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里的窗子没有打开，蒙上了一层灰纸，显得殿内有些昏暗。

顾嫤快速的看了一眼殿内，注意到了被灰纸蒙上的窗子，想着皇后和慕容邪一样不喜欢光亮么？

许是注意到了顾嫤的视线，刘柔坐在暖炕上，对着顾嫤笑了笑，说道：“太医说冬日里光线刺眼，恐会惊到腹中的孩子，本宫也就命人将窗子蒙了起来。”

顾嫤一边听着刘柔的话，一边慢步走到了刘柔面前，恭谨的行了一礼，说道：“皇后娘娘万安。”

刘柔宽厚地笑了笑，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大可不用多礼。”说着伸手拉向顾嫤，顾嫤见状顺势就把手递过去，任由刘柔拉着做到了刘柔的对面。

顾嫤眼神平静的看着刘柔，嘴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刘柔说道：“皇后娘娘客气了，今早皇上还跟臣妾说礼不可废呢，臣妾想着确实还没有来谢过封妃的恩典，这才特意过来叨扰了。”

刘柔听顾嫤提到慕容邪，心里原本对于顾嫤的来到有些不愉快的心情也被压了下去，轻轻拍了拍顾嫤的手，说道：“怎么会是叨扰，自从怀孕起来啊，这朝华殿都冷清了不少，肯有人来看本宫，本宫自然是欢迎的。”

顾嫤轻轻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眼刘柔的神色，有点担心的问道：“听娘娘的婢女说娘娘身体不太利爽？”

刘柔想起自己刚刚才用这样的话打发了顾嫤，连忙笑着说道：“就是一大早起来，觉得闷得很，这不看见妹妹来了，说几句话也舒畅了不少。”

“那娘娘就更该多出去走走，身心也会轻松不少。”顾嫤盯着刘柔的脸，看了又看，接着说道，“臣妾看娘娘的气色不是很好，是真的没问题吗？需不需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听到顾嫤这么说，刘柔的手下意识的摸上侧脸，摸到有些松软的肌肤，心里“咯噔”一下，转而看向顾嫤。

顾嫤正好是面对有光的那一面，刘柔能够很清楚的看见顾嫤的脸，在窗子透出来的微光的虚晃的映照下，顾嫤脸上和脖子的每一寸肌肤，都显得光滑白嫩，泛着一种柔美的光泽。

像是一块钱白无瑕的玉，在一片昏暗中散发着幽幽的清光。

可在刘柔的眼睛里，那样的光就像是一把剑，狠狠的扎着刘柔的心。刘柔的手从脸庞滑到脖子上，触摸到自己已经有一些松弛的脖颈，手都不禁有些发抖。

自己已经这么老了，而眼前的顾嫤却正是一个女人最好年华的时候。顾嫤的身上没有嫣然的那种青涩稚嫩，而是透露着淡淡的成熟的气息，却又不失少女的青春活力。这样一种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完美融合在顾嫤本就不俗的面庞上，狠狠的刺痛着刘柔的心和眼睛。

这样的大好年华，这样的大好姿色，这样的大好身躯，她以前也是有过的啊。只不过她这样的年纪的时候，正忙着同宫里一大堆的女人争抢，想留住那个男人的心。

后来她发现那个男人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她将自己最好的年华都花在那个男人身上，可最后却没能换来那个男人的目光，宫里依旧就是一茬又一茬冒出来的新人，那个男人的身边，永远不少的就是新欢，而她，可能连旧爱都算不上。

她只能转而尽力保住自己的位置，保住她在这个宫里立足的唯一资本，她的皇后之位。这些年里她都在跟宫里的女人斗，将那些觊觎她后位的女人置于死地，她每每都嘲笑那些女人的不自量力，那些女人除了宁静没有人活到了现在。

她笑到了最后，成了最后的赢家，她始终踩在宁静的头上，她始终是慕容邪身边地位最高的女人。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么些年里，流逝掉的不仅仅后宫里那些被掩埋再也无法说话的白骨，还有她像流水一样会发挽回的青春年华。

这么些年，她一直很注重保养，他想把自己的年华留的久一些，让自己老的慢一些，可是再怎么欺骗自己，她到底还是老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刚进宫时光彩灼目的少女了。

刘柔不把嫣然放在眼里，因为嫣然看起来就是个小孩子，太过稚嫩，不足以让她正眼相待。可是现在面前的顾嫤，确实十分清楚明白的提醒着她，她永远比不过这些人的就是年华。

顾嫤看着突然停了下来的刘柔，心里不由得有些奇怪。顾嫤观察着刘柔变了又变的神色，看见刘柔的眼睛里闪过许多莫名的情绪，顾嫤分不清那些情绪是什么，可是刘柔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告诉她，刘柔现在有些沉重，这个样子的刘柔让顾嫤觉得有些凄凉和哀婉。

可是是为什么刘柔就突然有这样的神情？是因为自己刚才随口而出的客套话？

自己的话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难道慕容邪的怀疑不是没有可能的？刘柔是真的有问题？顾嫤心里疑惑，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出声打断刘柔，想看看刘柔接下来会露出其他的表情，能够让她看出一些破绽。

这个时候刘柔却是反映了过来，察觉到顾嫤正盯着她看，脑子里突然就清醒了，飞快的转过了几个念头，没有连忙收敛起自己的表情，而是自然的过渡成有些哀伤的样子，幽幽的看着顾嫤，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宫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刘柔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急忙收起她的情绪，只会给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倒不如顺水推舟，顺着演下去，把这个场圆回来。不然眼前这个顾嫤，恐怕会发现什么端倪出来。

顾嫤听到刘柔的问话，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娘娘多心了。”

刘柔有些惨然地笑了笑，将目光暼向蒙着灰纸的窗子，眼睛是似是追忆：“宫里人都觉得本宫现在怀着身孕得意得很，可是本宫时常半夜都睡不着，脑子里从来都没有安静下来过。”

“皇后娘娘？”顾嫤轻轻的唤了一声刘柔，算是应了刘柔的话。

刘柔转过头来看着顾嫤，问道：“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