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周冉是订的飞机,他是再也不想遭来之前那罪了。
从海滨市回旬阳的机票基本已经满座了,周冉要想尽快回去,最快也要到明天下午的飞机才行,但是现在这情况儿,再多一秒,周冉都待不住了。
简单收拾好行李,坐电梯到大厅服务台那退了房,电话打给李明亮和陈海清他们时,他们还在隔一个小镇的榴花公园泛舟,简洁说明情况,只说自己临时有事先回去,让陈海清和李明亮玩的开心点,不用急着回去。
打了辆出租车,周冉打算直接去机场碰碰运气,或许刚好就有人退票了也说不准。
假期的机场来来往往的人流充斥着每个角落,周冉头上戴着黑色遮阳帽,低着脑袋在人流中穿行,一步一步挤向售票窗口,连问了几个窗口都说没票,周冉冷冷的抿着唇,不发一言,深深感到无力。就算半路转飞机,时间上也相当于第二天下午了,所以只能抱着希望等在售票窗口,两眼茫茫的看着人来人往。
少年身姿挺拔,一张毓秀隽永的容颜被遮阳帽堪堪挡住一些,远远瞧去只能看见个精致小巧,线条优美的下巴。
小王助理买好票正打算去找他家boss,转身之际,一眼就看到了那姿态默然的少年,迟疑了下,还是主动上去打招呼,“你也是今天的飞机吗?”
周冉默默转过头,低低回了句,“没买到票。”
从小王那个角度看去,竟觉得少年默默委屈的模样,着实可爱,自然而然的邀宠,实在是讨喜的很。
“boss也是今天的飞机,要不,你让他给你问问看还有没有位子?”小心斟酌了下,小王还是不忍心看少年这样苦等。
周冉眼前一亮,倒是没想到,只是他之前和霍文东的关系处的挺冷淡的,他还真有点担心霍文东不愿意帮忙,那丫的可小心眼了。
犹豫再三,周冉还是静静跟在小王助理的后头,慢慢走向拿着报纸阅读的霍文东。
小王助理向周冉瞄瞄眼,暗示的瞟了一眼自家boss,站在旁边当透明人。
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决不是周冉的作风,要想尽快赶回旬阳,除了眼前这人怕是没人愿意帮他了,咬咬唇,还是硬着头皮在他面前站定,微低着头,“霍先生,我希望您能帮我个忙,拜托了。”
霍文东面无表情的抬起脸,视线绕着周冉转一圈,神色莫名的又将视线转向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小王助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说”。
“我想请您帮我弄一张飞往旬阳的票,要今天的。”周冉眼角一跳,几乎要惊恐的跳起来,上辈子两人相处了那么久,这点脸色还是会看的,瞧现在这模样,分明就写了‘我很不爽,别惹我’这几个字。这个时候,要在以往他一定远远躲开不敢靠近,否则一定会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的。
几乎是反射性的他就想往后逃开,只是到底理智控制了大脑,才没让他一再出现状况。
屏住呼吸,周冉耐着性子等待霍文东的回答。
“小王,你去弄。”意外的是,霍文东竟然也没为难他,轻易就点了头。
小王赶紧狗腿的应了声“是,”然后迅速跑开。
周冉倒是被霍文东难得的好脾气给惊愣了,直到此时,他才愿意这样客观而理智的看待霍文东。
现在的霍文东不是四五年后的他,不是上辈子那个强势霸道,不可理喻的土匪流氓,或者说还没变成那样的他,还没经历那么多的不如意和难以迈过的坎坷儿,这样的霍文东让他觉得陌生。
两人静静坐在铁椅子上,各自沉默不出声。
周冉支着下巴发呆,他想起了很多,想起霍文东的狠绝,果敢,霸道,还有对他强烈的占有欲,想起上辈子两人的开始到最后的生命结束,很多很多.......
猛地,周冉忽然想起上辈子霍文东心脏贴口处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依稀记得当时霍文东提起这事儿时的漠然和死灰寂然的眼神。周冉掐掐手指,时间大概一算,蓦然惊诧,可不就是今年么?只是两人初次见面时,霍文东裸着上身,干干净净的完好无暇,什么都没有,周冉悄悄松了口气儿,应该还没发生才对。
心思一动,周冉瞄了眼静坐沉思的霍文东,从口袋里掏出个纸盒子,小心翼翼的展开,递到霍文东面前,轻声说道,“帮了我那么多次,挑个喜欢的做回礼怎么样?”
男人挑高眉头,伸手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三个小物件----黑色腕带,小吊坠,戒指。
随手挑了个样式古朴,简单大方的戒指,不甚在意的套在右手食指上,斜着手晃了晃,嫌弃道:“这玩意儿也太寒酸了。”
周冉挑了个黑色腕带戴上,将只装着个小吊坠的盒子放回口袋里。晃晃手,从一个刁钻但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唰的就拉出一条线来,比了个姿势,“看好了。”向下一划,那铁扶椅就被划了个口子,真正的削铁如泥。
霍文东眼睛一眯,感兴趣的向前倾倒几分,将戴好戒指的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示意一遍。
这戒指款式并不夸张,唯有一朵墨绿色的花瓣最显眼,周冉掐指一拉,扶着男人的手,斜斜在空中拉开,透过光线,霍文东还能看见那道透明的光芒汇成一条线,在半空中闪烁着。
之前周冉一直对小树林里的那只蜘蛛大婶的蛛丝很感兴趣,后来划下不少弄出小树林外,特意用井水浸泡,反复浸泡晒干数十次,才算洗去蛛丝原本含有的黏性,颜色透明剔亮,蛛丝坚韧耐磨,堪比金刚石,且锐利非常,就如传说中的神器一样削铁如泥,几十米长的蛛丝团在一起就如小黄豆一般大,携带亦是方便至极。
周冉前后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蛛丝的用处,白天更是蹲点各处古玩小摊,扣扣索索的收集了不少东西,再是找老手艺人专门定制了腕带蛛丝,吊坠蛛丝,和戒指蛛丝,这玩意儿,再关键时刻能抵得上大用处。三件蛛丝配件,腕带是做给自己的,吊坠蛛丝是个唐小墨那蠢蛋的,另外一件,周冉也说不上是给谁用的,心里模模糊糊有个人影,答案却不容他去辨别。因为不知道到底要给谁,所以戒指弄的是活扣,指节大小可以调试。
霍文东眯着眼摆弄几下,难得点头赞同道,“不错。”这玩意儿戴在手上也不显眼,关键时刻还能发挥其出其不意的效果,这种小玩意儿带在身边也许用得上。
周冉垂着眸子,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腕带上小指甲盖大的小绿花,再瞥了瞥旁边男人的戒指,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些羞赫,心里百味交杂,难以言表。
等了一会儿,小王助理跑回来了,拿着刚弄上手的机票,笑的很开心,“喏,给你。”
周冉含笑冲他点点头,“谢了。”
小王助理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弄来这机票是用的boss的名义,这,这少年来感谢自己,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家boss了啊,这算不算冒领恩惠?
霍文东瞥了眼小王助理,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请乘坐d1175-03飞往旬阳的乘客检票上机,请乘坐d1175-03飞往旬阳的乘客检票上机.....”
周冉朝霍文东点点头,拉着行李箱向前走,经过检票入口的时候,蓦然回头看了眼原地,小王助理笑的缺根少筋的很欢乐,而霍文东则定定的看着他,深沉的眸子恍若和记忆力的某些画面重合,扯了扯嘴角,朝他们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进机场。
天空白云朵朵,耳边是轰鸣作响的飞机起飞声,收回放空的思绪,周冉蹙眉思索着周华宁的事儿。在长达两个小时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周冉已经理清了其中的枝枝脉脉,关键人还是在杜凯杰的儿子和他义子身上,他已经给鹞子打了电话让他尽快给出回复,务必要将其须头须尾查得一清二楚,包括杜凯杰的儿子杜伟宏和义子杜春明的一举一动,资费另算。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天空清明没有一丝阴霾。
打了出租车去市中心医院,直奔周华宁的病房。
周华宁住的是单人病房,门外站了几位轻声低语的说着什么的护士和病人,见周冉进了病房,脸上皆带着奇异复杂的神色。
病房里,周华宁还陷在沉沉的昏睡当中,护士正在一旁看着点滴,计划着等过几分钟将输完的瓶子换下来。
周冉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向床边,只见周华宁脑袋缠的厚厚实实的,脸上带着诺大个巴掌印,右腿被悬着包扎好,手臂上也有不少淤青,远比周华宁自己说的受了点伤来的严重,周冉脸色黑得要滴出水来。
护士转过身,正好看见这么个风神俊秀的少年,疑惑的看了眼,问道:“你找谁?”
周冉低头将周华宁露在被子外的手放进被窝里,淡淡回了句,“我是她儿子,她现在怎样了?伤的严重吗?”
护士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周冉,又看了周华宁,小声嘟囔着,“看着不像啊。”见周冉看过来,忙不好意思的笑道,“她没事了,这些都是皮外伤,腿上的伤就比较严重,要观察几天拍个片才能确定最后结果。”
周冉点点头,看着护士换下瓶子,推着医疗架出门去。
外面的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乌沉沉的一如周冉现在的心情。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伸手揉搓了几下脸,深吸一口气儿,才平复好心情,转身开门。
“嗨嗨,有快递,先生。”门外站着一男人,黑色夹克,紫色衬衫,碎钻闪闪的鞋子,一身装扮华丽的就像要去台上领取奥斯卡奖一样,那副黑框眼镜吊儿郎当的挂在鼻梁上,笑容痞痞的,浑身不正经。
周冉面无表情,“鹞子,你越来越骚包了。”
鹞子本名苏耀,年二十六,,正职是卖情报的,副职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教师,好吧,说到这个周冉也很不想相信,但事实如此。
他的最大爱好是----养女儿,至今为止他资助过不少于二十名贫困女童,身边还收养了两个小姑娘。
“燕宝,贝陵,叫哥哥。”鹞子很得意的闪身让背后站着的那两个可爱的小姑娘露脸,献宝似的招呼道。
喏,就是这两个,苏燕宝和苏贝陵。
“漂亮哥哥好,么么...”两个小宝贝让周冉蹲下身来,很主动的各自献吻一个,笑的时候露出个小虎牙来,很可爱。
周冉笑着站起身,想要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糖果,结果掏出来的却是二宝。
周冉瞪着眼睛看二宝,这丫的最近老喜欢跑他大大的口袋里趴着睡觉,怎么赶都不走。
两个小宝贝倒是很喜欢二宝,“哇,小猫好可爱呀,我们可以抱抱吗?”她们被苏耀教育的很好,知道问人意见,而不是自己擅自上手摸。
周冉松了口气儿,将二宝递给她们,看了眼苏耀,示意他到一边说话。
苏耀摸摸鼻子,不在意的笑笑,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他,自顾自的倒了杯水,轻酌慢饮。
周冉下意识回头看了周华宁一眼,训了个位子,低下头来看资料。
呲,果然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苏耀支着手臂,晃荡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开口,“我看你也挺会来事儿,怎么,这次需要我帮忙吗?”
周冉扔下资料,冷笑,“这种事儿,我自己来就行。”
两个小宝贝在一旁角落里自顾自玩的很开心,苏耀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儿,才懒洋洋的哈了口气,招呼苏燕宝和苏贝陵一块回家。
送走苏耀三父女,周冉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周华宁,直到夜空漫上零落几个的星子,才踱步走出病房,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堂哥,有单生意不知你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