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过大,焦虑,紧张,极度疲累,睡眠不足,综合下来的结果就是,何夕刚躺下,就遭遇了传说中的鬼压床,还是带幻觉的那种。
他回到了那天,遵循着记忆,聊天,吃饭,喝醉......
他想要阻止事情的发生,却发现根本挪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只能被未知的事物操控,硬生生将他努力想要忘记的场景重现一回。
那种愤怒,仇恨,无力,绝望,让他的血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却偏偏,无处发泄。
旺财知道主人又做噩梦了,但这次,不论它怎么推,主人就是不醒。焦急地用脚掌拍打着地面,然后,似打定主意般,用两只爪子拧开了门,闪身出去。也亏得何夕是跟剧组住在同一家家庭客栈,要真住那种五星级六星级酒店里,这门就不是这么好开了。
静立了片刻,似在思考,然后就嗅着方辰的气味寻了过去。旺财敏锐的直觉告诉它,方辰是对何夕最没有威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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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夕房间里出来,看了会儿剧本,又泡了个澡,看了看时间,也快两点了。虽说明天上午没有自己的镜头,但也不能真睡到日上三竿,便拧灭了床头灯,准备休息。
只是刚躺下,就听门口传来挠门的动静,尖锐的声音,可以想见爪子有多锋利,下意识的,方辰就觉得是旺财。只是旺财不是从来跟在小夕身边,寸步不离的吗?怎么大半夜的会来找自己?
还是,小夕出什么事情了?
想到这儿,方辰拿起枕边小巧的高压电棒就急急地往门口走,小心地拉开门,果然是旺财。
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旺财血红的眼睛颇有些骇人,但方辰没时间害怕,就被这家伙咬着衣摆往何夕房间的方向拖,果然是小夕吗?确定了心中猜测,方辰不敢怠慢,脚步快得近乎小跑。
推门的瞬间,太过急切的她没注意到,对门的房间,一道微弱的闪光亮起。
倒是旺财,锐利的眼神直直射向那边,却因为感觉不到对方敌意,并没进一步动作。可怜的雪狼,再聪明,也不知道,在人类的世界,可以杀人的除了武器,还有流言。
“小夕。”走进卧室,方辰就听到低低的呜咽,上前旋开床头灯,只见何夕眉头紧皱,额上鼻尖都是密密的汗珠,神色痛苦,似在挣扎,原来只是做噩梦了,不由大松了口气,试探地伸手推了推,并轻声低唤着,“小夕,醒醒。”
何夕很想回答,我也想醒,但费劲力气也只能发出几声轻哼。这种感觉就像玄幻小说里的结界,或者幻阵,明明能感觉到方辰,听到方辰的声音,自己却只能清醒着陷在那晚的场景出不来。
方辰又喊了几声,却始终不见何夕醒来。见他满头冷汗,想着这古镇地处郊野,晚上气温很低,怕他受凉,便去洗手间拧了把温毛巾,小心地擦拭着。
掀开被子,见何夕身上齐整,不禁有些奇怪,不是说小夕有半裸睡习惯的吗?但触及潮乎乎的睡衣,也没空计较这个,低头专心解扣子。
看到满目褐黄淡紫的痕迹,方辰的心沉了下来,身处娱乐圈这么个大染缸,虽被保护得极好,但该明白的东西方辰也都知晓,她不会白痴到以为这些是摔伤碰伤!
是大老板……
这,就是小夕疏远威奇旭日,投身自己工作室的原因?
待看到手腕上那圈痕迹,方辰再忍不住眼中酸涩,两颗眼泪滚落。
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尚杰是个好的,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小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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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拭后,被冷汗浸透的身体渐渐回暖,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真的很舒服,方辰又帮他盖了一床毯子,挡住了窗外吹进的微凉夜风,整个人都变得暖融融的。
可能是梦境结束了,也可能是身上舒服了,何夕欣喜地发现自己四肢似乎可以动了,终于,找回自己知觉的何夕睁开了双眼,费劲地靠坐到床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接过方辰递来的温水,灌了几口,喉中舒服了许多。
“你做恶梦,旺财推不醒你,就过来找我求助。”方辰朝静蹲在一旁的雪狼努了努嘴,对何夕拥有这么一只通灵的宠物各种羡慕嫉妒恨。
“真是麻烦了,既然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你就先回去吧,这么晚,被人看见了不好。”何夕朝旺财招了招手,那家伙立马欢天喜地扑了过来,轻灵的动作,并没让何夕有多大感觉。揉了揉那身顺滑的皮毛,何夕倦倦地说道。
“你先睡,睡着了我再走。”方辰不理会何夕的顾虑,一脸坚持到。
“刚醒,哪里睡得着?”何夕头疼地看了眼开始犯倔的姑娘,“你先回去,我刚躺了会儿,休息得差不多了,想起还有些事情没做,等弄完了也天亮了。你明上午不是没事儿吗?到时候再过来,也省了麻烦。”
“你又要熬夜?!”方辰一听,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工作再忙,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来这儿这几天,你当我不知道呢,天天晚上灯都不见灭的!”
“行了行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这才多大岁数,就开始学人家唠叨。”何夕没想到这丫头细心成这样,虽被数落着,但很奇异的,并不觉得生气。
“我这都是为你好!”方辰叉腰,作茶壶装,“赶紧的,甭废话,睡觉去!”
“是,大小姐。”何夕点了点头,却是抱起枕头被子往门外走。
“你这是干嘛?”方辰傻眼了。
“我去我哥那儿蹭一晚,你也赶紧回去吧。”何夕费劲地腾出只手,旋开门把,“旺财,跟上。”
还带这样的啊……
方辰默默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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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碰上了尚杰那么个混蛋,但何夕也没变得多自觉,他始终认为尚杰那就是个异数,绝大多数人还是正常的。所以抱着被子霸占杨其成床的时候一点负担没有,却是苦了心怀绮思的杨其成。
本以为有个人在旁边看着会好一些,结果却无奈发现,将睡未睡的时候,只要杨其成翻个身或者动一动,他就会立马惊醒,这症状像极了当年更年期时患上了神经衰弱的老妈……
痛苦地抱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将杨其成赶到一旁打地铺,然后在床上cos蚕蛹,扭啊扭啊地寻找着舒服的入睡姿势。
折腾来折腾去,总算在天亮前睡着了,睡前很感动地想着,终于能睡个长觉了……
却不知道,远在欧洲的尚杰接到“方辰夜入何少房间,良久方出”“何少抱被入其表哥房间,近中午才出”这两消息时,神情有多么恐怖。
一个是何夕初恋情人——虽然没开始就结束了,一个对何夕心存觊觎,尚杰反应怎能不激动?
本来被爷爷忽然喊来处理几个存了异心的外围家族,耽误了同何夕相处的机会就已经够让他不爽了,现那边竟冒还出这种事情,尚杰心中暴躁可想而知。于是一反从前耐心设局,步步为营,最大限度地使用完对方价值才收网的风格,这次是直接下令,斩草除根!
眼见昔日上流家族一夜间破产并欠下巨额外债,一个个只能靠政府救济金维持温饱,至于那几个核心成员,更是不知所踪,知情人士不由纷纷变色。自此,尚杰的狠辣作风深入人心,一时间尚家下属再未出现任何异动。
私人飞机上,尚杰盯着桌上两张照片,神色冰冷,眼底隐隐透出杀意,何夕只能是他的,任何人也别想指染!
可怜的娃,你忘记你还有个竞争对手叫李亦枫了吗?不过没事儿,你马上就会想起来的。
因为……
“你怎么过来了?”大清早刚从杨其成房间回来,就看到拿着行李站在自己门口的李亦枫,不由惊奇。
“我爸妈又不知飞哪儿去了,一个人待家里也无聊,听说你这儿在拍电视,过来瞅瞅。”李亦枫催着何夕开了门,一放下行李就四处找水喝,实在热的不行,又开始找空调遥控。
本来挺冷清的套间就因为多了这么个人,生生热闹了起来,跟在家时一样。这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却偏偏,那份自来熟一点也惹人厌,只让何夕不由想笑。
很熟悉的感觉,像极了大学时除了女朋友什么都公用的日子,热闹又真实,哪像现在,时时刻刻都要装模作样,真累……
“你先在这休息会儿,我让小齐去帮你定房间。”何夕帮他把行李推到门口,又给他递了条毛巾。
“不用,我刚看到那小间里还有张床,不是正好吗,你要晚上睡不着咱还能聊聊天,这儿的人我是一个都不认识,还是拽着你比较安心。”李亦枫哪里愿意放过这么好的独处机会?
“那也行。”虽觉得凭李亦枫的性子,和那些人打成一片是很简单的事,但到底是投奔自己来的,总不能真就把人扔出去。
何况,杨其成那房间不似自己这边,还有个客间,这几天因为被自己占了床,一直睡的地板,搞得他挺不好意思的。现在李亦枫来了,倒是正好。
话说,为什么前两天没想到让杨其成来自己房间?这样他也不至于连睡四天地板了……
果然,每个人都有脑袋被门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