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在电梯上方啃噬着上头牵拉着电梯的钢索,嘴里两颗暴突的犬牙,如同是无坚不摧的匕首一般,将两根原本粗壮又坚固的钢索,转瞬之间啃掉了整整一块。
它仿佛是吃着什么鲜甜的美味而不是钢筋铁骨,甚至于嚼的津津有味,大张的嘴里还时不时滴出唾液来。
这东西吃的欢了,就在顶上蹦跳上几下,伸手乱拉乱拽钢索,而电梯就在它粗壮的手下,像是玩具一样的摇摇晃晃,在慕初晴的角度看去,那钢索已经只剩下了细细的一截,再被啃几下,就随时有断裂的危机。
明明和它之间还隔着电梯顶盖,但是也不知为何,她的眼睛看着这一幕却毫无阻滞,反而是清晰的一览无余。
她自己并未发现,从电梯间的镜中可以望见,她的眼眸已经转化为了非人的纯金色瞳孔,其中甚至仿佛有无限辽阔的星云,在闪烁盘旋着----深邃的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
那恶鬼也仿佛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浑身一震停下了原本凶恶的啃噬,只隔空对上了她的眼眸一秒,这恶鬼便惨声嘶叫着欲要夺空而去,慕初晴的视线丝毫不离其左右,金色瞳眸之中射出来的视线,在虚空之中仿佛变成了一道道有形的光芒。
恶鬼的挣扎渐渐虚弱,本来凝实的身体也渐渐化为虚无,它嘶叫半响,左右挣扎,却脱不出这方寸之地,最后在慕初晴的注视之下,无力的化为了一片薄薄的纸笺,掉落在电梯顶部的天花板上。
电梯的震颤骤停。
虞漾头破血流的倒在一边,慕初晴则是坐着频频喘息,只觉心跳极快,这才真正是……劫后余生啊。
但只是片刻之后,她却死死的皱起了眉头,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虞漾这时候昏头昏脑的醒了过来,好在危机持续的时间不长,她倒只是皮肉之伤,这会儿回过了神来,左右一看,她登时尖叫了起来:“慕姐,你的肚子……”
一行鲜艳的血色,顺着慕初晴的大腿往下流淌。
吃力的低了低头,望见自己大腿上流淌出来的鲜血,她也是瞬间眼前一黑,生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如今的状况,慕初晴只低低说了一句:“快点打120,叫救护车。”
120的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这会儿慕初晴已经觉得肚子里翻天倒海的疼痛,像是抽骨剔髓一般的无法忍受,随着那丝丝缕缕的鲜血一起流出的,好像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她只是紧紧拉住了前来救护的医生的手:“保住孩子……”
***
几乎是在她使用了异能的同一秒,原本愁眉不展的端坐在酒店套房之内的王恂骤然惊醒,长身而起。
这世上,唯有那一处,与他血脉相连。
这种骨血的传承之力,在这一刻传来的却几乎是代表着告别的危机。
那是他才三个月的孩子。
是什么东西,逼得他甚至要提早动用母胎之中保命的精元?
王恂的脸色骤然沉下,他只稍稍分辨了分辨了一下气息传来的方向,便化作一道流光,混入了这灯火辉煌的钢筋水泥洪流之中。
待他赶到的时候,慕初晴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
望着车子上的“省人民医院”几个字,王恂微微眯了眯眼眸,掏出了袋子里的手机,拨通了号码。
“喂?”那边传来的声音战战兢兢的。
实际上他们使用的并不是这世界的手机,而这个号码,也就代表了四个字:不可拒绝。
王恂很清楚这一点。
于是他的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只是简简单单的吩咐:“我的孩子刚和母体一起被送去了你们医院。要怎么做,你很清楚?”
“出了什么事么?”那边的声音带着一点惊诧。
“我的孩子被迫动用了保命的精元,母体应该也受了惊吓……”他冷冷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一边说着话,他已经一边缓缓踱步,走进了黑暗的非天国际大楼。
刚刚进门,王恂已经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气息,他很熟悉。
但同样的,这种气息其实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浑浊的,恶心的气味。单单闻一闻,他就能猜得出,这个气味是属于什么样的杂种。
而这种味道的浓厚程度,让他只是轻轻一闻,不用动手查探就知道,这幢大厦,显然是对方的老巢。
老巢:所以按照这种杂种的习性,他们应该是不会在自己的老巢里头觅食的。
尽管觉得恶心的要命,王恂却还是微微耸动了两下鼻尖,试图从那种掩人耳鼻的气味里寻出更多的蛛丝马迹,旋即,他用力的寻觅到了另外一种味道。
很新鲜,刚刚消散不久。
看了一眼那一群正在电梯口忙碌着的消防和警察,王恂冷冷一笑,在心里嘲弄了一下这些忙忙碌碌的蝼蚁们,当下身形一闪,就已经跳到了电梯上方,他不出所料的,蹲下身体,就在那边发现了一张薄薄的白纸。
就是这个东西!
这是……式神!在这个末法社会里,这东西已经几乎绝迹,而这上头画着的这种,更是来历并不简单。
会养它的,似乎也不该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难怪宝宝它不顾安危也要动用精元。只怕母体当时的情况,真的迫在眉睫。
再一抬头,王恂便在那些钢筋上瞧见了牙齿啃噬过的痕迹。
他低首看向手中纸上,瞳孔微微一缩,这式神仿佛也是感觉到了他的强大和威胁,下一秒竟然无火自燃,纸笺扑扇着化为无数灰烬,像是一只投火的飞蛾在他手中以火焰翩翩飞翔起来。
饶是如此,王恂却已经在触手之时,就已经清楚感觉到了这张纸的来历和它的质地,尽管他刚刚归国,目前对于国内的术法界不熟,但就是这片刻之间,他已经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脑中,只需稍加调查,想必就能搞清楚这中间的来龙去脉了。
他这一番动作,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不过是转瞬之间。
快的电话那头刚刚才反应过来,然后急急忙忙的问他:“动用了精元?那孩子可能会保不住啊。要抽取母体的生机么?”
“不。”王恂顿了一顿,仿佛是咬牙切齿的,狠狠的说道,“保大人。”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孩子要怎么办?情况若是不危险,你也不会找我了不是?”
“我说,保大人!”仿佛是再忍不住心头的悲拗,王恂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狠狠的将手机掐断,放进了口袋里。他的意思很简单,等到真正的危急时候,就放弃那个孩子。
攥着电话的手指无来由的收紧,一根根青筋突出,王恂脸上的表情,却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淡然。
实际上,这或许就是他早就想好要面对的结局。
这个本就不该存在的孩子……
尽管如此,这些逼得那个孩子走到这一步的人,他却一个也不会放过!
没有人,可以冒犯他们这一族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