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林婉儿就容易犯困,所以每天会增加半个时辰的午睡。
这日午时,恹恹欲睡的林婉儿正打算上床睡觉,突听一个宫女来报,“启秉娘娘,喜嫔娘娘求见。”
林婉儿困得厉害,便回了句,“就说本宫乏了,不见。”
没想到宫女出去没多久,乔佳碧便自己闯进来了。
“皇后!我有话跟你说。”
林婉儿见乔佳碧一脸愤恨,语气不善,不由得轻叹,她这个皇后怎么就越做越回去了?
抬抬手示意追进来的宫女下去,林婉儿还是没舍得对乔佳碧严词以对,“喜嫔妹妹有什么话,尽说无妨。”
“你在利用我,对不对?”乔佳碧大声质问。
林婉儿听得一头雾水,“妹妹此话,从何说起?”
“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接近皇上!我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通过我,引起皇上的注意,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乔佳碧大声控诉。
林婉儿秀眉微皱,盯了她好半晌,终于轻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你已如此笃信,为何还来问本宫是或不是?”
“果然!”乔佳碧咬唇看她,美眸中泪光点点,“你承认了对吧?原来全是假的!我竟然真的以为高高在上的皇后会真的关心我这个小宫女,会为我好而对我殷殷告戒,会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都是假的!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我!亏我还傻乎乎地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好话,劝他多来凤仪宫,多关心你!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傻瓜!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现在得意了,皇上都被你攥在手心了!除了你,他现在谁都不理。”
“你劝他多来凤仪宫,多关心我?”林婉儿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不要告诉她,那阵子整天被安寿逮到,就是因为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傻瓜在后面推波助澜。
“你要笑就笑好了!”乔佳碧愤声道,“我看透你了!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大胆喜嫔!”没想到林婉儿这次这么能忍,金铃已经忍不住了,怒道,“皇后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
“哼!”乔佳碧抹了泪,恨恨地瞪了金铃一眼,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地撞出了凤仪宫。
“娘娘!她太放肆了!”金铃转向林婉儿道。林婉儿从来气势压人,不让半分。今天竟然让乔佳碧在凤仪宫大吵大闹,实在让她觉得气愤难平。
“算了。”林婉儿挥挥手,“她就这样,冲动,又自以为是,怎么说都不听,日后再给她苦头吃也不迟。银环,”林婉儿转向银环,问道,“近来可有什么人主动找过喜嫔?”
银环想了想,“昨日酉时,乐妃在喜嫔处呆了半个时辰。”
朱玉儿?林婉儿皱眉,她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这么不老实?
“娘娘别恼,”银环见林婉儿眉头紧锁,以为她还在为乔佳碧心烦,忙安慰道,“喜嫔娘娘那是嫉妒!皇上每天都来凤仪宫,宫里哪个娘娘不吃味?喜嫔娘娘是新人,没尝过娘娘的苦头,才会冒冒然跑到凤仪宫来闹。”
“对呀!”金铃也出声附和,“这一个多月来,皇上都只宠幸娘娘一个。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依奴婢看,皇上说不准,对娘娘动了真心。”
真心?林婉儿打个哈欠,径自脱了外衣,上床补眠。
一个人,能有几份真心?
当晚,安寿没来凤仪宫,而是在乔佳碧的寝宫睡下了。
之后的一个月,安寿顺着各妃品级,将有名号的妃子轮了两遍多,却独独不再踏进凤仪宫。
林婉儿宠极而衰,仿佛又被打回冷宫。
雨后初霁,点点晶莹缀在翠绿浓密的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动人。
风过,颗颗珠玉翩然落下,隐去了踪迹。
再美的光华,也终有落寞黯淡的一日。
琼华院中,琴音悠扬。
唱花朝,嫣红姹紫;歌太平,盛世长乐。
临窗而坐的人手握玉杯,看似悠然浅酌,心神却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抚琴的朱玉儿几不可闻地叹息,琴音一转,悱恻缠绵。
念昨日欢情,不过雨停风驻。云消雨霁,谁怜我,相思无路?调素琴,拨金猊,谁解这一腔情怀,谁了这万般愁苦?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似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琴声骤止。
安寿转回头,奇道,“乐妃怎么不弹了?”
朱玉儿微垂眼帘,“皇上方才……为何有此感慨?”
安寿微愣,随即微笑,“无甚,不过随便吟诵罢了。”放了酒杯,他站起来,将朱玉儿自琴边扶起,“乐妃弹奏多时,也该累了。朕该走了,你好生休息,朕再来看你。”
朱玉儿抬头,温顺地对他笑了笑。
安寿这才起身,离开琼华院。
为什么?朱玉儿的泪落在华丽的丝绒上,为什么你终于听懂了我的琴,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自琼华院出来,安寿心不在焉地四处闲逛着。住步时,抬头,隐隐能看见凤仪宫的宫墙。安寿于是转身。
走得急了,身后的刘公公跟得有些气喘,忙出声将安寿叫住,“皇上!”
安寿停下,“何事?”
“呃……”刘公公好容易赶上来,急忙送上一个殷勤的笑脸,“皇上,奴才听说韵妃娘娘近来排了新舞,皇上若无事,不如去看看。”
安寿垂眸看他,“朕前日才见过韵妃,怎么没听她提起?”
刘公公微愣,随即笑道,“也许,韵妃娘娘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那朕等着便是。”安寿说着,提步又要走。
“皇上!”刘公公加快几步,走在安寿前面,锲而不舍地继续道,“奴才偷偷派人打听过了。保证皇上此去,一定不虚此行。”
“是吗?”安寿轻吟,微带探究的目光落在刘公公的身上。
直到刘公公觉得自己快要背过去的时候,安寿终于转身,往韵妃的住处飞华院走去。
刘公公忙偷偷抹一把额上冒出的冷汗,这年头,奴才难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