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彩夫妇闻言都惊讶不已,金彩默然寻思,金彩家的则是直接发问道:“嫂子和那些小蹄子们生气做什么,直接回了老夫人撵出去不就没事了?何苦自己动手的,惹小少爷不高兴。”
赵婶子闻言苦笑道:“既然是你们两口子,嫂子我也就跟你们说几句实话,你们知道了也好有个防备,省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牵连了。”
然后向金彩家的问道:“妹子可知道我是受谁提点,做的琏二爷奶娘?”
金彩家的闻言不解的回道:“难道不是老夫人?府里大姑娘、珠少爷的奶娘不都是老夫人提点的。”
赵婶子闻言冷哼道:“我要是老夫人提点的,现在还用受这些房里小蹄子的气?早一句话就给撵出去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当家的和大兄弟一样老实巴交的在外院当差,在府里也没什么好亲戚,所以当年也是那不显眼的人家。也就是因为牵扯少,我当初又正好生了二小有奶水,去了的大奶奶才会选中我做肚子里小少爷的奶娘。”
说完又眼圈红红的叹息道:“可惜大奶奶人强命不强,碰上大老爷那个贪花好色的,头生的大爷又早早的去了。咬牙忍了多少年苦日子,这才好不容易把府里大权收罗回手中,又再度怀了男胎,可没想到孩子一落地,大奶奶就撑不住去了。”
这种秘辛金彩家两口子还是第一次听说,闻言都惊诧不已,没想到一个奶娘居然牵连到这么多事情。金彩家的闻言不解道:“这些事奶娘、教养嬷嬷的事,老夫人可是一贯抓在手里不放的,怎么到琏二爷这里就舍得放手让大奶奶独断专行了?”
赵婶子闻言不忿道:“老夫人什么时候喜欢过大房,什么事不防着大房?大老爷名正言顺继承荣国府,都能让二老爷这个弟弟从一开始就占了正房大院,琏二爷这事要不是老夫人多事,气的大奶奶动了胎气,怎么肯放过掌握孙子的机会。”
金彩家的闻言赶忙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嫂子你倒是快说呀。”
赵婶子闻言看了看小金子兄妹,见小金子已经在炕上点头打盹,而大丫也是蔫蔫的靠在炕角,这才放心道:“两个孩子都瞌睡了,妹子你快给他们张罗吧。你做我说,咱们不耽误。”
见两个孩子真的都快睡着了,金彩家的随机上炕给他们铺铺盖,而赵婶子则是继续说道:“有些事你们大概也听老辈说过,大老爷小时候和现在的珠大爷、琏二爷一样,都是在祖母院子里长大的,二老爷才是在老夫人身边看着起来的。也许是长辈娇惯的,大老爷一贯不喜欢读书、整天胡闹,和二老爷最起码装装样子的乖巧行径完全不一样,使得老爷、老夫人一贯对和自己不亲的这个大儿子没好感。所以才会在以前的老爷、老夫人一去了,立即把大老爷以修养为名迁到小花园那里住着,然后让二老爷夫妻两个反而是住在自己正院得旁边。等老爷一去,老夫人迁到上院,就更是直接让二老爷夫妻搬进了正院。”
说完又讲到过去的大奶奶道:“以前的老爷、老夫人在的时候,是看着老夫人和大奶奶这个嫡孙媳妇管家的,可等两老一去,这大奶奶就被失了权供了起来,转而变成二奶奶和老夫人管家。好不容易大奶奶趁二奶奶两次有孕,又以侄儿侄女小为由,抢回了大半管家大权,可谁承想自己也再次有了身孕。为了生下继承香火的小少爷,大奶奶利索的把管家劝都交回了老夫人,可谁承想事情坏就坏在大奶奶一点权都没留下,手下的人又都见风转舵、隐瞒不报然后就让人钻了空子。”
金彩家的闻言回想起什么的出言道:“我好像想起来了,当初我听婆婆嘟囔过两句,说现在的小丫头也太张狂了,就算是你以前是千金小姐,可家都败光,卖身进府做丫头了,还在那里摆架子的勾引爷们。后来过了些日子又说老夫人明明知道了,不仅装作看不见,还在大老爷一来求,就爽快的答应过些日子升这丫头做二房。嫂子说的是不是以前老夫人的丫头,后来大老爷的跟前人,现在大老爷的二房乔姨奶奶?”
赵婶子闻言恨恨道:“就是那个狐狸精,当初在老夫人那里就跟大老爷勾勾搭搭,等大奶奶一查出身孕,老夫人就把她派过去伺候大老爷。这女人可是有手段,在大老爷那里没几个月,没功没喜的就撺掇着大老爷跑到老夫人那里给她求二房的身份。这个不是什么随便纳的姨娘、通房,是正正经经有文书娶进门的二房。不仅是当家奶奶不能打、不能骂的娇贵人,就是以后分财产,都有她的一份。当时大奶奶已经五个多月了,本来对大老爷的这些风流帐懒怠搭理,房里已经那么多妾室、姨娘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而且知道大老爷那喜新厌旧的性子,虽说他对这姓乔的娇宠太过,过了这段新鲜劲照样会被扔一边,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可没想到大老爷竟然直接提出娶她做二房,大奶奶一时气不过就动了胎气。毕竟大奶奶是正房嫡妻,怀的又是将来荣国府的嫡孙,这要是被一个丫头给气的出了事,就算是大老爷也承担不起。于是后来这姓乔的升二房之事,就被老夫人摁了下来,谁都不准再提。而为了平息大奶奶的怨气,老夫人这才答应由大奶奶自己给肚子里得哥儿选奶娘。不然就凭我们家那小门小户的,怎么可能争的过老夫人那里的那些陪房媳妇。”
金彩家的闻言也叹道:“一时摁下去又怎样,大奶奶死了才几个月,人家不照样风风光光的扶成了二房。就算是隔年新大奶奶进门,人家也照样受宠的连正房都退避三舍的不敢招惹。现在更了不起,听说刚有了身孕,这不连大奶奶都得上赶着,见天的照应她进补,就这大老爷还没事就一顿呵斥。说起来现在的大奶奶也可怜,因为是小门小户出身的继室,长的又不是那出挑的,根本不得大老爷欢心。也因为这,别说是府里的管家大权没份,就连大老爷房里的事都做不了主。”
赵婶子听完回道:“以前大奶奶生孩子去了,听大夫说和那次动了胎气有关系,要不是被她气的,说不定也不会就这么去了。而且这女人可不是吃素的,你看看这么些年,除了她就连新奶奶都没怀上个一男半女,其中有什么道理可就真不得而知了。
金彩家的闻言随即八卦的好奇发问道:“你说这乔姨奶奶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喜新厌旧的大老爷对她总是不忘,虽说也不断有那新人进门,可论得宠可是一个都越不过她去。难道说真是原来当千金小姐时学的本事?”
赵嬷嬷闻言咬牙切齿道:“什么千金小姐,听她乱吹。不过是家里做过个小官罢了,后来爹娘一死,不知为什么就被族人卖给了人贩子。而且我觉得这里头一定不简单,她一定还有事瞒着没说。你只是偶尔见她几面,不知道,我可是常陪着琏二爷给大老爷请安,那女人总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觉得是狐媚子。要说她是从那肮脏地方出来的,我都相信。”
金彩家的闻言心有灵犀的追问道:“照嫂子的意思,这小少爷房里的丫头们不会和她有什么牵连吧?”
赵婶子闻言苦笑道:“就她还没那么大本事吧丫头都笼络了,里头牵连的人多了,我一时也不好说。反正我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小主子再对我起厌烦,疏离下去。只有保住现在的情分,等以后琏二爷懂事了,我和他说起这些门门道道的他才能听的进去,所以以后这几年都得当那木头人了!”
见她们两个娘们越说越往那大干系上走,金彩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做提醒。
金彩家见此,一来是看出赵婶子对那些丫头的主子有点不想说,二来也是听见自家当家的不高兴了,随即贴心的不再追问。只是跟着感叹道:“我本来还想着明明琏二爷都进学了,嫂子你怎么还不让大小跟着,当个跑腿或是书童什么的,咱们府里不都是奶娘家的跟少爷这旧例吗?原来这里头门道这么多,嫂子你少爷房里也难做。我们以前还羡慕你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看来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赵婶子听后认命道:“谁让大奶奶走的那么早,琏二爷失了依靠,我这做奶娘的也只能忍气吞声了。这不我就怕将来连琏二爷都被人挑拨的靠不住,这才一知道有出头的机会就感觉找你们两口子来了。要是他们能学一手认字、算账的好本事,就不愁将来没机会。”
聊了个差不多,赵婶子起身告辞,金彩家的忙送出门,顺带在院里给她包了几根骨头让她带回去熬汤。
而在炕上装睡,其实竖起耳朵听了个清清楚楚的大丫,也开始慢慢消化自己听到的这些,算得上是绝密的贾家大房消息。把这些话结合红楼梦里的一些事情做参照,终于知道当初邢夫人为什么拿迎春和探春对比,会说出‘如今你娘死了,从前看来你两个的娘,只有你娘比如今赵姨娘强十倍的,你该比探丫头强才是,怎么反不及他一半!谁知竟不然,这可不是异事!’这种不满之言,想来迎春的娘当初在大房也是个厉害、得宠人物。想到金彩家刚才说的那位乔姨奶奶怀孕了的事,根据红楼里各人的年纪推算,也只有迎春还能凑得上。
而且想起红楼梦里贾琏、王熙凤对迎春的冷淡态度,王熙凤和平儿说起迎春竟然说她是那边的话,而且从没出现过迎春和自家亲侄女巧姐有什么互动的表现,想来都在这里找到了缘由。对于和自家亲妈过世有关系的,二房生的妹妹,贾琏那种不理不睬的态度才算是正常。而王熙凤说不定也从王夫人那里知道了这些秘密,所以才会对大观园里所有姑娘都比对迎春热情。而且凭王熙凤的手段,迎春奶娘做的那些事岂能瞒得过她的耳目,可她却是从来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任凭迎春受欺负,等最后闹出来了,也没什么大的惩罚。要不是和迎春有矛盾这些都解释不过来,可就迎春那二木头性子能惹出什么让王熙凤、贾琏痛恨的事,仔细推敲也就只能出在两人的长辈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