问虑椋且欢嵛尢跫卣驹谖艺庖槐摺k裕灰鋈冒12蘼尥跷训氖虑椋缆穑俊焙梗搅拐娌幌肮咧苯咏谢侍蟮拿郑墒墙刑斓鄣幕埃恢阑岵换嵊植鹊娇兹傅睦浊

“哎呀，您对他们这么好，我会忍不住吃醋的。”孔雀半真半假地打趣。

神久夜笑而不答。

“说起来，拉氖自嚼丛接刑斓鄣姆绶读耍椭暗募樘齑蟛幌嗤！辈恢箍兹福芏嗵烊硕挤11至嘶侍蟮谋浠坏彼鞘芰松窬靡沟挠跋臁

“她如今身份不一样，遭遇了天帝那样的对待，迟早会变的。”菇凉表示，黑锅扣多了，不差再来一顶。

对此孔雀不置可否，压低声音告诉她另一件事：“最近我得到一则预言，有关于阿修罗王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