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十一)
唐宋代替受伤的元明清来开会,上面的经理颇有中国领导者的作风,拿着一个泡着浓绿茶的杯子坐下以后就成了一尊石佛不再动,元明清上面的经理姓欧阳,别人管他叫欧阳经理,但是几乎没有人记得他叫什么,他素来以中庸自称平时事情都让元明清一肩扛了,他这个经理有跟没有一个样,丝毫没有存在感,唐宋也是第一次跟他坐那么近。
经理身上穿着一件名牌的西装,不看名牌只看样子就像是街头一百多的货色差不多,福田十足,啤酒肚鼓鼓的,一张肉肉的脸一年四季挂着微笑,像一尊弥勒佛。
唐宋代替元明清过来,欧阳经理也摆摆手没问几句就答应了,他是一个对下属没有要求的好好人,好到让唐宋看不过去。
难怪元明清那么强悍却不被上司妒忌,就算她自己不是有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爸,也能继续横行下去。
在秘书调节电脑的时候,唐宋看了一眼对面的王梓。
王梓与她微笑,向她打招呼。
唐宋在意她身边的简白,简白的存在是如此碍眼,她占据了原本属于唐宋的位置而且还把王梓的心给占据了。
王梓和简白就算在刻意掩饰她们的关系,但是无形的磁场还是出卖了她们两人,自称唐宋知道两人恋爱以后不管什么时候看她们都觉得别扭,就好像两人周围已经形成了一个玻璃罩,把其余人都隔绝在外边,包括唐宋。
简白向唐宋示好,因为唐宋昨晚的帮忙让她很快就上了手把工作做完,唐宋却在看到她示好以后低下头,不是装作不知道而是完全不理睬她。
简白的笑脸淡了下去,她想唐宋还是不喜欢自己,简白对自己说你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你,别人怎么想,自己是决定不了的。但是一想到唐宋和自己之间有那么大的间隙,还是不舒服。
简白尽量做到最好,但是毕竟是生手,对业务不熟,让王梓做报告的时候出现了一些bug,不过王梓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底下的人也没有几个是认真在听的,就算身在心也不在,ppt上出现错误也没有人看到。
出现一个错误,唐宋就记下一笔,等会议结束,唐宋把记录拿给简白,要她自己去看,厚厚一叠纸写的满满的,比报告本身还要多。
唐宋对简白的鄙视是那么□□裸,叫王梓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会后唐宋抱着资料走到王梓身边,说:“我想尽快回到我的位置。”
“元明清更需要你。她现在受了伤在家,办公室里没有人可以接替她的工作替她处理大小事务,如果你走了她怎么办?”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你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些什么事情以后你就应该把我叫回去。”唐宋义愤填膺,两眼冒着怒火,几乎要把元明清这个人的名字烧成灰。
王梓笑了起来,说:“你说过了。”
“王梓,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把我调回去,再让我在元明清底下待下去我会死的。”
“唐宋,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只有剩下几天时间,等元明清回来你就可以下来了,所以,加油!”王梓拍拍唐宋的肩膀。
唐宋留在原地欲哭无泪。这时候她多希望世界上出现奇迹,比如说元明清突然消失不见,那她会感谢上帝的。
简白和同事一起聊天的时候,话题不知不觉从这一季的流行风格转到了元明清元副经理。
之所以会转到这个话题是因为简白说她认为元明清是把衣服穿得最有味道的人。
本来这话没有太多意思,话题却由此展开,原来每个人的八卦之魂都是如此的火热,一旦释放就熊熊燃烧起来。
元明清是大家的话题中心,每一个人都想谈她,而她就是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谈。
她的衣服家世品味,甚至说连她招蜂惹蝶的本事都有的说。
简白了解元明清没有大家来得多,她就见过她一面,所以在大家谈她的时候只能做旁观者。
有人说元明清跟王梓关系很好,当初王梓回来公司也是元明清给带过来的。
这倒是简白从来都不知道的,王梓也没有说到过,同事说了以后简白留了心,端着咖啡杯遮住脸,怕自己好奇的表情太过明显引来别人的注意,竖起耳朵专心听八卦。
“公司最早的元老知道我们总监是怎么来的,元明清把她带进公司,总监就从底层做起,做了几年就坐上总监的位置,元明清自己出国玩去了,一回来就自个就坐上了副经理的位置,不是不劳而获么!现在没几个人这件事情。”说话的人是办公室里资历最老的老大姐,说起来恨得咬牙。
“总监不是吃了大亏?要是我早跟元明清闹翻了。”
“谁让王梓好欺负,谁都能欺负她。”
简白低着头不做声。
“元明清一来公司就把好男人的心都抢走了,抢不走的都是gay!”
“噗……”大家笑了起来。
“小白,你见过元明清,你觉得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有人问到简白。
简白在思量着怎么形容才适合,宛然一笑,说:“元副经理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
“怎么说?”
“我不讨厌她。”简白微笑着说。
may又打算出国旅游,这次计划在欧洲小镇住上一个月,餐厅也随之关门,餐厅的员工早就习惯了老板的反复,以前may一年时间有大半年不在中国的,像无形的风,没有人可以抓住她,大家收拾了东西打算关门,同时给以前的常客发信息请告知他们这个消息。
老板有个性,别人就只能迁就她,
may也别在意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失去的收入,餐厅只是她的业余爱好,是她梦想的一部分,赚钱是其次,最主要是让她有一个做事的地方。
她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谁都说服不了她。
may肚子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还处在不稳定的时候,别人劝她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国的好,在家里好好安胎,may却笑着拒绝了大家的好意,坚持走出去,她打算让肚子里的宝宝走遍世界上每一个角落,而这旅程从宝宝尚在她肚子里开始。
在may走之前,特地送了王梓一份礼物,请人送到王梓的办公室里。
王梓接收了礼物,两个快递员一起送上来,那个礼物是一幅巨大的画,宽三米高两米,两个快递员出马都要小心翼翼得拿着。
王梓签收以后看到画上附的信,may说她现在已经坐上了飞机,就是不想王梓来送她。
离别什么的,总叫她不开心,所以干脆免了。
王梓在拆包装,把画框外面的纸撕开,露出里面的画。
may的画画了无数的蔷薇花,白色蔷薇花布满枝头,压得枝条都沉了下来,画中的蔷薇有着强劲的生命力,充满活力,开得鲜艳至极,让人联想到一个人生命最灿烂的时光。
这画写着是送给王梓的,画里却是简白。
简白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家里的变化,不同之处就在于墙上那幅漂亮的油画。
简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张力的画,白色蔷薇本是脆弱的花,却在这幅画中展现了强韧的生命力,肆意张扬,虽然没有红色玫瑰花那么红艳,却依旧灿烂夺目。
王梓站在画前欣赏着画,听到简白过来走过来,一副惊讶的表情,不禁笑起来。
简白问她:“这画真漂亮,画里的白色蔷薇花就像是活的一样。”
“你猜猜这是谁画的?”
“谁?看这个画风,我有印象,以前在画展上见过相似的画风,不过那个人画的是女人,花不过是布景,尽管只是不起眼的小部分,却一样让人印象深刻,不过她从来没有单独画过静物,我想应该是我猜错了。”
“她还是在画女人。”王梓说,“这里就有一个女人,你仔细看。”
“姐,你别骗我了,我又不是瞎子。这里只有花,没有人。”简白笑了起来。
王梓说:“may送给我们的礼物。”
“may的画吗?”简白惊讶地走到画前,在寻找这幅画的落款,在角落那里看到一个精致的签名,藏在花朵里,和花的线条融合在一起。
王梓说:“这是给我们两个人的,她说你是白色蔷薇,而我就是摘下你这朵花的人。我把你摘下来,种在我的生命里。”说着,王梓从简白身后抱住她,简白回过头,温柔地看着她:“肉麻。”
笑容越发灿烂,说:“但是我爱听你说。一百遍都不会厌。”
情话不嫌多,只要这情依旧。
简白说:“原来我一直敬佩的画家就是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may画静物,以前她的画都是女人,各种年纪各种模样的女人,不管那个女人多么憔悴苍老,在may的笔下都有美丽的一面。我以前以为她是一个男人,想应该只有男人才懂得欣赏女人的美好,没想到是may,是那么特别的女人。”
关澜请王梓和简白两人吃饭,亲自开车过去接她们。
车子停在楼下王梓家楼下,关澜靠在车门上耐心等待王梓和简白下楼,等两人下来,关澜替她们开门。
“多谢两位公主赏光。”关澜打趣地说。
简白说:“谢谢。”
“我已经过了被人叫公主的年纪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王梓说着,跟在简白后面坐进了车。
坐上车以后关澜操控着方向盘,看着反光镜里的两人,说:“介意和我分享你们的快乐吗?现在能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简白的喜悦和幸福写在脸上,任谁都看得出来,王梓说:“明知故问。”
“那是我想的那么回事了哦?”关澜看向反光镜,看到两人紧靠在一起的身形,心想王梓的幸福是有数了。
幸福是一种微妙的东西,就像是好闻的香味,自别人身上散发出来,如有若无,无法用具体的语言去形容出这种香味,但是闻到的人就是觉得舒服。
关澜厚重的手掌紧握着方向盘,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
简白在看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男款的钻戒沉稳大方,白金戒身,只镶嵌一颗方形的钻石,戴在关澜的手指上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关澜和王梓的婚姻是一个幌子,那婚戒也应该不是一对,王梓说她手上所戴戒指的另外一个还在她地方,并没有给别人,关澜的戒指和王梓的戒指也不是一对,这点认知让简白松了一口气。
简白一想到王梓和关澜的婚姻并不存在就高兴,这样王梓就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她也不会与一个男人去抢王梓,男人的身后有社会伦理作为后盾,如果这是真的,简白怕她心里会留下阴影。既然两人没有确实的关系,简白直觉地想要王梓和关澜之间没有联系,最好隔断一切纠缠不清的联系,让王梓与关澜之间只有婚姻这一个名目存在就足够了。
简白意识到自己是在妒忌关澜,吓出一身冷汗。
关澜请两人到自己家里,同时向简白介绍他的爱人,简白才刚刚加入到他们的世界里,对他们几个人都不是很熟悉。简白现在是王梓的朋友,也就是他们的朋友,关澜并没有把她当外人,反而是很乐意向她敞开自己的家门,欢迎她进来。
知道关澜和王梓婚姻真相的人不多,王曼姿是一个,关澜的家人也不是全部都知道,瞒着老一辈的,怕他们接受不了,年轻辈分里也只告诉几个信得过的人,王梓也对她自己家人保密,只让大家觉得她是真的安心结婚甘愿做男人身边的小女人。
简白已经赢得了他们的信任,由王梓作为保证,得到进入他们世界的通行证,不过简白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只当做这是一次简单的饭局。
关澜的家不大,但是处的位置极佳,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老上海新上海一览无余。
简白走到阳台边,看到整个城市在她面前展开,像一幅画卷,栩栩如生,繁华归繁华,恐惧还是有一点的。
她往后退了一点,退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关澜替她们两人拿了酒,端到她们面前,说:“我要向二位道歉,小凯他有事必须出国一趟,今天是不能和两位漂亮的女士共进午餐。”
“没有关系,下次还有机会。”王梓说,关澜举杯,王梓和简白同时举起酒杯,酒杯在空中碰撞。
关澜说:“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把这里当自己家。”
关澜离开片刻,简白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王梓站在她的身边看她眼中看到的风景。
简白说:“人为什么喜欢站在高处?”
王梓微笑着说:“有很多的回答,不知道你喜欢哪个?”
“你的,王梓的回答是什么?”简白看向她,问。
“我喜欢站在高处,因为站得越高,人就越少。你就能静下心来独立思考。”王梓说。
“关先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买高层建筑住吗?”简白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高的地方住,失去了土地的温暖,感觉不到一点人气。
“这不是关澜选的,他有恐高症,你没有注意到他从不靠近窗户吗?”
“真的?”简白这才想起,关澜总是背对着落地窗。
王梓点点头:“他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离宋凯最近的地方。宋凯的公司就在楼下。”
简白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眼睛。这种牺牲是伟大的,叫人敬佩的,也让简白对关澜这人有了新的认知。
简白说:“他是一个伟大的男人。”
“我也这样评价他,他说在他的认识里没有伟大不伟大,只有应该不应该,他觉得他应该呆在离宋凯最近的地方,所以他选择了这里。不过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是全上海视线最开阔的地方,如果没有大雾,天气好一点,站在这里能把上海收入眼底。”王梓靠近落地窗,几乎贴在了上面。
简白在她身后看王梓,王梓几乎要飞下去了一样,简白害怕了,反射性地动作是伸出手抓住王梓的手腕。
王梓因为她的动作而晃动起来,手中的酒杯随之摇晃,酒液撒了出来。
简白忙那里纸巾替她擦去衣服上湿润的酒液。
酒香四溢,比喝入口中尝到的还要香。
关澜中午做了一顿菜,看起来儒雅绅士的他倒是有上海男人的海派作风,在厨艺上有一技之长,本邦菜做的非常爽口,两人吃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