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晓寒的冷静,易殊同的整颗心却像掉进了冰窖里。
易公子?这么冷静自若的叫他易公子?
冷静!冷静!他强作冷静的回答她:“齐老爷子是我爷爷的至交好友,他亲自下帖邀请,我又如何会不来呢?”
“原来如此。”晓寒点点头。
一旁的齐宇恒赶紧接口:“这次能请到易公子亲临,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如今整个武林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苏无遮说:“表哥几乎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这一下,你们齐庄还不被挤破了?”
“苏公子请放心,我们齐庄别的没有,这地方还是挺宽敞的。爷爷特别吩咐过,为二位单独准备了最好的院子。守卫森严,不会有不相干的人过去骚扰,请二位大可放心。至于这位孟姑娘,是否要单独为她准备一处住处呢?”齐宇恒小心的询问着,生怕怠慢了这位佳人。
“不用。”易殊同跟苏无遮居然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们对视一眼,苏无遮打着哈哈说:“这位孟姑娘是我邀请来的,自然是跟我同住。你在我的房间旁边为她准备一处安静的地方就行,记住,一定要干净。”
齐宇恒看了看易殊同阴沉的脸色,斟酌了一下说:“二位住的院子里刚巧有一间厢房是空置的,正好在两位公子房间的中间。回去后我即刻着人收拾干净,再多派几个丫鬟过去服侍。”
“多谢齐公子考虑周道,只是我不习惯生人服侍,有梨花在就够了。”晓寒笑着谢绝了齐宇恒的提议,因为她确实不习惯有个生人看见她的一举一动。
很快就到了齐庄门口,一下马车,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领着一大群人等在那里。
齐宇恒兴奋的跳下马车:“爷爷!您看,我不但接到了易公子,连苏公子都一并接来了!”
原来这就是齐庄的当家,齐老爷子。他笑一脸开怀:“好!好!殊同!无遮!你们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瞧瞧我这个糟老头子,要不是我一请再请,只怕你们都不肯来呢!”
易殊同上前一步,紧握住齐老爷子的手:“殊同知错,还望老爷子见谅。实在是身边一直有事走不开,不过,您看我这不是巴巴的赶来了吗?要不,晚上我自罚三杯,陪您喝个痛快?”
齐老爷子笑的更加大声:“好!晚上你们这两个小子都要给我好好的喝!不喝醉不许回房!”
苏无遮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笑着说:“老爷子想把我们两个都灌醉,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啊。”
齐老爷子抚抚胡子:“我不行,我还有儿子,我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就不信今天放不倒你这个混小子!”
“原来老爷子是有备而来的。哎呀呀,那无遮要赶紧跟您讨个饶,晚上一定要照顾我点儿,只冲表哥一个人去就好!”
易殊同哭笑不得:“你倒是好,为了自己,把我这表哥给卖了。”
一时他们一一见过了齐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和五个孙子,齐老爷子亲自拉着易殊同和苏无遮,就往大门里头走。
易殊同停住:“老爷子稍等,我这里还有一位朋友。”
苏无遮说:“表哥,你忘了,她是我带来的朋友。”
齐老爷子大声说:“还有朋友?怎么都不说一声?快叫我老头子瞧瞧,是哪一位英雄?”
齐宇恒插嘴说:“爷爷,不是什么英雄,是一位姑娘。”
一听到姑娘二字,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马车边看去。
晓寒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环,美的有些不真实。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
好一会,齐老爷子才说:“这位是?”
苏无遮已经走过去把晓寒带到他的面前:“这位是孟晓寒孟姑娘。”
众人哗然。
齐老爷子倒没有那么明显的反应,他只是上下看了晓寒两眼,发现她眼神纯净,不像是江湖上所谣传的那种妖媚之女。
晓寒规规矩矩的道了一个万福:“见过齐老庄主。”
齐老爷子慈祥的笑了:“孟姑娘不必多礼。你是殊同和无遮的朋友,也就是本庄的贵客。千万不要拘束,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他们一行人往庄内走去,因为易殊同的到来,有不少已经到了的客人都守在沿途,想一睹这传说中的易家传人究竟什么模样。
这一见之下可不得了,所有人都对易殊同惊为天人。还有走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仙子一般模样的美丽姑娘,也让众人议论纷纷。
晓寒终是受不住众人太过炽烈的目光,以舟车劳顿为由,提前从正厅返回了齐家准备好的院子。
果真是个清幽的院子,门口守卫森严,室内贵气大方,一看就是用了不少的心思。
齐宇恒吩咐人送来了香汤供她沐浴,她梳洗干净就先上床休息了。可是一闭上眼,就闪过易殊同的影子。
无声的叹息在帐子里不停响起。
这一趟出门,她想过很多,想要忘记过去,想要开心起来。只是,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遇上易殊同。
不是没有想过他,不是不想看见他。
多少次,在她的梦里,易殊同还是那个刚刚承诺要娶她,要好好照顾他的温柔男子。
他对她笑,亲吻她,爱抚她,每一个表情都是她熟悉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她眷恋的。
只是,当她清晨醒来,枕头上却洒满泪痕。
梦境终究是梦境,她不能靠着那段回忆活一辈子。
该是走出来的时候了。
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她腮边划过,没入柔软的锦被里,然后消失不见。
第二天,易殊同和苏无遮都陪着齐老爷子商讨英雄会的事宜,只有晓寒是个闲人。
她无事可做,想要去街上走走,易殊同和苏无遮都不同意她孤身出门,只得作罢。
想去齐庄里逛逛吧,刚一出去,就差点被那些好奇的目光给淹到窒息。她只好回到那个院子里,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
“孟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出去走走?”一个柔媚的声音突然在院门口响起,晓寒以为自己见了鬼,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梨花大声的说:“你怎么来了?我家小姐不想见到你!请你出去!”
晓寒制止了她:“梨花,不许这么无礼。”然后淡淡转身看向容色依旧的夏宛若:“夏小姐也来了。”
夏宛若笑着走过来,身后跟着朱雀和另外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想必该是那个白虎了。
朱雀有些兴奋的跑到晓寒面前:“晓寒姐姐,我们好久都没见了,朱雀可想死你啦!”
晓寒笑着说:“你这么想我,也没见你去看我一眼,就知道哄我。”
朱雀两手一摊:“我也不想啊,还不是公子一天到晚的派我去做事。不然我早就飞到你家,住下去不走了。对啦,我跟青龙姐写给你的信,你都收到了吗?”
“都收到了。”
夏宛若忽然清清嗓子说:“看来孟小姐跟殊同的属下都熟悉了,哦,这一位就是白虎,他是殊同身边武功最高的人。这一回我来参加英雄会,殊同他不放心,于是叫朱雀也过来跟着我。只是没想到,孟小姐也来了这里。是殊同带你来的吗?”
夏宛若昨晚一到,就听到易殊同和苏无遮都到了的消息。而且还听说,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孟晓寒。
她本想当夜就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这院子看守的人告诉她,易公子已经睡下了,还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于是,她只好一大早就来找他,谁知他又忙着做事去了。
晓寒忽然莞尔一笑:“怎么你的殊同没有告诉你吗?我以为你们感情那么好,他昨晚就是不睡觉,也该去找你促膝长谈的。”
夏宛若一窒,梨花得意的看向她,朱雀也捂了嘴偷偷的笑。
她面上有些挂不住,想想竟觉得有些蠢。她一个在外闯荡了多少年的女子,居然在孟晓寒的面前像个争风吃醋的小媳妇!
她隐去笑容,表情凝重:“孟小姐,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梨花警觉的向前一步:“你想做什么?你害的我家小姐还不够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晓寒犹豫了一下:“也好,左右我现在无事可做。”
梨花百般不愿的被朱雀拉走了,秋千架旁只剩下晓寒和夏宛若两人。
晓寒又坐上那架秋千,表情悠闲:“夏小姐想说什么?”
“我从未想过破坏你跟殊同的婚事。”
晓寒点点头:“我相信。”
“你相信?”夏宛若睁大了眼睛。
“是啊,我相信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破坏我们的婚事。你想的,只是怎么把他的心永远留在你那里。”
夏宛若被说中了心思,她淡淡道:“你看出来了。”
“我也是女人,我也曾经喜欢过他,我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你不怪我,害你们成不了亲,甚至丢了孩子?”夏宛若见晓寒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心中倒是打起了小鼓。
晓寒摇摇头:“为何要怪你?是我的,终归是我的,别人要抢也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留不住。”
“你倒是真想的开。”
“想不开只是自讨苦吃,我现在这样不是更好?”
夏宛若紧盯着晓寒的眼睛:“你已经放下他了?”
晓寒点头。
“我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有必要对你证明什么。”
夏宛若的脸抽搐了一下:“我只想告诉你,殊同跟我的感情是从小就有的。从前我喜欢玩乐,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需要的其实是一个男人的陪伴。也许我懂的晚了点,可是我相信殊同对我的喜欢不会变。他只是一时被你迷惑,他的心,终究还是在我这里。”
晓寒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很奇怪,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口居然没有疼痛感,也没有窒息。
夏宛若有些不自在,晓寒的态度冷漠的有些奇怪。
“可是你为何又跟他走的这么近?自你丢掉孩子以后,他对你的愧疚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你不是想利用他对你的愧疚,挽回他吧。”
晓寒的两脚轻轻蹬地,秋千缓缓晃动起来,她的声音也有些飘摇:“你想的太多了,我对他,已经不感兴趣了。这一回,我是跟着苏公子来做客的。事先,我并不知道他也会来。”
夏宛若心里咯噔一下。易殊同先开始拒绝了陪她同来,可是忽然间又出现了在了这里。难道是因为他知道晓寒也要来这里,所以才?
她晃了晃脑袋。不可能的!他对她只是一种歉疚而已。
若不是这样,当初他又怎么会为了她,跟晓寒闹成那副局面呢?
晓寒见夏宛若许久都不说话,也懒得开口,只自顾自的把秋千越荡越高,一颗心也不知飞到了哪里,脸上居然还带了笑。
“寒儿,小心点,别荡那么高。”易殊同忽然飞身到了秋千架旁,很是担心的说。
方才他特意抽空回来看看她,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她把秋千荡的老高,于是赶紧飞身过来,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晓寒被突然出现的易殊同骇了一跳,两手一松,身子就那么掉了下去。
易殊同一个旋身接住她,把她搂的紧紧的,感受她身上传来的温软触感还有鼻尖飘过的淡淡甜香味。
“下回不许再荡这么高了,若是摔下来了可怎么是好?”
晓寒的头有些发晕,她勉强伸出手,想要避开他的怀抱:“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又怎么会掉下来?”
“是,是,都是我的错。不过,下回除非有我在场,不然,可不许你荡这么高。我回头就叫人盯着你,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这秋千架给拆了。”
易殊同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早就忘了身在何方。他看着晓寒因为刚刚用力荡秋千而变得红润的小脸,不自觉的就伸手抚了上去。
趁她发晕不能动弹,赶紧多亲近亲近。易殊同坏笑一下,把晓寒抱的更紧。
“殊同!”夏宛若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又尖又利,浑不似她平常的柔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