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小女子出身卑贱,侯爷是金枝玉叶,高攀不起。若侯爷只是因为我像您的那位故人的话,九凰只能当这是侯爷的玩笑话,撕破了脸面对谁都不好。”
董子阳面色可以说是很难看,非常难堪,他本以为她会有些普通女子的羞涩,只不过没想到她会这么尖酸……
他张张嘴,愣是没说一句话,颓然走了出去。
善卿昭深呼一口气,抓起了桌上的筷子,可又下不去嘴,索性把筷子扔在了桌上,转身朝床上趴了过去。
脸颊都埋在了被子里,刚才董子阳那惊愕里带着一点慌张无措的表情善卿昭在脑海里时常想起,就像是印在了脑子里一般,挥都挥不去。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第二日又是无聊的一天。
善卿昭半躺在平安搬到走廊的椅子上,脚尖来回轻晃,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被太阳晒得暖乎乎的,体内的寒气似乎也消减不少。
“你就是侯爷领回来的小妾?”
女子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许是善卿昭现在太过舒适,只是眉毛一挑,连转头都懒得转。
不对,什么叫做小妾?
“你又是谁?”
善卿昭总觉得刚才的那声音有点耳熟。
“我也是侯爷带回来的。”
善卿昭想起来了,她是那个艺伎啊。
“怜儿姑娘?”
“你怎么认识我?”
怜儿话语里满是震惊,按道理善卿昭根本和她就是素未谋面。
“你……你是那位女殿下?!”
善卿昭一惊,手里的书卷啪嗒掉在了地上。
她怎么看出来的?!
“别声张……”
善卿昭紧拉住她的手,不过光看善卿昭的这一反应就足以证明怜儿的猜测。
“殿下?你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
善卿昭实在是不想回忆自己经历的这些个鬼东西。
“您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我眼睛都包起来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我?”
应怜儿抿了抿唇,细细说道。
“侯爷书房摆着一副殿下您的丹青,谁都不让碰。我来的时候府里的老人说我和殿下哪都像,就是眼睛不像,殿下您来了,他们却说哪都不像,单单是那个感觉像。”
当初她借应怜儿之手拿了董子阳的印章,帮助她策反了痛失爱子的赵丞相,印章她并没给董子阳还回去,而是给了应怜儿,董家被诛独留董子阳一人,实则不然,那两个孩子还在,是善卿昭用免死金牌救下的,三人穷困潦倒,这时候应怜儿出手相救,董子阳必然会对她心存感激,应怜儿的身世自然也能在这份恩情面前抵消。
“那俩娃娃过得还好吧?”
“都在府里呢,殿下去见见?”
一听到小孩子善卿昭现在直发怵,她真的不想再去招惹小孩子了,连忙摆手推脱。
“你也在?”
不远处传来董子阳的声音,走近了,他笑着看站在阳光下的两个人。
“侯爷。”
应怜儿微微欠身,温声回应。
善卿昭则是微微颔首,简单示意。
董子阳对二人不同的动作并没做出人很特殊的评价,而是将手里的一包糕点放在了屋里桌上。
油纸一打开,甜腻的香气便飘散过来。
“桃花酥?”
善卿昭很是疑惑,这个时节有桃花酥?
“行家啊。”
董子阳捻了两块分别递到了善卿昭和应怜儿手上。
“吃吧。”
善卿昭苦笑,咬了一口,桃花特有的苦涩充满了整个口腔,入口即化的糕点总是那般让人来不及品味。
若说桃花酥,还是凤影的最正宗。在希冀海岛求学那时候,她总是想法子折磨跟她一起的那些个大男人,桃花酥换了一家又一家,就是没找到对她口的。
“你很喜欢?”
董子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善卿昭一惊,手里的糕点险些掉在地上。
“没有很喜欢。”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那剩余的糕点填进了嘴里。
“你怎么不去上朝?”
“我一个武官,朝廷上的政事我也不会搅和啊。”
“那你怎么不去校练场?”
“我在休假好不好?难得放的春节假期哎。”
董子阳稍稍抱怨,经他这一提醒,才记起春节快要到了,看样子她是要和董子阳他们一起过了。
“对了,晚饭你不要一个人吃了,都去大厅,人多了热闹。”
董子阳依在门框上,看着走廊身着绯色长衫的两名女子,嘴角的笑愈加明显。
“我一个人不孤独。”
善卿昭昂昂头,似乎在较真,她可不需要任何关心。
“那好吧,真是有点失望。”
董子阳没有留多长时间就被善卿昭赶走了,应怜儿说的事情善卿昭倒是感些兴趣,两个人话大多能说到一块去,善卿昭觉得日后的日子或许没这么无聊了。
午间善卿昭睡下了,应怜儿不想打扰她便先提出离开了,刚出了院门就看到了依在墙边的董子阳。
唇角一勾,大步走到他身前。
董子阳疑惑的看着她伸出来的细嫩的手。
“干嘛?”
“陪聊,加钱。”
“你是土匪吗?还是小强盗?啊?”
董子阳无奈笑着扭了一把应怜儿的鼻尖。
“反正你是个钱多人傻的砖石王老五,又不差我买些小簪子的钱。”
董子阳在身上摸索一阵,抓了一小把银子递给她。
应怜儿像是讨了糖的小孩子,眼睛都笑着眯成了一条缝,像极了弯弯的月牙。
还没走出两步路呢,突然感觉到自己后颈处的一股拉力。
董子阳拽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前,一把捞过来抵在了墙上,两臂撑着墙面,将应怜儿紧紧的环住。
“你干嘛?”
应怜儿反问董子阳,拿着荷包的手紧紧的护在胸前。
“陪我吃饭。”
应怜儿像是怕自己听错了一般,耸耸肩膀,“你再说一遍?你大侯爷要我陪你吃饭?”
“不可以吗?”
“不是,那么多的丫鬟你干嘛非要找我?”
应怜儿眼睛有些飘忽不定,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加钱。”
董子阳又伸向了自己的腰包,这一次直接把整个荷包里的银子都给了她。
应怜儿哼笑一声,抓过荷包,从他的手臂地下钻过去。
“哎呀,走吧,反正本姑娘也是闲的没有事情做了。”
她故作高傲的样子让身后的董子阳嘴角也裂开了一抹明朗的微笑。
——
皇宫内,凌君迁因为南宫离的缘故已经被罚抄道德经抄了七八天了。
南宫离现在是以质子的身份才能在皇宫西南的一个行宫里面。
他整日不说话,凌君迁心里也没底,若是按照平常他再怎么生气也会对他说说话的,这次不一样,连牧洵都和他一起受罚。
牧洵比他大了四五岁,无缘无故收到了牵连心里当然不好受。
“我说小少主你到底怎么招惹殿下了?实在不行你就服个软,向他道歉?”
凌君迁真是大写的冤枉,他也不知道南宫离为什么整日低气压的,紧闭着房门,谁都不见,连送饭的人都被他挡在门外,有不长眼的丫鬟非要进去也都被他骂出来。
“小叔叔平日里骂人吗?”
牧洵挑挑眉,他怎么可能骂人,再怎么生气都是憋着,用他那威压压迫人,再不济就是暗地里杀了那人,哪见过他这般不顾君子形象大骂的。
“其实我也没料到我师父就是我小婶婶……她也是瞒了我好久的,从来没有提起过……”
“你,你说那位公主殿下?”
牧洵也是大吃一惊,他倒是早就听说了,心里也能猜到,没想到还真是。
凌君迁点点头,手上写字的动作不停,不过在这寒冬腊月里,让他二人在外面石阶上抄书,是不是有点虐待儿童啊?
“她不是……”
牧洵凑近一些故意压低了声音。
“她不是坠崖死了吗,听振国将军府的少将军说连尸骨都被邪火烧干净了,只带回来了她的那一把桃花扇,殿下整日睹物思人,茶饭不思,可没想到过了几日那扇子突然灵光乍现,自己飞走了,这下子连个念想都没了。”
凌君迁瞳孔一缩,拔起挂在腰间的桃花扇。
“是不是这个啊……”
牧洵看了一眼,神情立马转变。
“怎么在你那?!”
“我师父给的。”
吱呀……
房门突然被打开,凌君迁和牧洵闻声望去。
南宫离负手站在石阶之上,蔑视的看着跪在石阶前抄书的两个人。
“很闲?”
薄唇轻言,冰冷的像他们二人手下的石阶。
“殿下……”
“叔叔……”
“滚进来。”
南宫离拂袖,转身又走了进去。
玄色长衣单薄至极,也显得他愈加颓废。
凌君迁收了书,牧洵也匆匆收拾,两人连忙小跑了进去。
本以为里面有暖炉会好一点,哪知里面的气温要比外面好要冷上几度。
凌君迁无措的站在踏前。
南宫离半躺在踏上,三千青丝散乱的垂着,他单手握着一卷书正看的仔细,两条修长的腿蜷曲在踏上,倒显得他随意。
“说吧。”
凌君迁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什么?
桃花眸终于有了些温度,他紧盯着凌君迁,长叹一口气。
“说说她的事情,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师父?”
南宫离挑挑眉,正是如此。
“她,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从头说。”
凌君迁虽然不怕南宫离,但是真的从未见过他这般低气压几乎要杀人的样子,被他注视,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一拍。
之前听爹爹和娘亲说起过他的事情。
他本是天上的一位神仙,后来为了小婶婶堕了仙,连自己的灵体都是七零八碎的,阴差阳错的进了娘亲的神识修养,虽然撮合成了他娘亲和爹爹,但是他灵体修复好之后,依旧没等到他该等的人。
听娘亲说那位小婶婶脾气差得很,他小叔叔这般不苟言笑话比金贵的人都能被她气到吐血。
不过真正认识了他小婶婶,总觉得和传闻不一样,他生病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是她一直守着他的。
“我是从山崖地下把她救下来的。”
“然后呢?”
“眼睛……眼睛里被人下了毒,只能用一条红绫遮着……”
凌君迁说到一半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周遭的气温实在是太低了,冻得他每说一句话,都能看到他吐出来的白雾。
南宫离紧闭着眼睛,头抵在身后的窗户上,浓密的睫毛晶莹透亮,消瘦的脸都能看到骨骼的形状。
单薄的长衣松松垮垮,他腹部的肌肉若隐若现。
以前凌君迁还以他作为自己的偶像,可是现在自己的偶像却不明觉厉,带着一股子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