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蓝和紫翠拔剑在手,护在马车前,蒋成风摸了摸鼻子,暗叹口气,到底麻烦还是来了,上前一步道:“几位官爷这是做什么呢,有话好说!”
头前一个伍长样子的士兵一挥手里的长刀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和爷爷说话,老子盯住你们很久了,你们去那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干什么?”
蒋成风笑道:“那儿是我们老夫人的旧故家,老人家惦记着给亲故烧个纸钱什么的,这不犯法吧!”
“少他妈胡诌,告诉你们,这一带都是咱们大宣水营的眼线,就盯着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如今朝廷正通剿海寇,严令各方细查,你们这鬼鬼祟祟的,怕不是来祭奠什么人,而是探路吧,给我拿下!”
手下一声应,哗啦啦抖开铁链子就要上前。
紫翠和笑蓝面色一冷,怒喝:“大胆!”
几个士兵一愣,脚步慢了慢,蒋成风道:“官爷,你们怕是误会了,这里头是苏家的女眷,苏家您不会不知道吧,让你们云梦台的守备将军来认认不就是了,难不成他还不认识自家人么?”
那说话的人犹豫了下,后头有个人凑上来低声说了几句,他立刻恍然,紫膛色的脸一板:“毛子就是毛子,够狡猾的,连这谎言都敢说,苏家,哼,苏校尉亲自过问的事,难道他不知道自家人么?他奶奶的差点上当,小的们,快给锁了压回大牢去,好好问候问候,敢这么嚣张的上这地盘来晃荡,不给点厉害,还真以为咱大宣没人呢!”
这下,再没法子阻拦,士兵们个个如狼似虎扑过来,笑蓝和紫翠做势要动,车子里头沉香掀开窗幔道:“别动!”
笑蓝紫翠回头看了看,沉香掀开车前帘子走了出来。
顺势伸手扶着薛氏从里头出来,一旁的笑蓝又搀着初夏下了车。
沉香安抚了下吓白脸的薛氏,一边冷冷看了看对方,弯着嘴角道:“各位军爷,你看我们这一车子女眷伤病,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海寇么?”
闻言那士官面色一红,却又道:“老子管你们是男是女,上峰有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过一个,要喊冤去水营大牢待着,等咱们将军回来了问清楚,若是没事自然放人!”
一旁有个士兵道:“老大,和他们率裁矗?茏罱苹还鹨晕木捅黄颐悄谴遄泳褪歉雠?芑旖矗艘淮遄樱俅巳私瓷丈保焐钡木褪悄桥纳比俗疃啵笈巳枋悄Ч恚 彼底疟悴豢推募覆娇缟侠矗话牙坦锏奶矗勺乓凰煅郏咀∽钔獗叩某跸囊怀叮敛涣y牟希痈硗饧父鐾椤
“对对对,别和这帮子人客气,你看这俩个女的,拿着剑哪像是伺候人的!”不少士兵附和,那士官看着群情激愤也不再说什么,挥挥手任由手下上来拿人。
面对外围一圈冰冷冷的箭只,沉香朝笑蓝和紫翠摇摇头,俩个丫头不甘心的放下剑,顿时被对方反手箍住。
沉香面对粗手粗脚的士兵,并不在意对方的粗鲁,只是对拉开她母亲薛氏揪住她的另一个士兵道:“阁下堂堂男儿,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好歹请留情些!”
那士兵正好又是那红着眼情绪激动的家伙,闻言一愣,看看沉香,又咬咬牙:“谁知道不是装的,你们这些贼子,杀了都不解恨!”
“我们若不是海寇,你可就是伤害无辜同胞的罪人了,你这力气,拿来对付真正的敌人不更好?”沉香淡然。
士兵一顿,瞄了眼沉香,撇过头哼了声,但是手底下轻了几分。
局面因为沉香这一边的忍让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群官兵看几个人乖乖顺从,也就收了家伙,押着人一路往东,行了半日,到了云梦台守备军营。
蒙州城是位于清河南路沿海一带的城市,乃是一条海陆交汇的城邦,原本有十余万人口,然而因为海禁和流寇,几年下来锐减到了五万不到,它的外围有两道防线,一就是当年苏劲松英雄末路的龙溪,它的前锋是赫赫有名的鹰嘴崖,现有俩个巡检司营壁堡,另外一处驻扎了俩个千人卫所的云梦台水寨,共有三千二百人驻守。
俩个防线一南一北互为犄角,形成对蒙州的拱卫,因为这里有苏家嫡系,苏劲松留下的传统,平素便很有些骁勇,不过因为几年没开战,新任的守备苏劲柏并无其兄的魄力,所以也只是维持一个表象。
凌风铎将主战场引向了北路六州,这一路便只是做策应和驻防,并没有如北路那片那么紧张。
不过这个地方本来是凌风铎想要作为第二战场的主力地点,否则也不会有当初他和沉香的交锋,如今虽然改变了计划,但是对这里的经营也有几年,加上苏家原本的积威,蒙州在附近老百姓眼中还是比较安全的。
沉香几个被押解进军营西北一角的牢房,蒋成风不知被带到何处,几个女子隔了几间。
等那些押解的士兵离开,紫翠迫不及待对就在隔壁的沉香道:“姑娘,咱们就这么被关着么,这些人忒可恶了些,竟然敢当我们是海寇,瞎了狗眼不成!世子若是知道了,看不把这些混账东西扒皮拆骨!”
一边的笑蓝瞪了眼她:“又不懂规矩,姑娘面前乱说什么呢!”
紫翠嘟嘟嘴,却也没再嚷嚷。
沉香却道:“我娘怎么样了?”
薛氏被安置在离紫翠边的一间,和初夏关在一处,紫翠回身过去探问了下,回道:“姑娘莫担心,初夏说临进来前蒋公子给夫人一粒药丸,这会子睡着呢。”
沉香在牢房的草堆上坐下来,背倚着土瓦墙,拢着手指抵在额头上,沉默。
“姑娘,地上凉,你拿奴婢的衣裳垫着些吧,小心寒气!”笑蓝在她身后道,一边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递上去。
还不待沉香说话,外头有人阴测测道:“一会都要去见阎王爷,何须那么麻烦!”
众人一惊,回头,就看到个个头不高身形较瘦弱的男子一身校尉铠甲,身后领着一群人,举着火把在牢房外头泥土地上站着。
这牢里头几个可都认识这个人,沉香因为缩在黑暗里头看不清她表情,只有一双眼,看过来闪着不明的光,笑蓝静观,紫翠却有些忍不住:“苏三少,你这是要做什么?”
来者,正是苏家的三少爷苏劲柳。
苏劲柳却是一脸疏离,神色漠然:“你们几个擅闯军事重地,形迹可疑,如今我朝廷正与海寇交锋,决不能姑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我自然是来送几位上路的!”
“胡说八道,姓苏的,你看清楚我们是谁!”
“闭嘴,本校尉奉命行事,岂容你们放肆,给我把这些海寇押出来带走!”苏劲柳声色俱厉的喝了一声,一挥手,跟在身后的几个满脸横肉的士兵上前打开了牢门,进来抓人。
“你们反了,安王府的人也敢动,苏劲柳,若是让世子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们苏家会被满门抄斩的!”紫翠作势要起,突然觉得身子发麻,回头看了眼笑蓝,见她那模样也是一脸的不自在,她两个都是聪明人,立刻明白过来,被人下了药了。
进来的士兵已经如狼似虎上前,利落的扭住无法反抗的她们几个的胳膊,结结实实捆上,塞上口,又掏出几个麻袋,一下子蒙了上来。
苏劲柳看着几个被装进麻袋的人,眼中掠过一丝不安,却最终咬了咬牙,偏头示意了下,手下几个架起人就走。
落后的苏劲柳左右看了看,这才举着火把跟随而出。
大牢设得偏僻,这会儿刚入夜,除了有巡察的几对小兵外,大多数都在营房里。
苏劲柳等六七个人架着人出来,迎头遇上一对巡查,苏劲柳笑呵呵互相打了几个招呼,对方没在意,过去了,苏劲柳看着队伍过去,这才朝身后示意,灭了火把,鬼鬼祟祟架着人从一角出了营房,守卫在那里的士兵似乎早有准备,打开了角门放这些人出去。
然后几个人一路往此刻安静无比的驻军码头而去。
这时候,码头边停靠着不少军用舰只,他们到的这个角落没有一个人影,待上了码头边,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停下脚步。
就听到苏劲柳压低声音道:“把这几个扔下去,留着这一个就好!”
另外有人道:“这不好吧,先生交代过不能开杀戒,统统都带到他那儿去再定!”
苏劲柳语气不快:“你们不是薛姑娘的人么,到底是听谁的,来前可是说好一切听我吩咐,还不快动手!”
对方冷声道:“我们只听先生的,恕难从命!”
只听嚓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苏劲柳怒道:“还反了你们不成,你们不动我自己来,让开!”
随即便是一阵搏斗声,接着黑暗中一声呼哨响过,黑暗一片的海岸突然半空炸裂开一朵醒目的烟花。
照亮了这边空间,内斗起来的苏劲柳几个顿时脸色一变,迅速松开手,望向来处。
只看到几匹快马带着粼粼火光疾驰而至,头前一个俊肃的脸上怒意浓浓,银白色的铠甲扯着身后拉成一条直线的斗篷在火光下杀气腾腾而来。
苏劲柳面色顿时变得苍白,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就听前头那铠甲军士厉喝:“苏劲柳,你个混账东西!”
苏劲柳闻声腿一软,差点跪倒,突然又咬了咬牙,举起手中利刃朝着身边一个麻袋就要砍去。
只听半空中再一次呼啸而至,“小畜生住手!”苏劲柏的厉喝随之而来,飞手一甩,苏劲柳只觉得手腕一麻,整个人便被拽到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苏劲柳一倒地,苏劲柏已经从马上纵身而起,手中一把锁子链刀一头缠绕在苏劲柳手腕上,用力一扯,顺势借力飞驰而至。
苏劲柳身旁几个士兵眼见情形不对,夹着麻袋要退,不知何处而来的官兵呈弯月形四下包抄而来,苏劲柏一手箍住苏劲柳,一手将锁链刀缩回长杆之中,持着长矛一顿,横眉冷喝:“云梦台指挥参军苏劲柏在此,还不快束手就擒!”
生冷冷刀剑明晃晃的箭头,几个人见大势已去,再不敢动弹。
随后而来的蒋成风颠颠骑着马跟过来,也顾不得打招呼,上去将几个麻袋子掀开来,看到沉香,方才大送了口气,凑近耳语:“记着你可欠我条老命,赶死我了快!哎哟我的胳膊哟,下回换个人行不,公子我是大夫,不是跑腿!”
沉香弯弯眉眼,随口道:“我娘呢?”
“安置着好好地呢,甭担心!”
“末将参见先锋特使,累几位受惊,末将失职,望祈恕罪!”苏劲柏打断了二人的耳语,在一旁拱手道。
笑蓝和紫翠由人解开绳索,默然退到沉香身后,沉香朝苏劲柏点了下头:“若非将军,我等也无能脱身,还要多谢将军才是!”
苏劲柏恭恭敬敬抱拳:“几位受惊,末将让人带几位去客房休息,明日送几位回府,这些人犯末将希望带回去细审,不知可否允许?”
沉香看着眼前的苏劲柏,再看看瘫软在一旁的苏劲柳,沉吟一番,道:“那便有劳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