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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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谢琚那里交差时,满菊总觉得这个男人满含探究之意的眼神格外地意味深长,那种感觉强烈到让她几乎以为谢二只用他的眼神就能把自己里外扒个干干净净,难受之极。谢琚意外地没有多问什么,听了她的回禀只点点头,很快便打发小丫头出去了,只留下启平,想来还要细问根究。

满菊没顾得上理会他们,反正差事是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圆满完成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究竟来。倒是她丢在空间里的那本墨兰,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可别因为没工夫种上给干死了!一回院子里,应付着干了会儿活,找个空档钻进了茅房——不是她对夜香有特殊感情,这么大个集体宿舍,也就这块臭地方还能有点个人隐私空间啊!

几个小丫环们专用的茅房,可想而知能有多大,六尺来方的地方放了两只红漆马桶。二等以上的丫环们,都有单人宿舍,房间里自备了马桶,贵人们的那更是天差地别,“茅房”豪华得可以当别墅,还有娇奴美婢伺候更衣净体。

满菊捂着鼻子拴上门,抓紧时间闪身入空间。

情急之下让她一把连根拔起的墨兰,正缺胳膊少腿地躺在灵泉水池边,蔫头耷脑的,连花都掉了一小半,分外凄惨。可把满菊心疼坏了,这可是她牺牲肉体,流血又流泪,又与人合演一出好戏,冒着丢小命的危险才换来的呀!

当下不二话,在药草圃边找了块合适的向阴地,到小木屋里翻出把锄头,操起家伙就干,不到一分钟就挖好了坑。她放下锄头,小心翼翼地捧起奄奄一息的兰花往坑里放下,轻轻掩上浮土按实几下,又给花浇上灵泉水。在浇下水的那一刹那,空间里隐隐一震,四周的白雾立时如狂风翻卷般涌动后撒,灵气四溢,良久不息。

满菊心旷神怡地望着空间里这番奇异的升级变化,乐得眉眼都挤到了一块儿,真是不错啊!不枉她为这本兰花绞心脑汁、受苦又受累。

白雾已经渐渐停止退散,这一次的升级让灵泉池子涨成了一个小湖,白雾让出的地盘足有三四平方公里。一半是郁郁葱葱的灌木林,渐隐没的方向是一大片高大的绿色乔木林;另一半则较平坦,几种金黄色的植株垂着重重的饱满穗子交错占领了这一大片平原,那不是她种的宝贝粮食们又是什么?!

满菊激动地飞跑过去,一样一样地点数,大麦、小麦、春城稻、晚香稻、泰谷、黑米稻……发了,这次真的发达了!她一把抹去差点夺门而出的口水,又望向灌木丛,黑莓、蓝莓、乌木果、咖啡……靠近乔木那边,竟然还有桑树、苹果、枣子等等各色水果树。

真是太幸福了,这是什么狗屎运爆发啊?一下子从温饱线奔跑进入了小资阶级,哇哈哈哈!

满菊飞速地跑上前,揪了一把蓝莓丢到嘴里,独特的酸甜滋味在舌尖迸发,真是……太美了!正享受地品味n久未尝的美味,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前方乌木果丛中有个黄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什么东西?

她疑惑地悄悄走上前,仔细一瞅,那家伙正缩在树脚下刨虫子、落果吃。这一看,满菊乐坏了——一只肥得流油的三黄大母鸡!哈哈哈,就说呢,她养的一大堆家禽家畜小动物们都跑哪儿去了,敢情都躲在白雾中成了野生的。

满菊兴奋地往前一扑,母鸡惊叫着竟然飞了起来,一飞就飞上了三米多高的枣子树,咯咯惊叫着,又挥着翅膀连蹦带飞地蹿入白雾密林不见了。空余惊到呆滞的小丫头,痴痴地望着肥鸡飞去的方向,一张嘴都能塞进个驼鸟蛋。原来,她养的家伙们真成“野生”的了,鸡都能飞了!

白雾掩盖的空间,满菊没法进入,似乎被某种规则所约束或者说保护。她只好悻悻地又薅了一把乌木果,略尝了尝味,堵堵因思恋叫花鸡、辣子鸡而口水分泌过剩的嘴巴。留恋地望了一眼新拓展的空间,匆匆回到臭茅房——再不出去,该有人来拯救便秘的小丫头了。

打这天起,满菊的小丫环生涯悄悄地滋润起来。

一则谢二那小白脸似乎渐渐忙碌起来,常整日地不见人,有时甚至三五天不见人影。院子里的小丫环们松快了,几个大的除了洗梅似乎也都闲散许多。有几日闲来无事关了门,说是三缺一,拖了满菊就开打马吊,这种类似麻将的游戏把小丫头可怜的几个钱哄了大半出去,那泪汪汪的姿态惹得诸人轰然大笑,连清尘都笑得露了一口小白牙。

狗腿子启平自然是紧跟领导,于是满菊的学字工作也变为了自习为主的放羊吃草型。没人拿着板子紧盯着逼这逼那,这半日的读书时间就变得相当自在逍遥,她常常挑出几本杂闻野史游记之类,埋头一啃就是一下午,古文读起来虽有些艰涩,但这些内容既有趣又能帮自己了解世情,多一分生存的资本,自然也就格外用功卖力。

外伤绿膏药的方子已经录成,但对应当时药名、单位等换写换算工作只完成了一小半,余下的只能等来年再行对比寻找。菜谱倒是录了有三四个,个个都是先做出来让公子爷品尝满意了,然后满菊口述,启平录下。

谢琚对这进度勉强能容忍,只是对那绿糊糊的破名字绝不可忍,另取了个香艳的名字——绿珠。满菊琢磨了半天,依稀记得以前的历史上似乎有个美人叫这名,虽不知当世是否也有这样的美姬,但对某小白脸的鄙夷之心更甚许多,哼!就那小身板,还整天想当种马?——这话有点亏心,小白脸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身材还真是有条子,有肌肉,还爱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显给一干女孩们瞅瞅。说他意图种马,那是一点都不亏心。

满菊滋润的第二个原因则是伙食的改善,在芜香院里虽则能吃饱,也几乎餐餐有肉——公子爷吃剩的好物,一般都是丫头们拿下去分了。可是想起这是某人嘴边余食,说不定还有口水,满菊就觉着下筷隔应得慌,只是生理需求大过心理问题,闭闭眼睛也就吞了。

问题在于古时的贵人们似乎觉着肉比菜金贵,更因在冬日,于是满桌都是大鱼大肉,能有一丁点绿色都让爱清淡的公子爷挑着吃了。没蔬菜没水果没茶喝,连饭都是黄米焖饭或是水捞蒸饭,吃得满菊接二连三地爆痘子,连嘴角都开裂出血了。

如今可好,空间如此贴心地一拓展,维生素和纤维素的来源再也不愁了,满菊瞅空就掏出几个果子啃啃,或是在小木屋里弄点米糕、凉粉啥的,真是好吃得停不了嘴。

别说,她做菜没天赋,弄点主食,酿点酒什么的,还真有点歪才,木屋里堆的好酒好醋都是她亲自弄的,各色粮食酒果酒应有尽有,连药酒她都捣鼓上了。可惜这小丫头的身板量浅,又年幼虚不进补,前次偷咪了两口老参泡的酒,那个精神焕发啊!脸红体热了半宿不说,鼻血都冒了有一茶盏!吓得她再不敢碰那些酒。

吃喝不愁,精神压力大减,自然带来了身体上的进益。原本比别人小了一圈的八九岁小身板,在这几十天里,竟然拔苗抽穗般抽了老高一截,脸上也多了些肉,再加无需辛苦劳作,小丫头连皮肤都白了许多,愈发衬得那双绿盈盈的大眼灵动可人。

软红这女流氓一边喊着女大十八变、贵人家的日子养人,一边捏着小丫头水嫩的脸蛋,都不知吃了她几十块嫩豆腐。满菊反抗无效之余,也只得苦着张小脸任她□□了。

暇时借了姐姐们的铜手镜对镜自揽,显出来的不再是鬼片或是非洲饥荒记录片,勉强是个能看得过眼的小小姑娘了。对此,满菊虽说不是很在意,到底作为一个女孩子还是挺开心的,只是有时望着镜中已经熟悉的小脸蛋,却怎么也记不清当年那个胖乎乎的剩女长什么样了,心中仍免不了惆怅黯然。

日子还得继续过,丢了没一点用处的悲春伤秋,努力充实自己,无论身体还是头脑。眨眼间,竟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琚公子又传见满菊,没多话,又给了个眼熟的小瓷瓶——老差事,给葵院慕容渊送药。

满菊摸不着头脑地跟着启平出了门,还在全速开动脑筋琢磨,这种差使让启平这狗腿一个人做不就完了?要是非得有个监督的,选谁不行,一连两次都非得拉上她?要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自己显露的那么点本事,都已经乖乖在录方了,还剩什么能让谢小白脸图谋的?

至于这药……满菊瞪着手里捧着的瓷瓶,犹豫着这次到底换不换药呢?按说,这种定期服用的药,不是长期的补方就是慢性的□□之类,听上次那些护卫和启平争论的口风,对那慕容小强又是刑求,又是长期服药保命……很大可能这药是两种功效皆有之。

换还是不换?

有没有必要为这个不相干的人再冒一次险?

想起慕容渊在咽下她换的药时,那双骄傲不屈的眼,刹那间所焕发出来的灿烂光芒,满菊有些心乱,吐出口气,还是决定见机行事……能帮,则帮吧。

一路无话,两人匆匆验完对牌,走入葵院,很快再一次见到了囚居的美男。

这一次,他看上去精神许多。

满菊悄悄地打量着慕容渊,这男人此时看起来精神健旺,也不再瘦得那么脱形,似是好了许多,那一双凤目凝神之时,更是如同琥珀般流光溢彩,分外迷离。

慕容渊看到小丫头脸上时,他的表情相当奇妙,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似是冷傲,又像是尴尬、恼羞,眼眸之中又隐隐夹杂着一点暧暖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一闪而过,瞬息不见。

如此复杂古怪的神情,再加上男□□人,满菊的cpu顿时超频过载了,根本没法解读他的意思,直觉地,她领会到,这男人这付表情与她自制无质保卡的药丸有关。大还丹的主效应是无虞,看他身体的样子,效果应当很不错,那就是……不太靠谱的副效了?

满菊顶着慕容渊如此关注的眼神,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会有什么奇怪的药效能导致他如此奇怪的神情。

再一次将药瓶奉上时,慕容渊踞坐于榻接了过去,突然抬头笑了笑,柔声道:“多谢你了,小丫头,又为我送药来。”

这一句“小丫头”说的回声荡气,感激之意显由心生,真挚无比。偏生这男人的音色还低沉,听起来如同一把上好的胡琴静夜奏起,拨得满菊那小心肝一颤一颤的,看他要打开瓶子吃药,没过脑子的话又冲口而出:“公子,且慢!”

旁边的启平皱皱眉,显是不满她的阻挠。慕容渊倒是听话地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她,眼中带些许探究疑问。

满菊腹中唉叹一声,算是服了自己,慕容小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啊!一见面就开演“没头脑”和“不高兴”。她这没头脑话已出口,自然就得圆回来。

小丫头恭敬地走上前,接过慕容渊手中的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了药丸,宽袖微微一遮,一颗黑乎乎的小丸子已经换了个,将大还丹递至慕容渊嘴边,道:“奴婢服侍公子用药。”

慕容渊眼中笑意渐盈,张开嘴,极快地吞下了满菊指尖的药丸。唇舌与指尖相触间,满菊只觉得湿润的舌尖轻轻地舔过了她的指腹,忙不迭地缩回手,身子已酥麻了半截。

这,这这……这妖孽!

这次算便宜他了,下次再敢调戏幼女,看她不在药里加上七两黄莲八两辣椒!

待得顺当办完差事,启平领头当前而出,一出院门,扑扑瑟瑟的雪花便迎面飘下,打在脸上一片冰冷的湿意,竟已下雪了。

满菊缩手呵了呵冻得有些发红的十指,抬眼远望,灰扑扑的阴云沉沉地压在天际,很快远近屋顶树梢都有些微白。前方空地上,一抹艳红的身姿傲然孑立,如雪中寒梅,凄艳难描,正是吕嫣吕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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