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金玲终于受不住,跪下来一把抱住林婉儿的腿,“求您不要走!”
林婉儿暂时将手中的包裹放到一边,和声对金玲道,“我只是出去一会,我每个月都出去的,不是吗?”
“可是娘娘,”金玲泪眼朦胧,“那是以前,皇上从不过问娘娘的事。最近这段日子,皇上天天都到凤仪宫来,要是找不到娘娘,奴婢两个如何担待?”
“是啊,娘娘。”银环也给她跪下了,“您行行好,别出宫了好不好?上个月您不就没出去吗?”
林婉儿不语,俯下身来将金铃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然后回身将自己的包裹拿回来,“皇上来了你们就说我在宫里散步,你们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哪。”
“那……那皇上如果还是执意要找娘娘呢?”金铃爬起来,疾步跟上。
“那就跟他说我出宫玩去了。”林婉儿无所谓地应一句,正要跨出门槛,银环已经抢一步冲到她面前,“娘娘,不如……您带我们一起走吧。”银环急中生智道。皇上的怒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她还想多活几年。
一边的金铃一听,立刻满怀希冀地望着林婉儿,“娘娘……”
“好吧。”林婉儿想了一会后,开口应道。金铃银环还来不及高兴,只听她继续道,“不过你们中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看家。这样吧,一炷香的时间,我在门外候着,你们自己决定谁走谁留。”
原本喜极相拥的两人顿时分开,看向对方的眼神顷刻间由亲密无间变成了不共戴天。
……
一炷香后。
当衣冠不整的银环率先自房中冲出时,屋外早没了林婉儿的踪影。
“金铃……”银环一把抱住从屋里抢出来的金铃,悲愤痛哭,“我们,又被娘娘骗了……”
“啊……”张坤倚在宫门上,打个呵欠。
正见一个体形娇小的宫女自宫中出来。他上前几步,笑脸迎上,“秀秀姐,又出宫呀!上月怎么没见你?”
那宫女抬起头来,正是林婉儿,只听她回道,“主子让出去便出去,不让出去就不能出去,哪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决定的。”说着解下腰间的宫牌,递过去。
张坤看都没看就推了回去,“秀秀姐我还不认得?你要出宫,不就一句话的事?”
林婉儿笑着将宫牌收好,“话是这么说没错,规矩总得有的。”
“秀秀姐是读过书的人,我可说你不过。我也不耽误你出宫办事,这就给你牵小毛去!”
林婉儿笑得贼甜,“多谢张大哥了。”
一会儿张坤将一只灰色的小毛驴牵到林婉儿面前,林婉儿高兴地摸摸它的脑袋,“好久不见了,小毛!想我没有?”
那毛驴甩甩脑袋,不理她。
林婉儿笑,“都怪张大哥把它照料得太好,你看它,个头长了,脾气也见长!”
张坤揉揉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林婉儿自包裹里拿出一锭银子,二话不说地丢给张坤,“这是小毛的草料钱。”
“这……”张坤急了,“秀秀姐你跟我客气什么?不把我当自己人?”
“就是没把张大哥当外人,才不能叫张大哥吃闷亏不是?”林婉儿骑上驴背,朝他挥挥手,“我走了。”
张坤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其实他一直很想问,秀秀姐到底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出手总这么阔绰?
毛驴慢慢地踱进皇宫附近的一个小树林,林婉儿走进去,打开包裹,将宫女的衣裳换了,将浓密的刘海放下,遮住好看的眉额,这才走出树林,重新骑上毛驴,朝东街走。
从成衣坊出来,远远地看见一个身着捕头衣裳的人正朝她走来。
她没理会,埋头将东西放在驴背,牵着毛驴继续往前。
“林老板!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那人赶上她,没脸没皮地说道。
林婉儿白他一眼,“想我?成大哥是谗虫起了,又想让我请你吃饭了吧?”
“这能怪我吗?”成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家宝儿见不着你,饭菜都做不香。害得我只能眼巴巴地盼着林老板出来。”
林婉儿笑,“成大哥要是肯在醉乡茶楼扔上几两银子,宝儿的菜怎会不香?”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林老板?”成朗垮下脸来,“我每个月就那么几两银子,连娶媳妇的钱都凑不齐。”
“成大哥你少喝几口酒,少赌几把,省下来的银子够你娶几个媳妇了。”
“唉……”成朗重重地叹一声,“林老板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说没酒没赌的,人生还有什么活头?”
这话倒把林婉儿逗笑了,“这话我爱听!今天叫宝儿多烧好菜,慰劳慰劳成大哥。”
成朗也不客气,“我就说嘛!还是林老板好呀!”
调侃一阵,两人一驴在一间小小的店面前停下。
小店门口一张大旗——醉乡茶楼。
“小姐!”正在招呼客人的汪妈一眼看到她,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小姐,快里面来。”
柜台后的汪爸听到老婆子的叫唤,忙恭敬地自后台迎了出来。
“汪爸!汪妈!”林婉儿唤一声,转身对成朗道,“成大哥先到二楼雅间等我,我去跟宝儿说会话。”
“都老熟人了,你不用太照顾我,别说太久耽搁宝儿做菜就成。”成朗说完,熟门熟路地上了楼。
林婉儿翻白眼,这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汪宝儿一家是林婉儿两年前出宫是碰巧遇到的。
汪宝儿四岁那年,一场高烧把脑袋烧坏了,自此反应便比其他孩子慢,学东西也比其他人困难。汪家夫妇为了将宝儿治好,变卖了所有家当,到京城来替宝儿求医。岂料钱财被人骗尽,正潦倒之时,碰见了出宫玩耍的林婉儿。
林婉儿觉得他们可怜,便买下这间茶楼让他们安身,又另外替他们找了大夫。
宝儿的情况日日见好,且还渐渐迷上厨艺。没想到他其他方面比不上常人,却在厨艺方面天赋异秉。见孩子终于有一门可以傍身的手艺,汪家夫妇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而醉乡茶楼也因宝儿的厨艺,渐渐声名远扬。尤其是宝儿做的醉鸡,更是远近驰名。偏林婉儿不准宝儿太辛苦,规定醉乡茶楼每日只出售十只醉鸡,先到先得。这下物以稀为贵,醉乡茶楼的醉鸡更加声名远播了。
这成朗心心念念地,可不就想着这醉鸡。
别人买醉鸡,那得趁早。独林婉儿,不管何时到这醉乡茶楼,宝儿都能将醉鸡变出来。
林婉儿每月六日左右,就会出宫到醉乡茶楼一趟。
她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
两年前“她”随父来到京城投靠自小定亲的未来夫君一家。岂料未婚夫远游去了,踪迹难寻,父亲便带“她”在城郊住下,专心等未来夫君回来。不久,父亲逝世,留下一笔财产,并嘱“她”一定遵守婚约。
这个未来夫君,是林婉儿打心底不承认她与安寿的婚姻,又无法解释为何“大龄未嫁”的产物。