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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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期笑了笑,牵上我的手,“还想牛郎织女一回的,结果他们都不给机会。”海南冬天的晚上才有一点点初秋的凉意。刚喝过酒,风一吹,手就冰了。陆子期双手包住我的,“呵、呵。”地断开来笑了两声,说:“还说去东北呢。”

虽然他那两声笑很恶劣,但我没有接话。他的手很暖,握在我手外就像一个小暖炉。或许我真的是失足了。虽然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但我似乎抵挡不住他的魅力,强者的光环夺目耀眼。

手心微有汗意。我挣开陆子期的手,理了理衣领,低头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小声对自己说:“陆子期,算你赢了。”

陆子期从后面凑过头来,环着我的腰,“说我什么呢?”

我把他的手拉开,“没什么。”

陆子期笑,震得我耳根肩窝痒痒的。他牵着我的手站在一旁打车,故作神秘道:“那我知道了。”

我也笑,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不确定那话陆子期听去了没有,听到了是事实,没听到就算我扳回一程,小胜一局吧。

海南的五天很快过去,我很佩服陆子期竟然能守得住。在上飞机前我特地给他发了条信息:定力不错。然后还加了个笑脸。

丁晓无聊地翻杂志,在我关了手机后冷不防从边上冒了句:“谁呀,让你笑得像偷了蜜糖一样。”

“我只是跟罗莎说我们回来了,给她带了特产。”做销售的有一种本事,就是能把有说成无,把无说成有。这其中的技巧,不在于话理,而在于表情和语速所演绎出来的淡定从容。“能让我笑得像偷腥的猫的那人,目前还没出现。”回答完毕我就闭目休息了。陆子期有潜质,但我认为还没到那程度。我偏头,飞机已经缓缓起飞了。我看着窗边下越来越小的房子,不禁又笑了下。我这说得就像是陆子期坚定不变地站在那等着我挑等着我看上眼一样。果然是人不要脸则无敌。

回到陆氏上班,另外一批去东北线的也出发了,办公大楼感觉一下冷清下来。以前高峰时期要等两台电梯才能顺利上去的,现在一台也有盈余。

罗莎晚上在酒店还回早早地就把照片发到我邮箱给我看。白茫茫的没有尽头,全是雪,天上地下,很有意境。但我是羡慕不来了,估计我过去的话,抖成一雪棍才是最亮丽的风景线了。

这日我正看报表呢,罗莎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一起去景点的另外一台大巴出事了,当场死亡的就有三个,大多数受了重伤,现在送到当地医院里抢救,进去两个小时了还没出来,听着情况挺吓人。这真不是小事。我乘电梯上去找陆子期。他也已经知道了这事。

陆子期没看我,“等医院结果出来再说吧,现在还太早了点。”

“小心传媒报道。”我自从上次东北的假货事件之后就害怕了。媒体的力量最可怕的不是影响经销商,而是影响市民对陆氏的看法,影响投资者对股价的信心。

陆子期微蹙着眉,盯着显示屏道:“我知道。”

快下班了终于又有消息,大部分抢救出来了,但还有两人没脱离危险期,一个是研发部的经理,一个是我下面专门跑超市线的主管。陆子期乘当晚的飞机赶过去了。我走出陆氏大楼,冷冷的空气吹得我打了个颤。我害怕,奶奶会不会也突然就走了。我打了车去敬老院,奶奶已经睡了。当时不过六点,奶奶怎么睡那么早。我问护工,她说最近奶奶总觉得困,没什么精神,一天睡上十七八个小时。我心一下就掉到了谷底。我临急发了短信给人事经理那老头给我请假。今晚我就等在这,奶奶醒了明天立刻带她到医院检查。

医院检查的结果让我遍体生寒。专业术语我看不懂,也记不住医生的解释,只记得这么几句钉在我脑里:她脑内的肿瘤长在神经密集区,开腔取瘤的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如果吃药可以起抑制作用,但有副作用也不确定具体药效。如果醒来的时间越少,就表示离死亡越近了。

能拖着就先拖着吧,虽然这不是我的性格,但我赌不起,万一手术失败怎么办?最后我选择了让奶奶回敬老院吃药。年底了,大家都等着春节放假,事并不多。我索性一口气请了两周的年假来陪着奶奶。

奶奶一醒过来就怪我怎么把她安置到医院里来了。我说只是例行做全身检查,睡一晚没事就可以回去。奶奶的精神还算不错,吃过粥之后就开始跟我聊天,我当然事事顺着她意。老人家唯一记挂的还是我的终身大事,又问我什么时候带正牌过去见她了。

我低头削苹果,笑得轻松地说:“你硬说米嘉不是,好了,前两天还应你的话了,吵架了,分手了,现在你孙女是单身一人了。”

日日夜夜和我在一起的陆子期,反而是冒牌。奶奶再开明,也不可能接受我做有钱人地下情人这一关系。米嘉虽然也是冒牌,但总比陆子期要来得正大光明些,我也更容易使唤些。

奶奶接过我的苹果,笑得极开心,“编吧,你就编吧,看我哪一天戳穿你。”

奶奶这话,就像拿好了证据在手一样。她说米嘉是冒牌,那的确,但我说我没男朋友,也是事实啊。难道要我离开陆子期,立刻找一个谈恋爱么?离开陆子期倒是可以立刻办到,只是稍稍有些不舍得。但离开之后,可不是立刻就能拉来人跟我谈的呀,当初最现成的那个已经被我赶到香港了……

从医院配了药,我送奶奶回敬老院。陆子期在东北,我也不想回去他的房子,那毕竟不是我真正的窝。以前租的那房子,合约签到一月底,也没几天了,于是我决定回去再回味回味,收拾收拾。

因为一直没回公司,我也没打电话给陆子期,所以他去东北什么时候回来我并不知道,就一直住在还租着的房子里。还好我回来的时间避开了楼里大妈大叔饭后散步的时间,要不肯定都追着我问陆子期的事情。

到了第五天,陪奶奶吃过饭,看她睡着了我就回来了。刚到楼下我准备掏钥匙开防盗门,对面车位的汽车就打开车灯照在我身上。我抬手稍稍挡了光看过去。那车把车头大灯息了,陆子期从车上走下来。

我朝他走过去,“回来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陆子期带我上车,“先去吃饭,我都饿了。”

虽然已经吃过了,但我还是跟陆子期上了车。

“连请了十天年假?”陆子期只看前路,状似无意地问我。

“嗯。”我和他的关系毕竟敏感,没必要牵扯到家庭,所以我转了话题,“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在我去的第二天终于脱离危险期了,受伤的留在那边治疗,没受伤的都提前回来了。至于影响,还好,控制住了,品牌形象和股价都没有太大的冲击。”红灯,陆子期停下车来,转头对我一笑,“我要是也能随时休息十天年假就好了。”

我不知道陆子期这样说,是要把话题引向哪个方向。我对他挽起一个笑,“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所以我回来适应适应防止沉迷。”

陆子期看着我笑出声来,笑得十分欢乐,后来靠到车座上轻轻摇头。红灯转绿灯,陆子期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对我说:“悠悠,不对,你那个是好习惯。”

我想他应该是知道我这房子租到月底,应该也是对自己的魅力怀有绝对的信心,所以才这样说。现在最让我担心的是奶奶的病情,不是讨论习惯与适应的问题,于是我沉默。

“明天我有个活动,你要不要一起去?”陆子期问我。

奶奶吃了药,护工跟我说,精神比起前段时间好多了。我摇头,“品牌形象的塑造由市场部完成,我才不去乱参合,明天还是我年假期呢。”

“就是去敬老院慰问一下老人,捐赠支票和常用物品。”陆子期目视前方,声调平平地对我说。

我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这么巧?陆子期见过我奶奶了?不可能!我刚升起一个疑问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下去。我从侧面偷偷看了一眼陆子期。从他脸上我只发现了略显疲惫的神态,别无其他。“嗯,孤儿院也有同样的作用,安排什么时候去?”

陆子期终于转过来挑眉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漾开笑来,就像无声绽开的花朵,画面感十足。“那就安排在下下周你休假完毕回公司上班的时候吧。”

车子停在他常来的饭店,这一家我真的是印象深刻。每一次我都低头跟在他身后,实在不想碰见那个我为难了他,反倒最后自己又被陆子期笑的大堂经理。“你还是带市场部经理去吧,她见惯媒体,知道应对。”

陆子期没答我的话,只又重复了一遍问我:“明天真的不跟我一起去敬老院?”

他这一问,让我又疑惑起来。他见过我奶奶?他从来没提过。他要见我奶奶?他也没有理由。我和他的交流,除了在公司说公事,回去就是彼此对需求的交换,包括生理上的与情感上的。我从不否认我们需要性,或者说我们是渴望性,但我也不得不承认,陆子期在情感上很好地照顾了我,那种男人所给我的关怀,我不能抹杀他的好。我们从不谈家人和过去。我唯一一次听他说起以前,是在他喝醉的时候,之后没再见过他喝醉,我也就再没听到过他的故事了。所以我想不出来他与我奶奶的关联,连带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同一个问题要问两次。

我摇头,“不去。”

陆子期也跟着摇头,挑高眉头,似笑非笑地扫我一眼,然后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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