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新雪初降,四方寒风不绝于耳。
楼兰王宫有一处暖房,是君王与大臣商议政事所用的地方。
明世隐见到庄周之时,表情是极为诧异。
庄周穿了绿衣,独自前来。
“今日怎的是你自己过来?扁鹊先生呢?”明世隐见今日前来的人却是庄周,急忙起了身。
“先生今日起得晚,便不过来了。”庄周将那厚重的披风褪去,明世隐下意识的接了,而后给他挂了起来。
二人皆是微微一怔。
庄周有些诧异的瞧着明世隐。
明世隐避开了庄周的目光,不再看他。
不能再看他了……
明世隐心中泛起了苦涩,他早在心中劝告自己多次,这个人此后肖想不得,可是,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这心中仍是不适。
“今日我前来,是有一件物事要交由可汗。”庄周见明世隐不再瞧他,便知晓这明世隐对他已经有了自知之明。
如此……甚好。
“何物?”听到庄周说有东西要交由自己,明世隐不禁好奇了起来。
庄周伸出了手,缓缓的张开了手心。
洁白如玉的手心之上,静静的躺着一块玉。
那是一块小小的玉佩翠绿如豆,小巧玲珑。
“这是……”明世隐觉得这玉佩甚至眼熟。
“这是许些年前,可汗赠与我的。”庄周瞧着明世隐蓦然笑了:“现如今将完壁归于可汗。”
“留着吧。”明世隐喉头动了几下,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讲,可是张了张嘴,又是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他这半生,莺莺燕燕经历了很多,可是挚爱的只有庄周一个,许是不管是前尘,还是后朝,他怕是都不会爱上除却庄周的其他人了。
“我若是留了,可汗日后娶了王后,又该如何?”庄周并不愚笨痴傻,他知晓自己留了这个玉佩,不止是扁鹊瞧了窝心吃醋,这明世隐的心思怕是也不会断干净。
庄周见明世隐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眼中的伤感之情言溢于表,心下虽说有些不忍,但还是狠了狠心,将那玉佩又往前递了一下:“还你。”
明世隐往后倒退了几步,摇了摇头,不肯接。
“你……”庄周还想说什么,那攥着玉佩往前送的手猛的被拽住了,然后明世隐便是拉住了他,拽进了怀里。
“可汗……!”庄周下意识的就想把明世隐推开,可明世隐的力气十分的大,竟是将他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不要……”明世隐死死的抱住了庄周,对着庄周呢喃道:“就一下……让我抱一下就好……”
庄周记得,年幼的明世隐,有着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会一脸单纯的望着他。
可是时光流逝,岁月匆匆,他一直以为那个单纯的孩子似乎也不见了。
却不料,那般单纯的表情,明亮的眼神,只有他一人瞧过。
挣扎良久无果,庄周终究是软下了身子,任由明世隐抱住他。
明世隐将脸闷在庄周颈窝,闷声道:“此后,便是桥归桥,路归路,望扁鹊先生能善待于你。”
庄周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着明世隐道:“他会的。”
良久,明世隐才将庄周放开,眼角有些泛红。
“你走吧。”他对着庄周道。
庄周取下挂在墙上的披风,细细的被自己披上,而后对着明世隐道:“告辞。”
一告而辞。
扁鹊是被李白嚷嚷着吵醒的。
可李白都醒了,这时日还会短吗?
听着外旁的李白一直嚷嚷个不休,扁鹊皱着眉头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摸了摸身旁的被窝。
凉的……
庄周这一早去做什么了?
扁鹊这才完全醒过来。
而后起身穿衣,出了门,对着叫喊了一早上的李白一折扇。
“哎哟……”李白有些委屈的捂着脑袋,泪盈垂睫的瞧着扁鹊:“师父为什么打我。”
“你师母呢?”扁鹊并不想回答李白这些个愚蠢的问题,只是询问了庄周的去向。
“师母今日起来的早,我瞧见他往着暖阁那边去了……”李白揉了揉脑袋,回答道。
“嗯……”扁鹊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庄周前去暖阁,想必是去还那块玉了。
那块万恶之源的玉。
“疼不疼?”扁鹊这才突觉自己的手似乎是下的狠了,见李白那副委屈的样子有些心疼。
“不疼不疼……”李白摇头,他虽然是没吃过什么苦,但事还是懂的。
扁鹊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李白的脑袋。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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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见了?!”青鸾声音极为尖利,听得那些侍人耳朵有些发疼。
“是的……帝后……”那侍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今早起来,我们几个进去寻思伺候公主洗漱,进去的时候就已然不见了公主,被中一片冰凉,许是走了好久……”
“混账!”青鸾气愤的摔了一地的薄瓷,那尖尖的艳红如血的丹蔻指便死死的指着那些侍人的鼻子:“你们为何不好好看护着公主!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你们罪至死到九族!”
“娘娘息怒……”侍人跪了一片,惶恐至极。
“娘娘,现下该当如何?”青鸾的贴身侍女在她耳旁问道。
“还能怎么办?找!”青鸾将一个茶杯直直的带着十成力道掷到了一个侍女的头上,那侍女许是痛的狠了,闷哼一声,那头上便流下了一道血。
“姐姐何须发那么大的脾气?”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那跪了一地的侍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救星来了。
门外走进一人,此人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神凯片缘白金甲,脚登麻鞋,身后深蓝绸底布披风,铂金丝线在其上翻转成型,林河山海,大气而成。
一抹蓝绸束于额间,后垂成带。蓝绸下方,眉目冷峻,剑眉入鬓。
青鸾的贴身侍女见了此人也大喜过望,急忙唤了一声:“赵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