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点了杯拿铁,又要了杯摩卡,一起打包,刚出门就见顾湄匆匆跑了过来。
“快迟到了。”陆卿将摩卡塞进了顾湄的手里,又伸手为她拦了辆出租,而后迅速地将顾湄推了上去,关门前顾湄还有些不死心地抵住了车门:“阿卿,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快去吧,车还摆在修理场的呢,拿什么来接。”陆卿边说边为顾湄关上了门。
顾湄抱着杯咖啡趴在车后面频频看着还站在咖啡店门口的陆卿。
前两天她去接陆卿正巧碰上陆卿的男朋友搂着另一个妖艳年轻的姑娘上了车,她想也没想径直怼了上去,所以此车现在还报废在修理场里。
顾湄早在心里将陆卿看人的眼光嫌弃了百八十回了,可对方就是渣得如此甚得她心,她还是没能憋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也不计后果地撞了上去。其实就连坐在副驾驶位的陆卿都没有多说些什么,反倒是急死了她这个做太监的。
陆卿并非不生气,只是这些年来她无论交个品性如何的男朋友,也都是三五个月的事,这种带颜色的帽子她好像也戴得委实有些习以为常了,反倒是还要转过头来安慰顾湄别太生气。
可一转头就见陆卿那连眉头都不曾蹙起的神情时,顾湄心里依旧有些不好受,这些个渣渣凭什么来来去去都得在陆卿的心上剜上一块带走不可,简直是恶心到不行。
这些在陆卿的生活里出现的人,顾湄恨不能提起长刀分分钟将其脑袋剁下,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发现自己对陆卿的不一般,这种不一般,却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告诉陆卿。
陆卿近些日子也觉察出了顾湄的不对劲,可仔细想想,两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顾湄为自己出头这种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当自己受了欺负,顾湄就会比自己还要难受。
陆卿有些心不在焉地去了公司,顾湄的车送去修理场后顾淮就提溜着她回去教训了一顿,对顾湄这不要命的做法给予了严肃批评,并且不打算将自己的车拿给顾湄去用,只得辛苦了陆卿每天过去将顾湄从床上拖起来,然后踩着要迟到的点将她塞进出租车里,因为不同路,送完陆卿就得赶紧重新打辆车去公司。
顾湄下班的时候发现外面在下雨,陆卿很少有带伞在身上的习惯,虽然车库里停着车,可一般工作日的时候上下班高峰期堵得不得了,堵在马路中间入了鼻息间的也都是些废气,所以陆卿很少会在上班的时候开车去,打一眼瞧见这瓢泼大雨,顾湄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忙拦了辆车,又给陆卿去了条短信,千叮咛万嘱咐,非得让陆卿等着自己。
车子停好时顾湄透过车窗正好能看见陆卿百无聊赖地站在屋檐下,眼里有些空洞地看着跟往下泼水似的雨。
顾湄让师傅等她一下,忙跳下车拿着小外套跑到了陆卿的面前,然后将小外套往陆卿的脑袋上一兜,连拖带拽地将陆卿迅速地拉上了车。
一上车顾湄忙又将湿透的衣服拿开,忙跟司机报了地址,心急火燎地同陆卿一道回了陆卿的小公寓。
可即使顾湄将陆卿护得再好,当天晚上陆卿依然高烧不退,急得顾湄又险些哭了出来。
就知道陆卿的小身板可能受不住这来得突然的雨,当天晚上顾湄就没回去,非得赖在陆卿这边。直到两人吃完饭顾湄洗碗,陆卿蜷作一团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看电视时,顾湄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忙跑上前去瞧陆卿,果不其然就见陆卿满脸通红,却还一个劲儿地裹着夏被。
顾湄一时慌了神,说起来这些陆卿很少生病了,可这真要一病起来,也是会要了命的。她六神无主时只能打电话给顾淮,顾淮那头有事走不开,只能叮嘱顾湄去柜子里找到退烧药给陆卿吃,然后捂着陆卿别让她踢被。
她碗也不洗了,连哄带骗地将陆卿扶上了床,陆卿好似冷得不行,哆嗦着将被子又往身上裹了裹。顾湄看得心里头急,想也没想就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将陆卿搂进了怀里。
陆卿哆嗦着又往她怀里蹭了蹭,她强忍着一身的燥热将陆卿抱在怀里,下巴搁在陆卿的头顶,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就算陆卿装得有多不在乎,可顾湄太明白她了,她只是不想周围的人担心而已。
“阿卿,多不值当啊,你瞅瞅我呗,我比他们都好。”顾湄抿着唇笑了笑,因为知道陆卿烧得糊涂,顾湄说什么都不用避着她,因为等陆卿醒了后也不会记得,“我常常觉得他们都配不上你真的,我也不太配得上,可是我可以一辈子对你好的呀,稍稍侧过头,就看一看我也行。”
顾湄说到这里好似有些说不下去了,微微偏了偏头冲着陆卿紧闭的眼笑了笑,而后探了探陆卿的温度,直到温度正常了才和陆卿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陆卿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了,被顾湄狠撞过的这一任男朋友终于又成为了过去式后,方棋和陆息常常会讲陆卿叫回家,与她说说该结婚的事儿,其他人不行,为了她都单到了三十岁的顾淮好歹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到底是哪里不好不合适了?
其实陆卿也说不出来,顾淮是真的,却好似真的不太合适。
什么才是合适,生活在一起偶有争吵,双方却都能让步,不会尴尬,就算不开口不说话也觉得温馨,好似……她和顾湄的相处。
想到这里她微微怔了怔,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顾湄了呢。
二十九岁的陆卿在家里人的催促下总算是打算安定下来,这个男人算不上好看,算不上有钱,放在茫茫大众里可以算得上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类人,在他的身上,陆卿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合适,但都逼到这个份儿上了,好似也真的到了结婚的年龄了,不能再同顾湄打打闹闹厮混在一起了。
顾湄过来的时候陆卿正在算着自己手头的资料,她将带过来的咖啡放在桌上往前一推,推到了陆卿的面前。
“阿卿,棋姨今天跟我说你年后就要结婚了。”
她直直地看着陆卿,眼里的光亮了亮,可却在陆卿开口之前又暗了下去,只单单一个眼神,顾湄就知道,方棋说的都是真的。
陆卿还未说话,顾湄就一把抓住了陆卿的手:“阿卿你看看我呗,我觉得我比他们都好,咱俩搭伙过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以后还这样过来成吗?”
陆卿噗嗤笑了出来:“我倒是可以。”顾湄觉得心花怒放压根就没有错,可正在开放之时她听到陆卿又补了补,“可回头你爹妈和我爹妈都不太高兴。”
顾湄怔怔,没再说话。
多年以前自打她私藏了陆卿的情书那一天起,她对陆卿就抱有非份之想,别人都不可以拥有陆卿,除了自己。
这么些年以来,陆卿交往了三任男友,都以各种程度的劈腿被顾湄从陆卿的生活中狠狠摘除掉了,就连上一任她开车去撞的那一位也是她事先打听清楚了,专门带陆卿绕路去撸串来的一个“意外”相遇。
她不晓得陆卿是不是真的清楚,但是依她对陆卿的了解,这姑娘并不笨,自己做的这些怕是没逃过她的眼睛,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过是对自己的放纵。
刚刚陆卿的那句“我倒是可以”像是一把钩子,钩扯出了这些年来顾湄埋在深处的妄想,蛛丝马迹一应俱全,看得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惊,可她依旧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顾湄回到自己的房子,关上了门,轻轻地叹了口气,陆卿向她走过来,轻声细语地问她:“吃饭了吗?”
“没有呢阿卿。”她上前两步,也不触碰陆卿,只静静地看了一会陆卿的眼睛,觉得真好看,却深深吸了口气,“阿卿你跟我住一辈子不好吗?”
“为什么不好,挺好啊。”
顾湄笑开了,挥了挥手:“是挺好呀,可你不是阿卿啊。”
是挺好的呀,你陪伴左右这么多年,可你依旧不是我能触碰到的陆卿啊。
顾湄躺在床上,坏水一个劲儿在往外冒,陆卿是她的,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娶她,现在这个要娶陆卿的男人,就真的好到可以负责陆卿的一辈子吗?
她不信。
她拐弯抹角地找着了那人的联系方式,甚至没花大力气就勾得对方神魂颠倒,她算得准陆卿几时回来,她故意掐着时间上演一部年度大戏要给陆卿看,即便陆卿大发雷霆,她也不怕。
果不其然陆卿发了火,可脱口而出的话扎得顾湄心口疼。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东西你都想要!”
原来这么多年,自己拆她姻缘不折手段,她都是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拆穿。
顾湄瞥了眼那狼狈的男人,气得浑身都在抖,所有的一切好似都有了理由:“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这世上只有我才可以,不是他们,阿卿你睁大眼睛看一看,他们是稍一勾|引就能立刻跳上别的女人床上的人渣,这不是爱。
可是后面,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她奋然摔门回了家,将门一关,房间里就暗了下去,而后才低低地哭出了声来。
“别伤心,我刚刚没跟你置气。”
顾湄抬头,看进陆卿的眼里:“阿卿,太难走了,你怎么就不停下来等等我。”
陆卿笑笑,眉眼里尽是顾湄:“等着你呢,一直都在。”
顾湄叹口气,又窝进了沙发里,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她愿意沉入其中,不用醒过来也没关系。
许久之后,顾湄好似睡了一觉,迷糊中醒过来,陆卿正向自己伸出手来:“阿湄,他们都不对,你跟我走吧。”
是啊,他们都不对,彼此才是对的人。
顾湄站起身来,遥遥冲着陆卿一笑,向她伸出了手,脚下没停,踏了出去。
她感觉有风在自己的周身环绕,她听到陆卿似是在叫她的名字,她觉得很自由,她爱陆卿,她终于可以一字不错地告诉她。可是她却听到了陆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绕着风声一起,灌进了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