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卿昭心底略显焦躁,回眸望了一眼。
只见不远处的星星火光越来越近,似乎……
那是谁!?
一个黑衣身影快速朝她奔过来,那双深沉的眸子在与她对视的时候微微一凝,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依旧流利的翻过铁门,踩在铁门上方直直的朝她奔过来。
善卿昭对那人的身手太过惊讶,以至于被他拉起了手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她也和那人一起狂奔,脑回路才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他们追的可是你!放开,别连累我!”
善卿昭语气里满是嫌恶,身旁人只是斜睨了她一眼,一下把围着的面纱拉了下来。
“笙歌?!”
笙歌并未回答她,拉着她转过一个拐角,二人齐齐蹲在一个较隐蔽的墙洞里面。
似乎为了屏住呼吸,笙歌的手轻轻的覆盖在善卿昭口鼻上。
因为刚才的疾跑,又被一个“莫名”的刺客拉着,善卿昭现在心跳乱了节奏,实在不敢相信今天夜晚发生的事情。
外面人声渐进,善卿昭与笙歌就缩在小小的墙角,善卿昭一条腿半跪在地上撑着身子,尽量不压到下面坐着的笙歌。
就在她手腕酸麻的时候,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腰肢,善卿昭惊讶的抬头,不解的看向笙歌。
青年呼吸还不平稳,只是无声的点点头。
善卿昭才把自身重量放下去。
这样一来善卿昭露在外面的脊背正好收进阴影里面,也减去了刚才的困难姿势。
善卿昭与笙歌错开,近在咫尺的是他淡粉色的耳珠,善卿昭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上有反射回来,时间久了也有些闷。
“走了吗?”
许久听不见人声,善卿昭才敢出声。
可是四周只有呼啸风声,就连刚才急促的呼吸也听不见了。
“笙歌?”
她又问了一声,心脏再次不安的跳动起来。
刚一起身,浓重的血腥味就充斥鼻尖,善卿昭瞳孔猛然收紧,看着一身黑衣的笙歌,但是又有百分之百的确定,血腥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的手悬在空中,无处安放。
“笙歌?醒醒?”
笙歌依旧紧皱着眉心,不做任何反应。
善卿昭无奈将他扶起,踉踉跄跄的朝南面的围墙走去。
“阿姐……”
耳畔传来笙歌虚弱的声音,善卿昭抓着他手腕的手不曾放松一毫。
她的身子本就虚弱,笙歌虽然年纪比她小,但也是十九岁的人,也说的上是一个男人。
他的身高足足高了善卿昭一个头,重量上当然也比善卿昭要重许多。
笙歌抽动肩膀,似乎想要把手臂从善卿昭肩上抽出。
善卿昭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就又加深了。
“别动!我带你出去!”
善卿昭压低声音怒斥笙歌想要脱离她的行为。
可是笙歌气息紊乱的厉害,“阿姐……对不起……”
“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笙歌那只手臂在怀中掏了掏,掏出来一个半臂长的暗金色长杆,上面还刻着许多善卿昭看不懂的花纹。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善卿昭脑海闪过,这个东西……该不会是寻灵尺?!
善卿昭先把笙歌倚放在墙边,自己率先翻上去,坐在墙头,拉过刚才脱下系在笙歌腰上的衣服。
她使出了全身力气,更何况自己坐在墙上根本没有支撑,重心不得不保持平衡。
衣服已经被拽到变形,她一圈圈的缠绕在手上尽量不让笙歌滑下去。
“阿姐……放手……”
笙歌紧皱着眉头,作势就要去解系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笙歌!不许!”
这个墙足足有四米,笙歌现在已经有三米高,若是这时候摔下去,他没有灵力护体摔断腿的概率很大。
刚刚说完,自己的重心一个不稳,挂在外面的那条腿已经有了要掀过来的趋势。
善卿昭震惊的抓着衣服,那条腿拼了全身力气勾住外面的墙壁,火辣辣的疼痛不断的从四肢传来。
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流淌在脚腕,善卿昭几乎是头朝下身子几乎倒立,可是她紧抓着笙歌的手一丝都不放松。
手腕已经被拽的变形,善卿昭朝距她半米的笙歌艰难的伸出了手。
笙歌恢复了些神智,抬起没有知觉的胳膊,紧紧的握住了温热的手。
把笙歌拉上来,善卿昭再把他放下去,自己这才跳下墙头。
一落地,她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检查笙歌的伤势。
伤口在肩膀,虽然没有伤到筋脉,但是他伤口四周的皮肉已经开始发黑,可见毒势之猛。
“笙歌?去哪?”
笙歌是戏天阁耽误少主,而她现在根本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住处,公孙瑾只是给她提供一个住处,善卿昭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这时候她必须要征求笙歌的意见。
笙歌看善卿昭快速给他封住筋脉,摇摇头,“父亲不知。”
善卿昭手一顿,点点头,将衣服盖在他身体上,搀扶着他起来。
“嗯。”
天御不知道,她便不能将笙歌送回去。
可是,他身上的毒……
善卿昭现在还不清楚他到底中了什么毒,也不知道毒性如何,更不知道该如何解。
在南宁皇城街道寻了五家,才寻到一处有空房的偏僻小客栈。
善卿昭也不什么多余的,一心只想把笙歌安顿下来,赶快解他的毒才是最重要的。
褪去他满是血污的衣服,背上的伤口在烛光照耀下一览无余的显现。
少年原本光滑的脊背上布满了蜈蚣一样黑色的伤口,还有黑血不断的从伤口涌出。
善卿昭太阳穴突突的跳动,鼻子一下子酸涩。
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伤口。
“疼吗?”
笙歌无声的摇摇头。
怎么会不疼呢?每一道伤口都是砍得极深,每一道都要一个巴掌那么长,布满了他的脊背,怎么会不疼?
善卿昭慌张的打了热水,将毛巾浸入水中,待全部湿透了才打捞出来。
撰在手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笙歌艰难的露出一抹笑容,可这像是一个突破口,善卿昭憋着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宽大的手掌附在自己的手上,善卿昭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阿姐,不疼的。”
善卿昭拂下他的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床边,这才拿起毛巾擦拭他的伤口。
“嘶!”
一声低吟,善卿昭明显感觉到自己在碰触他的那一刹那笙歌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看着笙歌俊俏的脸变得苍白,额上的汗珠不断的落下,善卿昭心如刀绞,可却又无可奈何。
“阿姐……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笙歌趴在床边,看着被烛光渡了一层暖色的善卿昭。
善卿昭手上动作不停,早一刻收拾完,笙歌便少一分痛苦。
“你想听什么?”
笙歌疲惫的闭上眼睛,“阿姐会唱什么便唱什么吧。”
善卿昭把沾满了血污的毛巾浸入水中,看着血丝不断的在清澈的水中蔓延,直至变成一盆血水。
他身上的毒并不是不能解,不过善卿昭还不确定是什么毒,只能先用清毒丸稳住他的筋脉,减缓毒素到达他心脏的时间。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可还有别的歌?”
笙歌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毒素攻心,心火难去,这滋味善卿昭是最有体会的。
“笙歌……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善卿昭把手轻放在笙歌垂在床边的手上,指腹不断的摩擦他的皮肤。
“阿姐……我怕……”
笙歌嘴唇微动,低喃一声。
善卿昭苦笑,“怕什么,阿姐在呢。”
“阿姐总是生我的气……明日起来就寻不到阿姐了。”
善卿昭神色一怔,眉眼舒展开来,用她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看着昏昏欲睡,却强撑着自己的笙歌。
手指轻抚他柔顺的长发,“我不走,快些睡吧。”
善卿昭感觉到了手下紧绷着的手一下子撤去了力气,感觉笙歌神经逐渐松弛,善卿昭并未立马起身,而是蹲在蹲在原处静静地看着笙歌。
笙歌眉眼不似天御和善子或那般妖媚,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都是能一眼勾魂的样子,他眉眼多了几分柔和,少了他们的邪魅,看着让人打心底里便喜欢,舒适。
明明父亲是个高深莫测的人,母亲性情又这么泼辣,可笙歌的性子更像是打磨了许久的暖玉,平滑无棱,父亲母亲的性格半点都没有遗传到,善卿昭是打心底里喜欢他。
一夜无梦。
笙歌是被初晨的阳光照醒的,刚睁开眸子,刺目的阳光便射入眼中,笙歌欲要抬手遮挡。
可手刚抬起他便觉察到了手上方的一小份重力,直到抽出了手才后悔不已。
“呃……你醒了?”
善卿昭直起腰身,她竟然趴在笙歌床前睡了一夜。
后背酸痛不已,四肢也酸麻的厉害。
撑着身子起来,快速的坐在床边,自己弯了一夜的腿才得到舒展。
“阿姐趴了一夜?”
笙歌后背不断地传来凉意,虽然他和善卿昭有着血缘,但是实在有失文雅,一刻不停地穿着衣服。
“嗯……”
善卿昭缓解了腿上的酸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才补充道,“你今日跟我走一趟,尽快解了你身上的毒。”
笙歌点点头,无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