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五）

礼拜六一早，王曼姿就拜访了王梓的家，王曼姿并没有住在自己女儿家里，而是住在外面，她赶了一个早来，王梓和简白还不曾起床。

两人换上衣服走出来替她开门，看她这副架势，绝不像是只是过来喝杯茶那么简单。

果然，等看到两人，王曼姿就说要借用简白一天，要简白陪她逛街。

王梓问过简白意见，简白没有拒绝，就忍痛把简白借给了自己的母亲。

此刻如果没有意外，她们应该是在家里休息而不是逛街，王梓的购买欲并非强烈到一定要把时间花在上面的程度，她总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去买衣服，而王曼姿也不是那种购物狂的家庭主妇，她大部分时间都忙到没有时间去一件件看和摸。这次她来找简白过去醉翁之意也不在购物本身。

送简白离开前，王梓对简白说：“昨天我就跟曼姿说开了，她不会拆散我们，所以今天也不会为难你，你不用太担心。”

简白说：“我没事，阿姨是豁达的人，我看得出来。一般的母亲看到自己女儿误入歧途没准就会抓狂，第一反应也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狐狸精，哪有像阿姨这样好的。”

“你应该告诉过你，她见识过我的场面比我还要多，怎么会为这点事情而抓狂。我只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能顺利走下去。”王梓的手指勾着简白的鼻子，舍不得她难过，她比简白要年长几岁，这截时光让她变得成熟也让她觉得没有自信，她们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已经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在一起，自然是要好好珍惜下面的时光。

王曼姿这次过来，很多方面看出她的反常，让王梓留了心，王曼姿偏偏就是不肯说开，让王梓继续提心吊胆。

“嗯，我要出去了。”简白亲吻王梓的脸。

“记得带卡。”

“记得了。”

“那钥匙呢？”

“哦，我忘记了，不知道放在哪里了。”简白在屋子里找钥匙。

王梓说：“在柜子上。”

简白立刻跑过去，说：“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把钥匙放在那里。”

王梓摇头，说：“你啊，别把自己丢在外面，到时候我还要满大街去找你。”

“好啊，我等你来找我。”简白笑着说。

简白坐上王曼姿的车，就没有像面对王梓那么坦然和轻松了，王曼姿并不是那严厉的婆婆形象，尽管此刻带着微笑，但是并不如外面的阳光那么灿烂。

简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着窗外的景色。

王曼姿开着车，对简白说，“王梓特别嘱咐我不要欺负你。”

“啊……是她想太多了。”

“她不是会费神多想的人，我了解她，毕竟她是我生出来的。”王曼姿说，“她把你当做是她最特别的人，时时刻刻都紧张到不行。”

从别人那里听到王梓对自己的感情，简白心里生出喜悦，但是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咬紧了下唇掩饰着，只是那微笑却是藏不住的。

王曼姿说：“在你之前，她有一个情人，两人在一起五年了，你知道吗？”

“知道。”王梓没有对简白隐瞒她的过去，简白记起照片上那个男孩模样的女人，青春无忧的天真。

“她对那个人很好，养了她五年多，那人吃的喝的穿的包括住的都是王梓提供的。”

“嗯。”

“可是她离开了王梓。”王曼姿说。

简白的心疼了好久，想不明白王梓那么好，那人为什么要放弃她，可是也感谢她的离开，让她有机会遇见她。这就是命运，好与不好这方面并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也许那人的离开就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到来，让自己可以毫无阻碍的爱上王梓。

王曼姿说：“我跟你说这事情不是想跟你说以前的事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梓对谁都太好，好到大家觉得她被伤害也没有关系。那人离开王梓以后，王梓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不会伤害她。”

“你最好不要伤害她。”王曼姿转过头，嘴角的微笑迷惑了简白，看起来是亲和的，却藏着扎人的针。

王曼姿替简白买了不少衣服，简白也许不需要这些衣服，但是王曼姿就喜欢购买时候的爽快感，她痛快地签了名，把价值不菲的衣服和包都放进车后座上，直到后面完全被塞满。

王曼姿带着简白去她熟悉的几家店里试衣服，都被店员认作是姐妹，王曼姿显然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总是笑得很开心，然后告诉他们这是她的女儿。

她们都对简白赞美不绝。

简白按照王曼姿的意思换了好些套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王曼姿坐在沙发上审视着她身上的衣服，说：“可以。”

王曼姿对简白说：“我从没有带王梓出来逛街过，想炫耀我女儿的优秀的机会都没有，倒是你让我过了一把母亲的瘾。”

“你是王梓的母亲，也是我的家人。”

王曼姿笑笑，说：“好，那就做我的女儿。”

晚上只有简白一个人回来，她打电话给王梓，说她现在就在楼下，要王梓下去帮忙。

王梓纳闷了这需要帮什么忙，但是还是走了下去，直到走到楼下前台那里，终于直到了原因，的确只有简白一个人，但是她脚边的袋子却堆成了小山，多到数不清。

简白无奈地说：“阿姨一出手就停不住，我有劝过她。”

王梓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居然那么喜欢买东西，既然她高兴买，你就收下吧。”

两人费了好些劲才把全部的包装袋都拿到房间里，直到那衣柜都被塞满，还有一些堆在角落里。

简白说：“阿姨很想要你陪她逛街。”

王梓笑着摇头，说：“你错了。我了解的王曼姿不是那种人。”

“你眼中的她是什么样子？”

王梓拉着简白坐到床边，说：“我和她并不亲近，至少不像女儿和母亲那么亲近，自我有意识以来她就要我叫她名字，把我当一个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看，她不希望我干涉她的决定，她也说过不会插足我的世界，由我自己做选择。所以从很小开始我就不在她身边，如果她喜欢，就会告诉我，带我去，但是自小到大她一次都没有。”

“可是今天我见到的她和你所描述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她很乐意看到别人穿着她挑选的衣服站在她面前让她看，她喜欢听到别人夸奖她的年轻，也喜欢让别人赞美她的女儿。”

“是吗？”王梓说。

“嗯。她说你从来不主动亲近她，让她感到无奈。”简白说。

王梓低下头，说：“也许你不像我也不像她，所以你可以亲近她，她也愿意让你亲近，你在她面前像是她真正的女儿，而我，我觉得我和她更像是坐在谈判桌上谈判的对手。”

“不要这样想，我相信她很希望你能亲近她把她当母亲看。”

“她把你当女儿了？”

“嗯，她对别人说我是她的女儿。”

“那她一定很喜欢你，她对自己人都袒护到不行，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王梓轻笑着说。

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不想上班，所以礼拜一的办公室总是笼罩着一种昏沉沉的迷雾。

就算大家再厌倦也要打起精神来做事，或者是装着做事情。

这段时间公司在搞什么精神文明建设周，第一件事情就是屏蔽了每台电脑上的□□，再把凡是能种菜的能喂鱼的能买东西的网站全部封锁，哀怨声一片，大家不对着电脑开始对着手机玩了。

从上班时间到中午休息时间，唐宋一直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看她这样子就好像好几天没有睡着过一样，而且一直都没有动过，底下的人都对此好奇不已，还以为这是世界末日的征兆。

简白想关心她一下却怕吵醒她反倒是让她更不高兴，几次从她办公桌前经过都没有胆子打扰她。

等到中午吃饭时间，唐宋这才醒过来，揉着眼睛，眼下黑眼圈浓重，就像是用黑色眼影画出来的烟熏妆。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受，何况这是打乱唐宋作息安排的事情，害得她睡不着又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现在看谁都是眯着眼睛的，幸好那眼镜挡住了一点，没有事实上看起来的那么恐怖。

简白自作主张替她买了菜打包带回来，当唐宋醒来以后就看到餐盒出现在自己面前。

唐宋看了简白一眼，说：“谢谢你。”

说着就把餐盒打开。

简白说：“唐姐，你的眼睛又红又肿，是不是没有睡好？”

“嗯。”唐宋吃着饭，恩了一声，说：“我连续好几天没睡好，眼睛不红才怪。”

“怎么了？”简白端来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对此充满了好奇。

唐宋说：“没有办法睡，晚上总被人吵醒。”

“隔壁房间的人在吵吗？那可以去投诉。”

“不是。”唐宋闷声说。

唐宋说完就低下头扒饭，只顾着吃饭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简白不想自讨没趣，就打算离开。

唐宋突然拉住简白的手腕，叫住简白，说：“坐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你别忙着离开。”

简白坐下等她问，唐宋犹豫了片刻，说：“你和王梓睡一张床吗？”

“是啊。”

“那你晚上睡得着吗？”

“啊？”简白在想，这个睡不着的含义是什么，难道是唐宋在问她们两人的床事吗？可是看唐宋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是会八卦这档子事情的人啊。

简白在心里想的时候，唐宋不耐烦地说：“王梓就没有一点坏习惯吗？比如睡觉喜欢手脚张开，还把你抱的死紧，要么就是打呼噜……”

简白说：“我没有注意到，通常我们都会睡得很熟。”尤其是在激情以后，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想注意对方的坏习惯的时间都没有。而且简白记忆中真的找不出王梓的坏习惯，因为王梓睡得姿势很自然，两人面对面依偎在一起睡，偶尔起来手会发酸，但是习惯了就好了，要么是简白抱着王梓，从她背后搂着她就像是无尾熊抱着尤加利树一样。

唐宋就苦恼了，为什么简白和王梓就能相处的好，她跟某人就连睡觉都不能处好。

睡觉，只是简单的睡在一个房间里一张床上，各自一条棉被，而不是真的抱在一起或是做那什么事情。

元明清现在是彻底的死了心要赖在她家里住了，不只是拿了东西过来，连狗都带到她家里来，口口声声说两人关系不一般了同居是理所当然，可是对唐宋来说这简直就是灾难的开始。

先不说元明清在她地方制造了多少麻烦，元明清的东西占据了唐宋的视线，她的气味夺了她的呼吸，包括晚上都要和她共享一张床。只要听到别人的呼吸声，唐宋就觉得不舒服，尽管元明清睡觉习惯也不是那么差，不会打呼噜，但是这并不能让唐宋放心。

枕边有了另外一个人，唐宋的脑袋里就时刻有一个人在敲打她的脑门，要她辗转反侧睡不着。

那时候元明清就会越过被子钻到她的怀里把她手脚压住，死死的抱住她让她动弹不动。

元明清这样做不但没有缓解她的紧张反而让她更不舒服。

元明清那人睡得倒是香甜了，只是苦了唐宋，晚上都没有办法入眠，这几天下来，眼圈比熊猫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