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火药之事,王晓晓和丁浅语被楚优章奉若上宾,所有人见到她们,无不恭敬有加。对王晓晓来说,这种日子过得实在是自在惬意,比之现代的生活,别有一番意思。
这晚,她美美的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又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哼小调呢,一阵不识趣的敲门声却打扰了她的兴致。
“谁呀?”她皱眉道,都这么晚了,难道是浅语?可是不可能呀,她哪会舍得离开她家小公主。
“你姐姐。”门外的人发出一阵轻笑。
王晓晓立即象只兔子一样蹿起,屁颠屁颠跑过去把房门打开,将丁浅语让进房来,快速关上门后,堆起一脸笑道:“哟,你今晚怎么忽然大发慈悲,想起我这孤苦可怜之人来了,真是难为了你那颗重色轻友的小心灵啊。”
“重色轻友这个词,此时也不知道用在谁身上更恰当一点啊。”丁浅语随意在她床上躺下,拿了个枕头歪着,好整以暇的道。
“什么意思?”王晓晓眼珠一转,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故作不解之状。
“哦!”丁浅语拉长了声调,星眸里尽是狡黠的笑意:“是吗?也不知道是谁哦,人家受了点伤,就天天往人家那边跑,还向我要黑鱼哦,难道我记错了不成?”
王晓晓涨红了脸,辩解道:“你。。。你怎么知道?那。。。那是他跟了我一段时间,我把他当朋友看,才那样的,何况。。。何况王猛也受了伤,那鱼汤我也分给了王猛喝啊。”
“咦,奇了怪了,我又没指明是谁,你怎么马上就在汪乾和王猛之间分出孰轻孰重来了?”丁浅语惊讶的道。
王晓晓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脸色越发鲜艳。
丁浅语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听说这段时间,你隔三差五就去银水城逛,都谁陪着你呀?嘿嘿,我每天守着优辞,你也不来多陪陪我说说话儿。”
王晓晓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心下心虚至极,忽然愤怒的道:“楚优章真不是个东西,连妹妹的女人也不放过!真是岂有此理!”
“喂!王晓晓!”丁浅语从床上坐起来,大声道:“不准转移话题,也不准扯到我最讨厌的话题上,你明知道我烦这事,不帮我想办法,哼,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王晓晓在她旁边坐下,嘿嘿笑道:“哪儿呢,我不是在关心你吗?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丁浅语秀眉微蹙,烦躁摆手道:“哎,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身影,我都会郁闷。所幸他还有许多军国大事要处理,而优辞又醒了过来,我寸步不离,哎,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哈,你不是最会拒绝男生的吗?”
“你在说什么风凉话啊你?你以为他是我们学校那些整天自以为是喜欢装酷耍帅的小男生啊,那么好对付,我还用得着烦吗。他是大梁未来的君主,更是优辞的哥哥,你要我怎么办?不管基于哪种原因,我都不能去轻易得罪他。”丁浅语白了她一眼。
“哎,楚优章那人太可怕了,不是因为他拥有无上的权利可怕,而是你根本猜不中他的心思。比如吧,那日向你表白了之后,最近又好象没什么动静。”王晓晓沉吟道。
丁浅语轻叹一声:“正是,连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他那天到底有没有对我说过这一番话了。”
“你有没有跟优辞讲过这事?”
丁浅语无语的望着她:“你脑袋被马踩了?优辞现在连床还下不了呢,最少得养几个月,除非我想守寡,否则我是没理由告诉她这事的。”
“以你家小公主的那性格,难道她一知道她哥哥喜欢你的事之后,就会气得小命都不保不成?我看你还是应该跟她商量下,她比你了解她哥哥,她应该会有办法的。”王晓晓替她想着主意。
丁浅语本来满是焦虑的神色变得活泼起来,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重新躺下去,得意的道:“我现在在她心里的位置,可是不比以前了,她说我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所以,还是等她伤养好再说,我敢保证,她要是知道这件事,绝对会被气到。再说,楚优章还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我觉得也不急着跟她说。”
“好啦,不管你了,随你自己。”王晓晓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摇了摇头,也躺到床上:“你今晚难道准备睡我这里?”
她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不睡你这睡哪里?”
“你不是该陪着你家小公主吗?怎么忽然舍得分开了。”
想到临走时楚优辞那可怜巴巴的表情,丁浅语忍不住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王晓晓仿佛见鬼似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丁浅语慢慢收敛了笑容,略微尴尬的道:“没什么。”心念一转,忽然想起了自己今晚过来的目的:“差点又被你把话题轻松带过了,说吧,银水城内好不好玩啊?”
王晓晓“啊”的一声大叫,倒下拿被子蒙住了脸,从被子里发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你怎么紧追着我不放啊。”
“你不够朋友哦,喜欢一个人又不丢脸,干吗都不跟我说,我跟优辞的事不差不多都跟你说了吗?”丁浅语口气略带不满。
“这是不同的,你跟小公主是两情相悦,我是单相思。”
“胡说八道!一开始就我喜欢她,哪来的两情相悦,能有今天,也是我努力的结果啊。你那该死的自卑症不是又发作了吧?我还以为来到大梁,你真的变了呢。”丁浅语激动的道。
王晓晓拿开被子,轻吁一口气,神色忧伤的道:“浅语,你不会明白我那种忐忑的心情。”
“我只知道,汪乾不错,长得端端正正,性格憨厚老实。他对你也不错呀,伤好了还没多久,还在为弟弟的死悲伤,还肯时不时陪你去城中游逛。”
“那只是因为,楚优章对我们另眼相看罢了,我随意叫任何一个人,比如王猛他们,陪我去逛,他们都不会拒绝的。”王晓晓眼光变得黯然。
丁浅语无奈的道:“晓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王晓晓犹豫了一下,脸转向一边道:“我见到他,心里便会很开心,有他陪着我,我会觉得幸福,见不到的时候,心里会有小小的煎熬。”
“那不就得了。”丁浅语摊手道:“晓晓,幸福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既然喜欢,你就要好好把握,你看优辞那个别扭闷骚,那个时候那么对我,我还不照样熬过来了。嘿嘿,我觉得你跟汪乾有戏。”
“什么有戏啊,我相信只要我去楚优章面前漏个口风,下旨赐婚都是有可能的,可是我不愿意这样。”王晓晓烦恼的道:“我不希望他因为楚优章的命令或者我义父的身份这两个任何一个原因而答应跟我在一起,必须是要真的对我这个人有点点喜欢,除了相貌,我总有点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吧。”
丁浅语怒道:“你的相貌也没差劲到哪里,也值得人喜欢,懒得理你,我不想跟你说这个了,一旦真正爱上一个人了,你又变成这副模样。总之,我对汪乾这人是很满意的,不只因为他人品不错,还因为他弟弟救了优辞的性命,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晓晓叹气道:“对啊,他出身本一般,这下他弟弟立了大功,杀了常百胜,救了你家小公主,楚优章夺回皇位后一定会封他做大官的,那时可有多少女子供他选择,他眼里又怎会有我。”
“哦,王晓晓,你成功的打败了我。”丁浅语发出一声哀叹:“我一败涂地,所以什么都不想讲了,请让我随周公而去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许久。
“浅语,我干爹和赵子群逃到越国地界了,你就可以见到他了呢,我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
没有声音。
“银水城不错哦,本来我以为兵荒马乱的,城里百姓应该都走光了,谁知道楚优章一来到这里,越国又连打胜仗,大概大家觉得他在的地方比较安全一点,这里居然又变得热闹非凡了,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酒铺茶楼,路边还很多小吃卖呢,明天我带你出去玩玩好不好?反正现在你家小公主生活也能自理了。”
仍然没有声音,王晓晓轻轻叹息一声,仰头望着帐顶,重新陷入烦恼之中。
“白将军打胜仗了么?我的家人怎么样了?”这是萧英卓每天早上醒来,必须要问看守他的武士的一句话,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他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这不大的帐篷中受着痛苦的煎熬,对楚优辞的痛心绝望,对家人的焦虑担心,都让他几欲窒息。
这天,还没等他来得及问这句话,白重润却忽然来到他的帐篷里。
这身披银色铠甲的青年将军,看起来一如既往的英挺俊朗,可是他的眉眼神色之间,却远不如平时的神采飞扬,竟仿佛带了几分愧色。
看到他这副样子,萧英卓的心正一点一点的下沉,他一手撑着榻沿,许久,嘴唇抖抖索索的道:“他们。。。他们是不是都死。。。死了?”
“我们炸开了他们的城门,虏获斩杀的士兵无数,有了火药这种神物,这仗可说是胜得异常轻松,可是,可是我带兵赶到楚飞云所住之地的时候,你的家人早已被他全部杀死,而楚飞云也已仓皇逃跑,我派手下去追,追。。。追回了你堂妹萧沁儿。”白重润垂下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眸,艰难的道。
“我早该想到是如此结局。”萧英卓悲伤之余,听到萧沁儿得救,眼里露出一丝亮光,颤声道:“她。。。她在哪里?”
白重润犹豫一下,轻声道:“大哥,我说出来,你。。。你可千万要冷静,萧小姐她。。。她虽已救回,但清白已遭人玷辱,途中曾试图自杀,被人救下,但还是受了些轻伤。。。”
还没等他说完,萧英卓已一跃而起,他一把揪住白重润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吼道:“你说什么!啊?!你说什么?!”
他激动之下,那张清俊儒雅的脸似已扭曲变形,看起来狰狞可怖,平日如星辰般灿烂的双眼此时也变得赤红。
白重润既是难过,又被他现在这样子吓到,连忙道:“大哥,你冷静点,你冷静点!”
“去你妈的冷静!她是我妹妹,又不是你妹妹!你当然能冷静!”萧英卓“砰”的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白重润只觉一阵强烈痛楚过后,又是一阵麻木,他脚下踉跄,扶住一张椅子,用手拭了拭嘴角的血丝,抬头望向萧英卓时,只见他浑身战栗,双手握拳,他正想说点话安慰下他,却见萧英桌一声怒吼,一脚将一边的几案踢翻,嘶声道:“是哪个王八蛋!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啊!!!!!!!!!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我要将他千刀万剐!”这一连串沉重的打击,已将他完全击垮,他整个人似要崩溃,呼呼的喘着气。
没等白重润回答,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厉声道:“是楚飞云,对不对?!是楚飞云那个畜生!他早就对我妹妹觊觎已久!我要杀了他!”忽然一阵旋风般冲出帐篷。
白重润连忙追出去,一把抱住他腰,萧英卓手肘往后重重一撞,白重润痛得弯下腰去,几个武士不明白状况,见主将被打,连忙抽出长剑围上来,萧英卓望着眼前十几柄银光闪闪的剑,森然道:“今日谁要拦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白重润站起身来,苦笑道:“大哥,楚飞云早已逃往别郡,你是追不到的,何况令妹此时一心求死,你。。。你难道就撇下她不管吗。”
一句话直击中萧英卓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他忽然变得有如冷风中的一尊雕塑,一动不动了。
帐篷,另一个帐篷。
浓浓的药香气。
塌上的少女,头发蓬松散乱,双眼紧紧的闭着,眼皮又红又肿,眼角依稀可见泪痕,而脸色,更如寒冬中的白梅,苍白无比。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脖子上那道淡淡的血痕。
谁能想到,这便是昔日号称京城第一千金、有着倾国之色被王孙公子争相追逐谄媚的萧沁儿。
萧英卓悄悄的站在床边,心却象是被一刀一刀的割着,生生作疼,他无法把面前这憔悴狼狈的少女,跟自己那个甜美灵动、乖巧贴心的妹妹联系起来,老天在作什么孽!他的牙齿,深深陷入唇中,鲜血一点一点的滴落,而他忍了许久的眼泪,也跟着一滴一滴的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