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火烧荆棘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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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邦什军开到荆棘城城门外。士兵手中的火把,把暮色的天空照得通体血红,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火焰燃烧的声音,是一种诡异得让人窒息的气氛……

洛平川在城楼上看见这一幕,心中不免一阵寒毛耸立,难怪刘民会坚持夜攻,他的部队简直像支恶鬼队,士兵脸上都涂上了血红的印泥,在火光忽明忽暗晃动下,格外阴森。他们没有呐喊,也不擂鼓,午夜十分,却能在心理上给人带来最大的压迫感。

作为一种战术,这是相当特别的了。

荆棘城大门敞开,他们先是犹豫了下,接着派先遣小队进去查看。

一个时辰后,所有在城外的驻军全部进城,四门关闭,更旗,正式宣告荆棘城为邦什军控制。

但是邦什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邦什驻军占领荆棘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搜城,收集起掉落的物品和武器,然后整顿军队,安定下来后,刘民吩咐各将休息。

刘民当然是开心的,今晚又立大功一件!本来以为路上遇埋伏,这荆棘城会很难攻下,却不料等到的是一座空城!除了遇埋伏过程中损失的兵力以外,可谓不费一兵一卒。

想来是荆棘城守军见守不住城,也阻止不了邦什军,便弃城而去了吧!

刘民吩咐下去,大家晚上好好休息,明日报了雷丞相定能得到奖赏!

两个时辰的整军,分开休息后,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夜色深沉,正是传说中的月黑风高杀人夜。

洛平川坐在一个不起眼的柴房的梁上,手中的火折子被抛起,落入手中,再抛起……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他的夜视能力达到极限,全完适应了黑暗,柴房门口透出的微弱的火光已能让他看见四周了。

轻跃下屋梁,踩在地上,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刚推开门,他忽然听到一阵嘈杂之声,声音似乎来自不远的地方,却距他还有段距离。他顿了顿,身影一闪,融进了黑夜中。

嘈杂声越来越响,洛平川跃上房顶,看到离他所在之处隔了三、四栋房子的一处民宅起火了,火势很大,在风中大有蔓延之势。这时候,另一处地方也开始冒出火光,洛平川眉头轻皱,这是邦什军自己用火不慎,还是老天在帮忙?

无论是哪种,对他而言都是喜讯。

黑色的身影悄然在屋顶穿梭,早就铺就的稻草很容易点燃,分一些往地上扔去,地上的稻草便轰然燃烧,火势以不可阻挡之势窜起,像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吞噬夜色。

周围越来越混乱,洛平川跃上俯衙顶,这里大约是刘民的住处,他自然不会放过。

屋顶呈“人”字型,洛平川向高处移过去,忽然对面闪出一个脑袋,与他的相距不过三尺距离,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军人向来迅捷的反应让他反射性地扔了火折子,手握刀柄——

“钟宁夏!”一股无名怒火忽然从脚底向头顶窜起!

对方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尴尬地笑笑,抬起手向他敬礼问好:“将军,好巧啊……”

“巧你个头!你答应过我什么?!”洛平川大步一跨,一把拎住她的衣领,狠狠瞪她。

“我答应过你,保护好自己,跟着太守,如果计划失败,要第一个逃跑,回到你们的王身边去。”宁夏扯出一抹笑容。

“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仗声周围嘈杂的吵闹声,洛平川放大胆子对她吼。

宁夏拍开他的手,无赖地说:“我是答应过你的,可现在我反悔了!”

“你!”洛平川有种想抽刀把她砍了的冲动。

“反正我不是什么君子,我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宁夏狡猾地对他眨眨眼,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子,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将军,事到如今,不如一起行动吧。”

洛平川无奈,只好紧跟着她。一路上惊讶于她敏捷的身手!力量自是也比一般女子大了很多,不经过一定的训练,是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的!

他越来越好奇,她究竟是什么人!

火也越烧越大,他们从城西跑到城东,一路放火。荆棘城虽不算大,却也不小,从西到东,也花了他们一个时辰。

宁夏转身背对城墙,面对城中,站在高处望着大火,不禁感叹:“从来没有做坏事做得这么彻底过。”

“你这个女人……”洛平川皱眉道,“什么叫温柔、贤惠,你懂不懂?”

宁夏的脸迎着火光,笑得很灿烂,说:“洛将军,在前线,请你把我当成男人吧。我钟宁夏只是契沙的一个士兵而已。”

洛平川看着她,那样灿烂的笑容,为什么他觉得这般哀伤?

“在这里!快抓住他们!”一阵脚步声从远而近,洛平川回过神来,他们被邦什士兵发现了!一群邦什士兵围了上来,手中都端着□□。

“快,这边。”洛平川拉着宁夏的手向另一边跑去。后面的兵穷追不舍。

宁夏一边跑一边说:“这刘民怎么想的,军中一团乱,还有心思来抓放火的人!”

洛平川躲开了从一旁房顶上掉下来的正在燃烧的房梁,一边竟笑道:“他得恨死我们,把他到手的城给烧了!我要是他,抓住了放火的人一定拿火上烤熟了喂狗。”

宁夏一哆嗦,“那还不赶紧逃!”

城中的火焰越烧越大,邦什兵有的被烧,有的胡乱之中互相践踏,惨叫不断。

西城门已经打开,开始有士兵逃出去,而等待他们的是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黑夜给了契沙军最好的掩护,这支以夜战闻名的邦什军,终于也有一天以自己的鲜血点缀了这片夜色。

宁夏和洛平川越跑越往城中,那支小队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即使在最混乱的时候。

再这样下去,他们不是被杀死,也会被烧死!

“进来。”洛平川把宁夏拉进俯衙,说:“里面有个地下室,我们可以去那里躲一下。”

这个地下密室是太守临走时告诉他的,如果发生了意外,这里即可以躲人,也可以躲火。

这个地下室不算大,约普通房间大小,很空旷,什么东西都没有。

“太守大人应该给我们准备好点吃的东西。”宁夏说。

“最好再来点酒。”洛平川把地上的稻草整理一下,示意宁夏一起来坐在上面。

外面或近或远,连续不断地传来呼喊,惨叫,用的都是宁夏最熟悉的语言,也是只有在梦中她才会讲的语言……

“这种死亡方式真是残酷,对吗?”洛平川若有所思地望着宁夏。

宁夏走到对面的墙边坐下,“死亡本身是件残酷的事,无论以何种方式。”

“是你把他们引向了死亡之路。”

“是的,为了契沙的一座城池,我杀了几万人。”

“这就是战争。”

“战争?”宁夏笑了,一脸苍白惨然,“战争不过是统治者为了自己的欲望将人们的性命玩弄于掌中罢了。就像是,一群玩具,一盘棋子。”

“不,这是一种信仰,就像我信任我们的王,信仰我们的民族,所以要誓死守护。”

“信仰?”

“是的,信仰。”

“那如果有一天,你被你的信仰所抛弃呢?如果有一天,阿木图忽然要你死,没有任何理由,你就成了契沙的叛徒,你会怎么做?”说这话的时候,宁夏有些激动。

洛平川不语,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笑了,“王如果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他要我死,我绝不多说一句话。”

“为什么?因为他是皇上?因为他有权?所以你就愚昧地认为他就是对的?”宁夏跳起来,几步跨到他面前。

“不是信仰王,而信仰他;是因为他是王,所以我才相信。”洛平川声音很轻,语调却是不容质疑的坚定,“契沙被汉统统治的十多年,我们的族人过着奴隶一般的生活,而这些痛苦,全部终结在十五岁的王手中。对我们来说,阿木图是神的名字,把契沙从地狱拯救出来的人!我想契沙所有百姓,都会以命来效忠我们的王!……难道你不是吗?”

“我?我……或许。”如果她是契沙人的话。

如果她是契沙人的话,或许就简单多了。

可惜她不是。

她是一个被自己国家背叛的人。

外面死伤惨叫的人,曾经是她的子民。

可是她的子民跟随了那个灭了她一家的男人,她的子民在她还在邦什的时候追杀她,差点把她逼上绝路!

他们是叛徒。如果她原谅了这样的背叛,那么她父王的死算是什么?那么她钟宁夏如今无家可归又算是什么?!

所以她来了,她要亲临这场战争。

阿木图说得没错,她内心充满了矛盾,她没有勇气去正真面对邦什人的死亡。可正因为没有,所以她才要逼自己去面对!

那个国家的子民拥护着杀了她父王的人,那就是她的敌人!无乱他们讲着怎样熟悉的语言,无论她的心怎样慌乱怎样纠结,这终是她要走的路。

否则她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和姿态去面对雷若月……

他们谁都没再说话,房屋木材燃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头顶上一阵房屋倒塌的响声。

地下室的温度渐渐升高,刚开始他们都没在意,直到细细的汗水从额头滴下,洛平川站起来,抬头看看出口处说:“完了,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宁夏拉把衣领拉开些,说:“将军,你吃过叫化鸡吗?”

“吃过,美味极了~”洛平川转过头,“怎么?”

“你知道叫化鸡是怎么做的?”

洛平川想了想,“不知道。”

“把鸡杀好撒上作料,用荷叶——也可以其他可代替的树叶,包起来,然后埋土里,在土上面点燃篝火,火上还能烤别的。等时间到了,把鸡从土里挖出来,哇,光闻着口水就要下来了!”

“……”洛平川想气又想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再烤下去,真的会被烤熟的。”宁夏认真又无奈地看着洛平川,“我们现在能出去吗?”

“你想被烧死吗?”

“不想。”宁夏叹气,又说,“不过,将军,信不信我们不会死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福星啊!”宁夏笑,“我经历过很多以为会死的劫难,但最终都没有死去。你看,阎王不肯收留我的……这次也不会例外。”

虽然这样说,可地下室温度却越来越高。他们都没再说话,汗水浸透了衣服,宁夏嘴唇开始发白,干裂,脑袋也越来越涨,意识开始糊涂起来。

难道这次……要死在这里了吗……

被烤死……

……

耳边恍惚飘来了一些声响,皮肤上开出了花,温暖地仿佛那个人的怀抱……

“若月哥哥,我穿这个裙子好不好看?”

“喂!你什么表情啊!”

“若月哥哥,快过来帮我绣花!”

“哇,若月哥哥真是心灵手巧!以后我的嫁妆你帮我绣吧!”

“若月哥哥,我躲起来,你闭上眼睛数到50就来找我,要是吃饭前找到,我就答应你明天好好读书。”

“不是吧!你作弊偷看了对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树上!”

……

那一季的春花开得特别绚烂,仿佛会一直绵延到生命的尽头,像他们的感情一样。

可,为什么都要死了还会想到他……

是雷若月把她的生活从天堂推下了地狱!可记忆中的片段却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以为可以遗忘的时候,却又重新出现。

亦或者,她从来不曾忘记过。

他早就是她生命中的一个部分了吧,骨肉相连,皮血相融,所以割裂的时候,才会这般鲜血淋漓,通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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