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几时摸回寝室的,连她自己都记不太清了,回到寝室时甚至没注意到寝室里是否有人,直到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许久,才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诈尸一样的动作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明明不是现在。
怎么会这么快。
陆卿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开了,两句话一直绕着自己转,晕头转向得简直想让她去撞墙。
直房间里暗下来,陆卿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寝室里坐了一下午,午饭晚饭都被那两句话给错过了。
陆卿迅速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刚出门就跟钱月华撞在了一起。
“好啊你,我找了一整天,张直平说小湄摔了放过你,可这都几点了,你也不去帮帮忙……”钱月华还在抱怨,没想到陆卿竟是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微微推开了钱月华想要走。
钱月华怔了一下,也发现了陆卿的不对,连接一把抓住了陆卿的手腕。
“小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小湄摔得很厉害?”
钱月华跟着紧张起来,微微侧身才借着走廊里灯光看到了陆卿脸上的泪水,更是吓得不轻。
钱月华一见陆卿这样子,哪敢松手让她走,连忙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不是……是不是小湄伤着了,别哭小卿,你跟我说,我们去看看她……”
陆卿不等钱月华说完,一把抓住了对方:“月华姐,不是阿湄的事,你别告诉她,我就是……心里有点乱,我得回家一趟,我……我回去找点东西,明天一早就来学校,先麻烦月华姐……那……”
“小卿。”钱月华打断了陆卿的话,语气中已没了刚刚的着急,只微微笑了笑,“那就快回去吧,要不一会天就黑透了。”
说完放开了陆卿的手腕,又将兜里的纸巾放进了陆卿的手里。
陆卿微微怔了怔,而后转身迅速地离开,一路急走,入冬的风刮在脸上,将脸上的泪水吹干,又冷又疼。
时间不算晚,只是到了冬天,天黑得比较早,好在陆卿能赶上末班车。
陆卿到家时,方棋正在收拾房间,只见陆卿到家话也不说径直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回过头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正在看电视的陆息,两人面面相觑。
陆卿在房间里翻了半天,找日记本,找从前的收纳盒,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能不能从蛛丝蚂迹里找到顾湄在这段期间里对自己的不一样。
可是上辈子的自己从来没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就算日记记得再清楚,心思也和现在不一样。
陆卿觉得,她上辈子毁了顾湄,两人最后都没个好的收尾,这辈子不能再这么祸害她了。
铁盒子里翻出的东西多,什么都有,甚至会露出几张照片出来,隐隐露出的细胳膊细腿都能让陆卿知道,那些里面一定是她和顾湄的合照。她没有胆子将那些隐密抽出来,只能用更多的东西往上面盖,想将它们都埋在铁盒子的最下面。
掩耳盗铃之式。
“小卿,是落东西在家了吗?”方棋轻轻拉开房门,在门外向里小心地瞧着。
陆卿这才缓过神来,背着方棋点了点头:“明天上课要带的东西我忘了,明天一早再去学校。”
方棋想了很久,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那要让顾淮明天早上送送你吗?”
“不要。”陆卿开口就后悔了,忙回过头来轻轻开口,“不用麻烦淮哥了,他大四了挺忙的,我自己坐公车就行了妈,你快去休息吧。”
方棋张了张口,没再多说些什么,只得退了一步,将陆卿的房门轻轻地合上了。
陆卿长大了,在那一天一家人坐在一起,陆卿侃侃谈起以后的那一刻,方棋就知道自家的闺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一旦作了决定,是很难妥协的。
等方棋和陆息都睡下了,陆卿才从房间里出来,简单洗漱后蜷在了床上,她将自己裹成了一团,不想睡,也不想动。
自从发现自己能从来一次,她就无比地庆幸,庆幸她和顾湄的关系没有走进死路,也庆幸着顾湄好好地活着。
她还清楚地记得在听到顾湄自杀的那一刻,她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她觉得那时自己也死了。
直到自己真的死了的那一刻,她还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见到顾湄最后一面。
捂着这份秘密活了那么多年,顾湄苦不苦。
看着自己与其他的男人约会,谈婚论嫁,寒不寒。
陆卿打了个冷战,紧闭着眼睛,死死地咬着唇。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陆卿起得早,赶着早班车去了学校。
最近还是不要联系顾湄了吧。
这是她想了一晚上才想出来的办法,让自己忙起来,不能老是想着顾湄,不能时常出现在顾湄的眼前,迅速地过了雅思,然后申请学校,离开这里,从顾湄的眼前消失。
会不会,她就会忘了自己。
毕竟因为这么多年只有自己在顾湄的身边,只要不再见面,这感情会不会就慢慢淡去。
周一的课比较多,陆卿关了机,心思乱飞地上了一天的课,等到晚上的时候钱月华那边的排练也开始了。
陆卿的戏份虽然不多,还是跟着去帮着忙,只要忙着,就不会出现在顾湄的眼前。
她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过了整整一周,硬生生憋着没有去见顾湄。
直到周五这天中午陆卿收到召昭的短信,才气得浑身都在抖。
召昭:女神快给你家作死霉送份午饭去,我忙着誊不出时间,mua~
陆卿敲了敲顾湄寝室的门,低气压快压得自己先喘不过气儿了。
“召昭姐你简直是我……”
看清门后的人时,顾湄这才哑了。
陆卿低头看了眼顾湄那拖着拖鞋,踝关节肿得跟座山似的脚。她将门用力一关,拉着顾湄就坐在了椅子上。
瞥了眼垃圾桶里的零食袋,简直气得浑身都跟着抖了起来。
“阿卿,我就是脚有点疼,前两天好着的时候我有下楼吃饭。”顾湄怕陆卿不信,还摊开手举了起来补了句,“真的。”
陆卿半句话也没有说,只将饭菜放在了桌前,一盒一盒地打开,又将筷子放在了顾湄的手里:“快冷了,先吃饭。”
顾湄不敢狼吞虎咽,她怕被陆卿看出来自己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全靠着顾淮的零食死撑着。
陆卿也不闲着,她将顾湄的堆积起来的垃圾收了起来,然后又将这两天换下的衣服简单洗了洗,甚至还帮着收拾了桌面。
顾湄每每侧头看着沉默的陆卿,就知道她完蛋了。
完蛋了,她和陆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要说顾湄这两天,她也是委屈的。
在发现自己不喜欢陆卿的身边有男生围着的时候,她也十分焦躁,一来陆卿是女孩子,的确是应该交男朋友的;二来自己跟陆卿的性别相同,就算从前再天真,那也不可能是会呆在一起一辈子的。
可是当她看到一直对陆卿有想法的张直平与陆卿并肩而走,期间偶尔交谈两句的时候,心里头的火就直往上冒,尽管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一开始她反对陆卿和张直平来往给的说法是因为张直平的人品不好,可直到亲眼看到,她才明白那是嫉妒。
她嫉妒站在陆卿身边的男人可以大方对她表露爱慕。
她吓了一跳,原来藏在心里如针一样刺得她生疼的,叫嫉妒。
原来那暖了她无数个冬夜的感情叫爱慕。
那刻她就觉得自己快玩完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直到看到陆卿失魂落魄地跑掉,她脚肿起来追不上,才知道是真的玩完了。
陆卿将东西收拾好了才看向顾湄。
“我给淮哥打个电话吧,让他下午来接你回去,去医院看看,医生拿的药你喷了吗?”
顾湄听得出来,陆卿的声音里压着愤怒,要不是今天自己残在这里,依陆卿骨子里的倔铁定是会将她揪出去穿着单衣在外面冻着。
顾湄顺从地点了点头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陆卿的意思。
“吃完了?那我把这些垃圾都带下去了。”
陆卿说着也不顾顾湄的反对,又开始收拾起来,甚至没有抬起头来多看顾湄一眼。
“阿卿,寝室里的姑娘不待见我,所以我才没让她们给我带饭回来的,我不是故意不吃饭的,召昭姐偶尔会带些东西给我。”
“嗯。”
“阿卿,那天我也不是故意吓你的。”
“我知道。”
“可是阿卿,有些话我真的憋了很久……”
“那就一直憋着!”陆卿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红丝,一层层像是缠绕着顾湄的红线,缠上了顾湄的嘴,缠上了她的眼睛,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眼里的东西也被堵住蹦不出来。
“要是已经憋了这么久了,那就一直给我憋着,就算和着血和着泪你也给我吞下去了,别让它重见天日!”陆卿狠狠地瞪着顾湄,咬着唇从牙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永远别出来。”
顾湄心口一疼,扯着嘴角想笑,可是嘴被缠住了。
看,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