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冷云两人已经双双挡在王璩身边,扫一眼眼前少年,虽然他穿着打扮都显示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素云两人都是在侯府长大的家生子,平日里见的人多,哪会把这样地界里的人放在眼里?素云板着脸开口道:“公子请自重。”少年哈哈一笑:“果然美人身边的侍女也美,你们都跟我回家吧。”
听到这话两人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也顾不得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在京城,除了几家王府,威远侯府的人也没有怕过别人,素云的眉一扬,不肯留半点余地的怒骂:“哪里跑来的野孩子,这样对人家姑娘,家里大人去哪了?也不知道管教?”
冷云用手护着王璩,嘴里也在帮腔:“这样的野孩子,就该送进衙门里打几板子才是。”两个丫头的怒骂并没让那人生气,只是呵呵一笑:“两位姐姐,我并不是什么野孩子,我是……”话没说完已经有人打断了他们:“两位姑娘,我家小爷生性调皮,并无恶意。”
素云她们抬头一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黑塔样的壮汉,再加他那一把粗犷的声音,虽然听话音像是仆从之类,但这样的壮汉素云两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素云差点吓的叫出来。素云被吓到,冷云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下意识地抓住王璩的肩膀,那声惊呼还卡在嘴里不敢叫出来。
突然的沉默让王璩觉得奇怪,抬头去看面前的人,一眼望到的是那个黑塔样的壮汉,怎么会有这么高大的人,王璩也极惊讶,不过这壮汉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不是那种很恶的,王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眼往旁边那个锦衣少年那里看去,看到那少年的第一眼,王璩就更加惊讶,怎么这少年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那少年一双眼如琉璃一般透明,见王璩看向自己,笑嘻嘻作一个揖:“小美人,你可愿随我……”不等他说完那壮汉就一把拎起他的肩膀:“我们出来也够久的,该回去了。”那壮汉的力气不小,少年被抓住没法挣脱,但少年还是一脸嬉皮笑脸:“塔叔,你这样会吓到小美人的。”
此时王璩可以断定,这少年并无恶意,如果真有恶意的话,光被他称为塔叔的壮汉就够一个打十个了。而且这少年的长相,王璩又看向少年,怎么会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少年也觉察出来王璩重新看向自己,方才不过是匆匆一瞥,现在仔细看了,也惊讶地咦了一声,这个女子的脸眉口鼻竟这么熟悉,和自己身边的谁那么像?
他们俩四目对视,其实只是在互相找对方脸上熟悉的部分,看在外人眼里却变成了含情脉脉对望,素云两人已经回过神来,见王璩这样素云咳嗽一声:“姑娘,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该上路了。”冷云拿起王璩刚才解下的斗篷给王璩披上,王璩搭着素云的手出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少年一眼,这少年怎么这么眼熟,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刚才少年和壮汉一出现,还对王璩这样说话,客栈里喝酒烤火的包括掌柜的都远远让开,不敢上前说一个字,章执林本打算挡在妻子面前,可一看那壮汉的身材,额头上不觉就有汗出来,别说自己,就算是客栈里面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那壮汉,章执林思来想去不晓得该怎么做,只有站在一边。
这时见妻子好好离开,那壮汉也没上前拦,章执林才大着胆子上前道:“是要快些上路,不然天黑前到不了宿处。”方才不出现,这时才出来,王璩虽没对这个丈夫有什么期望,可他这样王璩心里对他又多了一份看不起。
做男人的,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还叫什么男人?王璩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绕过他往外走,少年看着王璩的身影,突然喊了起来:“这男人不行,小美人,你还是跟我走吧。”
王璩的脚步停下,章执林满脸通红,不知道是羞是恼,只有说话的少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错,已经蹦跳着来到王璩跟前:“姐姐你的样子我很喜欢,跟我走吧。”王璩看着少年那如琉璃一样的眼睛,知道这孩子真的是为了好玩,而且他身材娇小,喉咙处又被刻意遮掩,难道他本是女子?
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少年,章执林终于忍不住了,偷眼看一下那个塔叔,见他并没上前才开口:“士可杀不可辱,你别欺人太甚。”少年嘻嘻一笑,眼并没有离开王璩的脸:“姐姐,你愿意跟我走吗?”
一瞬间王璩真的有跟这少年走的冲动,虽然面对的是未知的日子,可是从现在来看,章执林确实不是自己的良配,但能说走就走吗?舅舅的下落还没打听到,娘的冤屈还没洗刷,走了用什么来做呢?王璩轻声叹息,绕过少年往门外走去,章执林还怕少年又来拦,走的速度比平时快。
少年看着王璩的身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塔叔走上前:“该回家了,不然王爷又该说你了。”少年抬头看着塔叔,一脸不解:“塔叔,这姐姐明明不喜欢那男子,为什么会嫁给那男子?”塔叔虽然长的粗壮,但心思细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回答:“中原人都是这样,成亲是父母做主,不是自己喜欢。”
少年皱眉叹气:“难得见到一个我喜欢的姐姐,结果她还不肯跟我走。”外面等候着的人已经牵过两匹马来,少年翻身上马的时候看向塔叔:“为什么这姐姐我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
塔叔控制着马让它慢慢跑:“我也觉得奇怪,难道你不觉得她长的很像王爷?”像自己的爹?少年笑的一双眼都弯起来:“塔叔,你说她会不是我爹在中原偷生的?”这话让塔叔被呛住,过了会儿才回答:“当日王爷说过并无妻室。”
他们俩的马跑的慢,同行的人有些忍不住了:“公主,还是快些赶路吧,您这次出来时间太久了。”少年果然是少女扮成,她皱一皱鼻子,有些嘀咕地道:“都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出来要叫我小爷,不是什么公主,你看塔叔就从来没忘。”
侍卫并没有惊慌,扬起马鞭抽了下少女身下的马,马立即窜了出去,侍卫这才慢腾腾地道:“是,阿蛮……小爷。”阿蛮的马虽然窜了出去,但她一点也不慌张,任由那马奔驰,还不忘回头去看那些从人,塔叔哈哈一笑,也一踢马腹让它快跑。
七八匹健马快跑过去,溅起地上的雪,领头的阿蛮双眼明亮,不时加一马鞭,好让他们不赶上自己,很快这丛人马就赶上王璩的马车。
在骡子上的章执林没有了方才的昂扬,在妻子面前丢了这么大个脸,要怎么补回去,又听到马蹄得得,有几匹马往自己这边来,心里更加紧张,难道说是真的有人来抢马车?
章执林刚要招呼下人们保护住马车,阿蛮的马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见到这熟悉的马车,阿蛮咦了一声就勒住马,她这一勒住马,让章执林的腿抖的更厉害,舌头都不成话了:“你……你,光天化日,官道之上你想干什么?”
阿蛮才不管章执林呢,伸手就掀开马车车帘,素云发出一声惊叫,紧紧抱住王璩,一副要动王璩先杀自己的表情。与她相比王璩要冷静地多,看着阿蛮一句话也没说,阿蛮伸进一个脑袋,笑嘻嘻地道:“姐姐,我叫阿蛮,从这里再走两百里,就是我的家乡,你要真不想和这个人过了,就去找我,一定要去。”
从这里再走两百里,那就不是大雍朝的地界,而归属于青唐,青唐人在大雍人的传说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蛮子,大雍朝用了几十年才让青唐人不攻打边境,这十来年双方边境虽然平静下来,也在边境设立了市场,可对彼此的提防并没消除。
听到阿蛮是青唐人,章执林脸色更加发白,他是读书人,并不是那种走南闯北的商人,这十来年双方边境虽然安宁,可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打过来?
他的表情并没逃过塔叔的眼,塔叔的眉微微一皱,虽然知道中原人没胆色,但这样没胆色的还是少见。王璩微微一笑,这笑容虽然浅但很美丽,吐出一个字:“好。”这声好传在阿蛮耳里让她也绽开笑容,看着她的笑,王璩可以肯定她的确是个女子。
能以男装来外面行走,她一定在家里很得宠,这样的恣意是王璩怎么都做不来的。阿蛮的笑声传进塔叔耳朵,塔叔的眉头松开,马车里的这个女子,虽然看起来那么娇弱,但胆量比面前这个男人的还大,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长的和王爷那么像?
阿蛮已经驱动着马往塔叔这边来:“塔叔我们走吧。”塔叔并没多说,一夹马肚马又窜了出去,直到他们的烟尘看不见了,章执林才往地上呸了一声:“蛮子就是蛮子。”说完章执林才示意大家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