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进去内殿的时候，顾嫤已经是在屏风后面的浴桶前将染了血的衣服脱下来，丢在一旁了。那些衣服自然不能穿了，嫣然在衣柜里翻了翻，发现自己现在的衣服对顾嫤来说都有些过去小巧了。找到一些大一点的，也都还是嫣然刚从浣衣局出来的时候还比较的圆润的时候的衣服。

嫣然抱着衣服走到屏风前面，同里面的顾嫤说道：“阿嫤，我这里只有以前的衣服是你可以穿的了，都是新的，可以吗？”

“好。”顾嫤有些沉闷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嫣然听到了将衣服搭在屏风上，心里想了想又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脑子里有点烦了一撩裙角就想坐地上，嫣然刚想坐下，一个屏风之隔的顾嫤就开口了：“地上凉，你先去烤火。”

嫣然一愣，连忙站直了身子，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坐？”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顾嫤才回答道：“屏风上有影子。”

嫣然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说道：“那你快一点，我先过去了，有事再喊我。”

当嫣然转过身的时候，嫣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和阿嫤说话了，而且是自然而然就把话说出了口，嫣然茫然的坐到软塌上，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嫤回来的时候，就见嫣然双目无神的躺在软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嫤坐过去，在嫣然面前挥了下手，嫣然一下子回了神，惊坐起来。

嫣然怔怔的看着顾嫤，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现在的顾嫤对他的感觉，就像没事人一样，好像没有发生过萍儿的事情，她也没有难过过，这样子的顾嫤让嫣然更加摸不着头脑，如果说顾嫤责怪她埋怨她，她还可以向顾嫤解释，可是顾嫤这个样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就让嫣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嫣然轻轻的问道：“阿嫤，你还好吧？”

顾嫤看见嫣然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原本鲠着的东西忽然就放了下来，顾嫤幽幽的看着暖盆里燃着的炭火，淡淡的说道：“我很好，我不仅不会有事，还会过得很好。”

嫣然听着顾嫤的话，心里觉得顾嫤这话有些怪怪的，虽然不是那种特别颓废的样子，可是嫣然却觉得顾嫤说这话的时候给她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担心。

但好歹是没有想象那么糟糕，嫣然心里是松了一口气，嫣然想起萍儿的事情，心里又怕惹顾嫤心情不好，就将心里的疑惑都压了下去，说道：“这样就最好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对了阿嫤，你就别回翠微宫了，跟我住在茗岚殿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嫣然始终觉得萍儿的死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她有些害怕，有人会对阿阿嫤不利。

顾嫤笑了笑，看着嫣然说道：“你也觉得萍儿死的奇怪是吗？嫣然，萍儿是被人杀了的。”

嫣然一惊，嫣然只是觉得萍儿的死有些没有由头，但是却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萍儿被人伤害的，所以嫣然心里虽然怀疑，但是也不能说出来什么，况且她也怕顾嫤会更难过，也不敢跟顾嫤说这个事。没想到顾嫤却是自己说出来了，嫣然只好点了点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嫤拢了拢衣服，让自己暖和一点，她是怎么知道的？先不说沈晏告诉她萍儿脖子上有淤痕的事，她是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劲，只不过当时被萍儿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知道很多地方不对，她记下来但什么都不想说，因为也没有人会信她。

她是和萍儿最亲近的人，最了解萍儿的只有她。当时她听到萍儿从兰台摔下来的消息的时候，她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但依然是检查的兰台高台上的石栏，没有摇动和破损，而且还有齐腰的高度，萍儿怎么会就那样摔下去。

她走过去抱萍儿时候，萍儿身下的血都是在萍儿用手使劲摆动过的，似乎是想写什么字或者画出什么图案来。顾嫤抱起萍儿的时候，摸到萍儿的手骨都已经摔断了，所以她什么也比画不出来，地上的血只能是一片混乱。

之后沈晏让萍儿回光返照，萍儿却是已经连说话都不能了，只能一个劲的盯着嫣然，最后朝嫣然吐了血之后萍儿就彻底断气了，这里面一定还有问题。而这个问题肯定和嫣然有关系，不然萍儿不会死死的盯着嫣然。

嫣然听顾嫤说完，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尤其是听到最后萍儿的死确实和她有关系，而且是直接关系。嫣然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衣服，紧张而又肯定的说道：“我没有害过萍儿。”

顾嫤静静的看着嫣然没有说话，眼里神色莫名，嫣然见顾嫤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慌乱，阿嫤是真的怀疑自己了么？

嫣然抓住顾嫤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真的没有。”

顾嫤笑了笑，笑容薄凉，眼睛里明明映着嫣然的脸，却又好像没有到达眼底，顾嫤语气平淡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

嫣然听到顾嫤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原本心里一直担心的事也稍稍放下了一些。嫣然抬眼看着顾嫤，将顾嫤眼底的冷然看的清楚明白，嫣然一愣，忽然有些不安。

嫣然感受到自己握着的手正在抽离自己的掌心，嫣然看着脸色依旧淡淡的顾嫤，想用力抓紧顾嫤的手，顾嫤却是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出去，嫣然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手，听到顾嫤声音浅淡的说道：“可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不是吗？”

嫣然被顾嫤的话一震，久久没能过回神来，嫣然张了张嘴，想开口为自己解释，可是她还能说什么？是她去找顾嫤让顾嫤陪她去的朝华殿祈福，本来阿嫤是不打算去的，如果阿嫤不去那么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萍儿就不会死。

萍儿死的时候，一直紧紧的盯着她，拼了最后的力气还要向她吐出一口血，萍儿也是在怨她害死了自己么？

阿嫤说得一点错都没有，说得都是事实，她又还能解释什么？

嫣然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哆哆嗦嗦的对顾嫤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