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谦穿着鲜艳的衣衫,松松地挽起袖子,大敞着衣领,露出性感的锁骨,他坐在石凳上,缓缓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小口。俊美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的凤目一侧,再次看向岳芙蓉,她娉婷地站在石林前,依然用扇子遮挡着脸。
她淡淡道:“你真的要看?”
陆云谦道:“当然是真的。”
岳芙蓉叹息道:“你真的很贪心,我不希望看到你也变成他们的模样,你要知道,见过我的男人有两种,一种为我疯狂,一种自惭形秽,而这两种我都不喜欢,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陆云谦笑道:“也许我是第三种。”
岳芙蓉道:“不会有第三种的,只要你看过我的脸后,若是也为我疯狂起来,而我,却一定不会再跟你……跟你见面了,到时候你难免要苦苦思念着我,这岂不是自寻烦恼。”
陆云谦笑道:“你对自己倒是很自信。”
岳芙蓉道:“难道我不该自信?”
她说得没错,因为岳芙蓉的母亲就是一位绝色的烈女,岳芙蓉的父亲刚过世,她的母亲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最后被人救了回来。岳芙蓉从小就学习《女德》,被母亲培养成圣女一般,自从她来到北松书院后,圣女的名号给她更添光彩,虽然遮挡着面孔,但是她目空一切的眼神,足以令一切男人疯狂。至于她的容貌,鲜少有人看到,听说美得与日月同辉。
陆云谦忍不住勾起了嘴唇,眼前的女人很狂妄,甚至比他还要狂妄,他把自己看成孔雀,她已把自己当作了凤凰,圣女变狂女,这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他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用食指与中指拉动她面前的扇子,神情魅惑道:“口说无凭,让我看了才知道。”
岳芙蓉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扇子。
她似乎在惋惜,叹息一个人即将堕落。
扇子缓缓放下,就像云层散开了一般,露出皎洁的明月。
她的容貌像女神一样圣洁,像莲花一般动人,这种美丽世间少有,几缕发丝垂在耳畔,眼珠如同黑夜的一颗明珠,比星光还要灿烂,仿佛走出画卷的女神。像清晨天空中飘荡着的白云,纤尘不染,是无以伦比的亮丽,是那样清新脱俗,是一种轻柔的、高洁的、梦幻的……又是青春无瑕、高雅不凡的、风华绝代的……
她的项上戴着七宝项链,耳上挂着黑色的珍珠,还有腕上精致无比的金镯,以及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这些饰物都是稀世的宝物,依然无法衬出她的美丽。
她的神情很严肃,仿佛在等待着陆云谦的疯狂。
如她所想,如她所愿,陆云谦的神情变了,他眼中渐渐露出了惊艳。
与此同时,他也完全失去了自尊与狂傲。
陆云谦完全着魔了一样,他战栗着,就像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喔,岳小姐!岳芙蓉!芙蓉!”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紧紧抓住她的柔夷。把脸贴在她的手上抚蹭着,闭上眼睛,仿佛接受着洗礼,他整个身心都沐浴在她的光环中,开始请求她不要嫌弃他,就像任何一个庸俗男子般轻贱,甚至要为她付出一切,连天上的星星也可以替她去采摘。
岳芙蓉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失望透顶,那双大眼睛仿佛在说,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和其他男子没有任何两样。她抬头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森冷,忽然向树林中黑暗之隅扫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兔子从里面跳了出来。
她脸色微微缓和下来,这才把目光挪开,而那里正是珞熙躲藏的地方,
眼前的情景,珞熙全部看到了眼中,她非常震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并不是因为高芙蓉的美貌惊人,而是陆云谦的反应蹊跷,没想到一个如此狂傲的男人,曾经扬言让女人们都拜倒在他脚下的男人,竟然也会卑躬屈膝,而且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也太惊人了!
他甚至已经跪在了地上,仰视着岳芙蓉,哀求地看着她。
她的姿态高高在上,轻蔑地看着他,问道:“你真的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陆云谦点点头。
她接着道:“可以送给我最宝贵的礼物?”
陆云谦接着点点头。
她眼睛一亮,神情让人不能抗拒,缓缓道:“我要你腰上的银鞭。”
珞熙闻言一怔,额上沁出了冷汗,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
陆云谦的银鞭是御赐的宝物,只有战功赫赫的人物,才有资格获得它,陆云谦的先祖是开国时期的大将,他十年驰骋沙场,浴血杀敌,开国皇帝封他为护国公,并赐给他灵蛇银鞭。陆家三代单传,陆云谦从小就得到银鞭,继承了爵位,绝不可能转送他人,更不能够赠给女人。否则就是欺君之罪,不但爵位不保,而且会株连九族。
陆云谦就是脑子再笨,也不可能把银鞭送给别人。
谁知他脸上没有一丝犹豫,竟从腰间取下鞭子,双手奉上。
岳芙蓉接过鞭子,淡淡一笑道:“谢谢你的礼物,我要走了。”
陆云谦道:“我送你。”
岳芙蓉道:“不用。”
陆云谦依依不舍道:“那么,你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岳芙蓉道:“等我想见你的时候。”
陆云谦追问道:“你什么时候想见我?”
岳芙蓉道:“应该不会很久。”
陆云谦欣喜道:“我等你。”
岳芙蓉没有再说话,她把银鞭缠在自己的腕上,慢慢地向石林小路走去。她走得非常慢,渐渐地身影消失在黑暗当中。夜,似乎变得黑暗,陆云谦依然站在那里发呆,神情是茫然无助的,他像一尊石像一样,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地方……
陆云谦大概会在那里站上一夜,珞熙不再看他,若有所思地离开了石林。
如果不是这个晚上,珞熙就不能见到陆云谦如此奇怪的一面,也因为这个晚上,给她日后惹来了许许多多的麻烦,也不会对岳芙蓉存有了戒心。尤其是岳芙蓉取下扇子的时候,虽然珞熙离得很远,依然看到她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她想,岳芙蓉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北松书院的四位公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难道她真有圣女的神力?
不管她怎样思索,依然无法想像出陆云谦怎会变得如此奇怪。
她慢慢走回听雨轩,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
外面的水滴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珞熙的头脑仍然昏沉。
一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大概是自己出门忘记了,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窗前的蜡烛,刚回头就看到床头坐着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凤瑾君。他竟然穿着很宽敞的中衣,头发也用一根丝带随意束着,完全是准备入寝的模样。
他两手环肩,双目若有所思地看着珞熙。
“天哪!”珞熙笑道:“姐夫怎么过来了?这半夜三更的……”
“你也知道是三更半夜……”凤瑾君缓缓道:“终于知道回来了?”
他说这句话就表示来了很久,也等了她很久了。而他的神态也不像平时那样雍容闲雅,虽然面无表情,语气却充满了责备之意,心思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珞熙道:“这么晚了,姐夫有事情?”
凤瑾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像,你很不欢迎我?”
珞熙道:“不是不欢迎,只是孤男寡女的……”
凤瑾君忽然用深沉的目光望着珞熙,口吻带着责备道:“我以为你不知道……也不懂这个道理,但是,我还听说,你在别的男人那里过了一夜。”
珞熙立刻睁大了双眼,脸色苍白地瞪着他。
凤瑾君也看着珞熙,珞熙从没有见过他如此严肃的神情。珞熙忽然感到了沮丧,无奈,也感到了脸红……他竟然知道了这桩事情,看来楚逸容并不是一个守口如瓶的君子,而是彻头彻尾的两面派,一边教她功夫,一边在背后捅她一刀,她甚至已不想再见到他了。
她蠕喏着说道:“姐夫,那是……”
凤瑾君的脸色似乎有些阴沉:“是什么?”
是啊,如何解释给他听呢?这可是一言难尽的事情,关于鹦鹉先生的事情似乎还不能开口,假冒质子的事情也不能让他知道,还有楚逸容捉拿苏红英……这让她如何是好?她的大眼睛默默地睁着,黑漆漆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头渐渐昏沉起来,思想也跟着迷糊了。
看着她傻傻的模样,他忽然宽容一笑,道:“你有苦衷是不是?”
珞熙连连点头,两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襟。
他接着道:“你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是不是?”
珞熙更加用力地点头,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果然是个好姐夫,如此善解人意,这种男人简直是世间少有,能嫁给这样的好男人,是姐姐修来的福气。她若是知足的话,就不要宠幸那些面首了。等等,面首?她的脑子有些昏沉了,忙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姐夫明明送了许多男宠给姐姐,就表示他不会在意这种行为,一个对妻子红杏出墙,丝毫不在乎的男人,又怎会在乎她的妹妹?
天哪!天哪!她是不是自作多情?
他这么晚来到自己的房间里,还等了她那么久,究竟意欲何为?
她下意识地望着窗外,微弱的曙光已透入窗缝。天空像是要亮了?珞熙再次看向凤瑾君,他眼中布满血丝,难道他一夜未睡?难道楚逸容没有告诉他,自己出去练功了。不,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不告诉凤瑾君,而他真的一直在等待,就像一个父亲担心自己晚归的女儿,难道他真的怕她遇到不测?怕她被坏男人给骗了?想着想着,她心里一暖,心中甚至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悦。
她忍不住道:“姐夫,我以后不会了。”
凤瑾君点点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慢慢站起身走过去。
于是,珞熙与他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他忽然握住珞熙的手腕,用力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她吃惊地被他拉进怀里,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似的震撼。感受着他轻触她的额头,用手指掠起她的碎发,珞熙的身子有些僵硬,心脏飞快跳动着,而头脑昏乱……忽然间,她的眼睛睁大了,她明白什么事情不对了。
可是她完全无法动弹,她的脸又红又烫。
忽然,他低下了头,他的嘴唇向珞熙脸颊凑去,她的呼吸开始不顺畅了,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但在她那内心深处,却在矛盾着,这不可以的,不可以,不可以……
然而,他的唇并没有落下去。他贴在她耳边道:“其实,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早已知道了。”
什么?珞熙连忙睁开了眼睛,心中的悸动消失殆尽。
她的耳畔忽然有些发痒,原来是凤瑾君在笑,他笑道:“而且,像你这样的笨女子,怎么会懂得勾引男人?顶多被坏男人骗了而已。”
珞熙的身体立刻僵硬无比,气息也紊乱了。
凤瑾君接着道:“还有,我在今晚和楚逸容有事相商,他让我睡在你的房里。谁知刚躺下,你就忽然回来了,所以……我刚才不过是逗你一逗!”
听到这番话,珞熙浑身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可恶的……她立刻使出全身的气力,一把推开了他,转身开门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凤瑾君的笑声:“质子不在房间,你可以去那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