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看着姑姑冷若冰霜的脸，觉得面前的姑姑尤其陌生，在她心里姑姑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对所有的事都能很客观的分析判断，可一旦碰上慕容邪当初害了她家人的事，姑姑眼里只有止不住的恨意。

嫣然心里对姑姑的遭遇感到心痛，却也为慕容邪这么多年的背负而感到难过，嫣然直直地看着姑姑，说着让她觉得黯然的话：“姑姑，皇上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上官燕突然用力一把甩开嫣然的手，几乎是低吼，言辞珠玑的说：“嫣然！以你现在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不顾慕容邪害死你父亲的事实，在我面前帮着他说好话说他的委屈，你以为你知道多少，你又看到了多少啊？”

嫣然被姑姑甩的偏过了身子，心里滑过难以抑制的寒凉，嫣然苍凉地一笑，缓缓说道：“我的确不知道姑姑你当年该是多么绝望和无助，我知道的是皇上对姑姑你的情义和愧疚。我的确没有亲眼见过十五年前的那段过往的惨烈，我见到的是在皇上治理下的河清海晏。”

嫣然回过头，看着姑姑，眼里滑下两行眼泪，嫣然对姑姑笑了笑，轻声说道：“可是姑姑啊，从小将我养大的是你，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去恨慕容邪，我恨不起来。或许他当初的手段确实很卑劣，可是我不知道啊，我没有姑姑你那样的体会，我就是喜欢上他了，喜欢到不忍心看到他皱眉头。”

“而且，姑姑你问问自己的内心，你所要协助的慕容轩是个明主吗？把慕容邪从皇位上拉下来，慕容轩能治理好这个天下吗？”

上官燕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她自然清楚慕容轩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为了复仇她别无选择，这个天下与她何干啊？她的家人都是因为慕容邪的这个天下而死，她就算是毁了又如何？那个心怀家国大义的上官燕早就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了，她现在只为复仇。

她当初就是太过喜欢慕容邪，所以将自己所有的东西，没有丝毫防备的给他双手奉上。

因为慕容邪小时候寄人篱下，会被他叔父家的人欺负，所以她始终挡在他身前，想为他遮挡那些恶意和上海。

因为慕容邪从小没有父母，他孤单的渴望着亲情，她就把他领回家，分他一半家的温暖。

因为慕容邪说想夺回属于他的皇位，她就成了为他出生入死的女将军，她不忍心看他一个人筹划谋算。她那时候想，他要在前面应付朝廷里的豺狼虎豹，那她就在后面成为他的护盾。

她曾经希望，当一切平定后，他的江山万里，有她的一份功劳。她希望有一天他们登城楼眺望的时候，她可以骄傲又自豪的指着远方，说那曾是她踏足过的地方。

后来她的所有付出和希望都变成了一场笑话，她用她的满腔痴情，挖了一个埋葬她所有在乎的人和事物的坟墓。

上官燕闭上眼睛，缓慢而坚决地说道：“既然如此，你我情分就到此为止。仇我一定会报，我不会再要求你和我站在一起，但我也再不会因为你而心软。”

嫣然大惊，喊道：“姑姑！”

“听懂了没有！”上官燕睁开眼睛，看向嫣然的目光里满是冷漠和陌生，吼着对嫣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嫣然忍不住心一颤：“姑姑……”

上官燕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嫣然，几乎嘲讽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应你这一声姑姑，也就给你最后一个忠告，也算我养你这么大最后的教诲。慕容邪那个人天生冷情，他现在对你好，也不过是你还有没触犯到他的利益，不然，他随时会将你舍弃。言尽于此，你今后好自为之。”

说完，上官燕就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姑姑不要！”屋内嫣然想去追，上官燕却是背对嫣然，曲指一弹，一枚铜币准确的击中了嫣然的右小腿。嫣然惊叫一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看着姑姑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猛烈的寒风，“哐”的一声讲半开的门全部吹开，寒风吹散嫣然的头发，嫣然无助的坐在地上，任泪水布满她的脸颊。嫣然睁大眼睛想透过泪水看的真切一些，看着姑姑渐渐在她视线里远去，也似乎会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嫣然从来没有这样深刻又清晰的感觉到，她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并且她无法抓住。

她想劝姑姑放下心里的仇恨，可是听姑姑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才明白，姑姑心里的痛苦是她无法明白的情绪，她的所有劝导在姑姑看来都是为慕容邪辩解，在姑姑眼里，她这是背叛吧？可是她只是嫣然，她只是想留住她在乎的人，她不想看见姑姑和慕容邪刀剑相向啊。如果她能看得见十五年前的的全部过往，她会和姑姑一样和慕容邪敌对吗？她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上慕容邪了？

嫣然没有看到的是，在姑姑转身的刹那，地上滴落的一滴泪珠。

上官燕不想和嫣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然而她要做的事，注定和嫣然背道而驰，与其日后让嫣然知道她为了复仇做了怎么样的错事，到那时嫣然会不会指责她的残忍？

可是她不能收手了，她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成败得失对于她而言，只是时间儿子了。

有些事，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是岁月也不能抹平的伤痛，是不能忘记的仇恨。嫣然没有像她这样经历过那样大的打击和悲痛，就明白不了为什么自己那么执着于报仇。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到最落魄的田地，被自己一直忠心追随奉为明主的人害的家破人亡。

一夜之间她失去她重要的亲人，失去了曾和她并肩厮杀的兄弟，失去了她原本引以为傲的身份。

一夜之间她从光明坠入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她从东临国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变成了满门只她幸存的丧家犬。

一夜之间她一无所有，而那个害她成了这副模样的人，却登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接受万民的敬仰和膜拜。

这让她如何甘心，这让她如何放下！她父兄的死是不争的事实，她永不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