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塞外草原上,天高云淡,两匹快马争相冲过终点,“驴”的一声勒住缰绳,两人翻身下马。六公主抚了抚被风吹拂的有些送乱的发髻,声如银铃,清脆的笑道:“好你个老十三,竟一点不可能让这着六姐!”十三阿哥胤祥俊脸上挂着一层薄汗,朗声道:“谁不知道六姐是女中豪杰!哪里要我来让。”
六公主把马鞭绕了两圈,随意握在在手里,嗔怪的拿鞭子的手柄敲了他一下,深吸一口去,是带点草香和微凉的清爽。二人沿着营地外围慢慢的走着,六公主道:“四哥这次也没过来。”微露怅惘,道:“好容易一年才又一次见面的机会。”
十三阿哥解释道:“这回皇玛嬷并没有过来,皇阿玛放心不下,就让四哥留在京里了。”打趣道:“若是四哥一来,六姐只缠着他,只把弟弟扔到脑后了。”装模作样的作揖道:“这一回这当六姐体恤弟弟,以尽地主之谊吧,指点指点塞外风光。”六公主展颜道:“真是没脸没皮!这塞外你来了多少次?反倒要为来给你指点!”终究是明白十三阿哥的开解之意,道:“只是想着额娘身子不大好,没有随驾,四哥也不曾过来,有些不高兴罢了。”
且六公主本就是豁达的人,舒展了眉头,道:“也没什么,若为这个难受,早就活不下去了。”十三阿哥关心道:“六姐这些年可好?”六公主笑道:“你姐夫待我极好的。”不屑道:“我婆婆那人见识粗鄙,性子可厌!我惯是不理会她!她也没那个胆子在我面前生事!”带了笑意道:“何况还有太婆婆呢。也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格格,是承泽裕亲王的女儿,皇玛嬷的闺中好友。我们很能合得来!”
复有压低声音对十三阿哥道:“昨天的事你听说了吗?”一提起这事,素来乐天开朗的十三阿哥脸上也晦涩不明。前一天晚上,玄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感觉有人从营帐的缝隙中向内窥视,当时就被惊起,唤人查看,搜查了半夜。着重搜查的还是太子所在的那片营帐。第二日众人听到风声,前去请安。玄烨一向看重颜面,不欲蒙古各部知晓,于是只做无事,面色如常的让众人离去,吩咐一切事宜皆如往常。但终究心有怀疑,怒气难平,找个理由把太子大骂一通,命他在自己帐中反思,不许出去,竟隐隐有了些软禁的意思。
消息灵通的人,也打听出来一些端倪。此事好比热油锅里滴了滴水,让众人心下各有思量,只是玄烨摆明了不想此事拿到台面上,于是众人私下动作频频,只是面上都装作如无其事罢了。木兰秋a驻跸时,玄烨的的营帐自然居于正中。太子的营帐与大阿哥、八阿哥的分别在两侧,十三阿哥脸带寒霜,朝着一个方向一划了一些,怒容低低的道:“若说是……做的,我是不信的。我看多半是那些人栽赃嫁祸!”
六公主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道:“你是极聪明的人,怎么在这上面还这么不开窍,我还以为你这些年在刑部做事,差事做的都还不错,该通透些呢。”看着远方淡淡的道:“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皇阿玛心里只怕已经是认定了太子再捣鬼了。”
十三阿哥欲要分辨,六公主道:“十三弟不是别人,我很有些话要说的。本来储君早立,又是元嫡之子,正该风平浪静。奈何如今看来,竟是波诡云谲,入眼迷离呀……”十三阿哥心里一激灵,却见说出这样惊心话语的六公主却是面色如常,隐隐带笑。如果有人在附近,只要不曾听清楚她说的话,只这样看来,只会觉得她是在和弟弟拉家常,绝不会想到别的上面。
十三阿哥方才反应过来,调整好表情,继续挂上不羁的笑容,只是却始终不惯做戏,有几分僵硬,道:“正是如此,六姐也要保重小心。”六公主笑出声道:“当初皇阿玛要把我嫁到蒙古,和我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于是我嫁到了蒙古各部中最强盛的那一个。在蒙古人看来,我是大清公主,是皇室之人。”有些字句非常模糊,让人听不清楚,“就是……百年之后,新……眼中,我是蒙古台吉的妻子,大清和蒙古的纽带。两方面谁都不可能薄待我。虽然离家远了,但其中安稳,却是嫁在京城的人断比不上的。”
淡淡道:“老十三呀老十三,我是在不放心你!四哥一向沉稳,这次没有跟来,我看却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十三弟,千万注意点,别和太子走太近了。我瞧着太子今天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是养尊处优、被捧在手心惯了的人,就怕他心里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我虽不是什么慧眼之人,看人倒也有几分准头的。”
停下脚步,正色看着十三阿哥道:“不然你以为我请安过后,从皇阿玛营帐一出来,就拉你来骑马?不过就是怕太子找你商量罢了。”继续悠闲的走着,道:“等一下去我营帐里,你姐夫也好久没见你了。咱们烫了热热的锅子来,若是醉了,在那里歇下也很便宜。”
十三阿哥叹了口气,脸色竟少见的带了些和他一贯气质并不怎么相符的严肃来,道:“六姐的心意,老十三绝不会忘的。而且四哥也有有几封信来,一封比一封急切。虽说没有明说什么,但以我对四哥的了解,这是在暗示我不要离太子太近。”
六公主闻言心情放松下来,不料十三阿哥继续道:“六姐说我聪明,可我却比不上四哥的聪明,从小就是多亏四哥帮着护着。二哥那个人,那样的脾气性子,虽远不比我和四哥的亲近,但二哥待我也不算太薄了。他是储君,我是臣,他是兄,我是弟,无论从哪方面看,我胤祥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躲着他。”
六公主气道:“我和你说了这么半天,你难道一点都没听进去!”十三阿哥主意已定,脸上恢复了平常的笑容,道:“还是改日再去叨扰六姐。六姐允我的锅子,可要给十三留着。”低声道:“六姐放心!二哥是兄,皇阿玛更是父,不该做的事情,胤祥绝不会做的!”
当夜,木兰围场驻守士兵频频换防,异变突起,太子被锁系,十三阿哥以同伙论处。玄烨万分失望,迅速召集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至行宫前,垂泪宣布皇太子胤i的罪状: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欲,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情无义,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
第五,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i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
并断然道,不能让这不孝不仁的人为君。玄烨且言且泣,至于仆地,即日卧病于床,不见任何阿哥于大臣。本来负责围场驻守士兵的调度正是十三阿哥,六公主见到异常,立刻心知不好。随之听到十三阿哥被关押起来的消息,一面往京中送信,一面打探消息。而且当时玄烨怒极攻心,因而病倒,六公主侍奉汤药,担心不已。等到玄烨病情渐愈,六公主这才敢为十三阿哥说情。
捧着药碗来到玄烨病床前,道:“皇阿玛,该吃药了。”玄烨半靠在床上,接过药碗,温度正是适宜,知道是六公主心细,一饮而尽,将碗放入盘中,叹道:“人人都盼望家中生儿子,但朕那么多皇子,都不及你这个女儿孝顺贴心。”
六公主柔声道:“皇阿玛且不必这样说。几个皇兄皇弟都担心的紧,只是不敢来打扰皇阿玛养病。”觑着玄烨的脸色道:“二哥哥如何,女儿不清楚。但十三弟,是一块玩儿的相熟的。他为人最是侠义,恐怕不会行不孝之事,也许是有事吗误会……”
玄烨怒容,冷哼道:“胤祥那个孽子!知人知面不知心!调动兵丁侍卫的调令就是他的笔迹!还能冤枉了他不成!”六公主还想在劝,玄烨拉着女儿的手道:“你额娘身体近些年总也不见好,本来朕是想这回让你和额驸跟着去京城小住一段时间的。但现在这种局面……”把明黄绣龙纹缎面的被子朝上拉了拉,爱怜的道:“我儿还是不要馓嘶胨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